“吼吼吼······”</br> 林熙跟隨壯漢，走進這片峽谷，獸奴立刻有感應，先后發出吼聲，震耳欲聾，仿佛雷霆，在山谷中回蕩，沖擊林熙的耳膜。</br> “難怪這些蠻夷，能跟并蒂垣攻伐這么久······”</br> 咆哮聲壯若山海，如同軍隊一般，令林熙大為震驚，他終于知道，并蒂垣有神獸諸建守護，為何還滅不了這些蠻夷。</br> 在獸奴軍隊面前，任何人力，都是土雞瓦狗，不堪一擊。</br> “帝使大人，你在有熊，可曾見過如此聲威······”</br> 看出林熙的震驚，壯漢笑得更加森然。</br> “帝都有熊，有帝君親自坐鎮，有應龍、力牧等神將輔佐，風后、大鴻等圣人守護，還有仙人廣成子，你們區區蠻夷，被大巫覡驅逐至此，也敢大言不慚······”</br> 林熙冷笑一聲，根本不屑一顧。</br> 帝君打敗炎帝，誅殺兵魔，武功天下無雙，所到之處，莫不臣服，區區西山蠻夷，真是可笑至極。</br> 夜郎自大，說得就是這些蠻夷。</br> “有熊再強，帝君再厲害，今天也救不了你······”</br> 壯漢自討無趣，臉色驟然一冷，哼出一道冷氣。</br> 林熙懶得多說，蠻夷不知天之大，說了也是白說。</br> 再往前走，便是峽谷的盡頭。</br> 盡頭有一山洞，林熙隨壯漢進入，只覺得濕氣逼人，并有野獸的惡臭。</br> 兩旁的山壁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插著一個火把，將山洞照的通透，映出通紅的顏色。</br> 火把下方，站著一個個蠻夷，見林熙走進來，無不虎視眈眈，蘊含憤怒和仇恨。</br> 他們被驅逐到這里，是因為大巫覡，而大巫覡來此，則是帝君的敕封——歸根結底，他們的敵人是帝君。</br> 林熙身為帝君使者，自然也是仇恨對象。</br> 這種場面，饒是林熙心性再好，也有點招架不住，但他還是強忍著，假裝鎮定，步履也更加穩健，仿佛毫無影響。</br> “帝使，納命來······”</br> 忽然，斜刺里竄出一條人影，氣勢洶洶，直沖林熙而來。</br> 那人手上，提著一把石刀，目光兇狠，嗜血，充滿了仇恨，誓要將林熙斬殺。</br> 如果仔細看，會發現他是左手提刀，右手空蕩蕩，缺了一整條胳膊，還有他的雙腿，也跛了一條，影響身體的平衡。</br> 如果沒有看錯，那人的手臂和腿，都是在并蒂垣的攻伐中丟失的。</br> “噗通······”</br> 那人沖到林熙身前，揮劍劈砍而來，林熙看也不看，微微側身，腳下向后一勾，恰好勾中那人的跛腳。</br> 那人本就中心不穩，頓時失去平衡，栽倒在地。</br> 他還不服氣，還要來劈林熙，林熙臉色一沉，左手青霜劍揮出，架在那人脖子上，只要稍微用力，青霜劍就會出鞘，割斷那人的脖子。</br> 那人瞬間僵住了，額頭滾出冷汗，周圍的其他蠻夷，也都繃緊了神經。</br> “夠了······”</br> 壯漢一聲暴喝，阻止了自己的同胞，也阻止了林熙。</br> “帝使大人，首領等候已久，不要耽擱了······”</br> 壯漢裂開嘴角，露出白牙，提醒林熙快些。</br> “呵······”</br> 林熙冷笑一聲，充滿了不屑，然后收回青霜劍，跟上壯漢遠去。</br> 從此之后，再也沒人敢出手。</br> 又走了半晌，來到山洞最深處，竟然別有洞天——一棟單獨的吊腳樓，不算太大，卻頗為整潔，周圍遍布花草，綠樹，一條淺淺的溪流，從石壁中流出，恰好經過吊腳樓，顯得詩情畫意。</br> 吊腳樓上方，不是昏暗的石洞，而是天然洞開，仿佛天井，垂下光線，沐浴吊腳樓周圍，端的是別有洞天。</br> 此時外面的世界，朔風如刀，暴雪似刃，天地一片凄慘，卻沒有半片雪花，落進天井下方，似乎天井口上，有一股奇特暗流，將雪花吹開，只留下溫暖。</br> 如此奇特的環境，當真少見。</br> 彼時吊腳樓外，臥著一頭巨大的白虎，皮毛雪白如瀑，遠遠地，便能感受到王者威嚴，以及它身上暴虐。</br> 與這頭白虎相比，被林熙射瞎眼的白虎，最多只能算孫子！</br> 白虎前方，一個精壯的男子，正用獸皮蘸上清水，為白虎擦拭身體，一下、一下，有以下，動作很溫柔，也很熟練。</br> 白虎的皮毛在他的擦拭下，愈發神竣了不少。</br> “首領，帝使大人來了······”</br> 壯漢走到精壯男子面前，微微躬身，報告情況。</br> “帝使？能面不改色的來到這里，果然是一位俊杰······”</br> 精壯男子扔開獸皮，轉身過來，看向林熙身上，細細的打量著。</br> 他的聲音空洞刺耳，仿佛金石交錯，又如同夜梟嘶吼，刮得人耳膜生疼，不過他的面容，出奇的普通，完全不像蠻夷首領。</br> “蠻夷首領！你也出乎我的預料······”</br> 在林熙的想象中，滿意首領應該身高如塔，虎背熊腰，頭戴獸皮，暴虐嗜血才對，而他眼前的滿意首領，雖然臉色有數道疤痕，布滿整張面容，仿佛蜈蚣在攀爬，但他那雙眼睛，卻出奇的明亮，似乎能直達人心深處，令人記憶深刻。</br> “你可以叫我斷修！我等了你一天，你總算是來了······”</br> 斷修笑了笑，重新撿起獸皮，為白虎擦拭身體。</br> 林熙注意到，白虎身上有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貫穿了整條后退，且已經發膿腐爛，發出惡臭的氣息。</br> 白虎躺在地上，看似平穩，如同一只小貓，任由主人施為，實則呼吸沉重，痛苦的低吼，顯然后退的傷勢，令它非常痛苦。</br> “你擄走女使，不就是要我來么，現在我來了，有什么要說的，直說了吧······”</br> 林熙目光微凜，心里展開盤算，直接步入主題。</br> “不愧是帝君的使者，果然有魄力，不過到了這里，還是要按我族的規矩，你手中的帝劍，還是收斂些為好······”</br> 斷修沒有回頭，繼續擦拭白虎，語氣也很尋常，仿佛在拉家常，但他語氣中的霸氣，卻是不容置疑的。</br> 用他的話說：這是老子的底盤，你的身份不管用，你手里的帝劍，也威脅不了我，敢跟我玩硬的，吃虧的只會是你。</br> 言語中的深意，林熙明明白白，頓時不再強硬。</br> 他想了想，問道：“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女使······”</br> 斷修說道：“很簡單，替我做兩件事，我放女使自由······”</br> 林熙眼角一條，眉峰上揚，一種不妙的感覺，直沖他的大腦，趕緊問道：“兩件什么事······”</br> 斷修沒有回答，而是招呼壯漢，平靜道：“恒奴，叫他們進來吧······”</br> 壯漢一聲不吭，轉身離去。</br> 過了不久，外面傳來緊密的腳步聲，陸續進來十幾個人，全都是蠻夷族人，有高的有瘦的，有矮的有胖的，年齡也有大有小，腰間裹著各色獸皮，遮擋住重要部位。</br> 其中有幾張面孔，林熙在來的路上，剛見過不久。</br> 那些蠻夷走到近前，分開站成兩排，面容正對林熙，仿佛征戰沙場的士卒，等待將軍的檢閱。</br> 不過奇怪的是，他們都被束縛了手腳，被獸皮堵住了嘴，發不出半點聲音。</br> “帝使，送他們上路吧······”</br> 斷修平靜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在林熙耳邊響起。</br> “什么？你要我殺了他們······”</br> 林熙眼角狂跳，一臉難以置信。</br> 這些都是蠻夷族人，斷修竟要殺了他們，還要讓林熙動手，他瘋了么！</br> 再說，雖然林熙手上，也有不少人命，但那些人，都是該死之輩，或者迫不得已，不得不痛下殺人，要他無故殺死無辜的人，說什么也做不到。</br> 他不是劊子手，更不是惡魔！</br> “大巫覡詭計多端，以為收買我族奸細，首領會不知道么······”</br> 看出林熙的震驚，恒奴咧嘴一笑，說明那些人的身份——他們雖是蠻夷，但已經被收買，淪為大巫覡的耳目。</br> 不管在任何時代，背叛，都是不可饒恕的死罪。</br> 難怪斷修要讓林熙動手，殺死這些曾經的族人。</br> “我做不到！我手上不沾無辜人的鮮血······”</br> 林熙沉默了很久，提著青霜劍的左手，直接被捏的發白。</br> 最終，他選擇遵從良心，拒絕這個殘忍的要求。</br> “帝君以武功征伐天下，以仁德治理天下，帝使身為使者，下不去手情有可原······”</br> 斷修笑了笑，沒有為難林熙，但話音陡然一轉，露出猙獰道：“帝使下不去手，那么女使大人，恐怕就要危險了······”</br> 林熙心中一沉，這是赤裸裸的威脅。</br> 要救鄧小雨，他必須殺死這些人，若殺死這些人，他良心難安。</br> 斷修這招手段，不可為不高明。</br> 恒奴也裂開嘴角，露出森然的獰笑，能帝君使者如此吃癟，真是大快人心呢。</br> “我可以用條件交換······”</br> 林熙咬了咬牙，看了眼重創的白虎，決定主動出擊。</br> “帝使有什么條件······”</br> 斷修還是不疾不徐，掌握著談判的主場。</br> 在他看來，林熙所有的籌碼，都算不上籌碼，更比不上鄧小雨。</br> 他掌握著鄧小雨，天生立于不敗之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