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友彤戰戰兢兢，以為自己玩了，不料林熙過來后，并沒有直接發難，而是問道：“朱龍頭，我們的賭注還算數吧······”</br> 朱友彤一陣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反應過來，說道：“算數，算數，當然是算數的······”</br> 林熙平靜的看著他，有無形的威懾，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如同負重萬鈞，往日高傲的頭顱，自信的胸膛，漸漸被壓垮了下去。</br> 見朱友彤識趣，林熙也不為難他，說道：“那就好！今天造成的損失，請朱龍頭多擔待了······”</br> 朱友彤忙道：“不敢，不敢······”</br> 林熙不再多言，退回林欣身邊，低于幾句，便一起出了賭廳，登上小船，朝岸邊靠去。</br> 偌大的賭廳里，只剩下朱友彤、年輕隨從，及風平浪靜后，回來觀望的三合會成員。</br> “噗通······”</br> 朱友彤猛地跌倒，大聲喘著粗氣，剛才那一下，像極了經歷鬼門關，僥幸撿回了一條命。</br> 他吃到了厲害，從今往后，永不敢記恨林熙，更不敢招惹、得罪。</br> “龍頭，我、我們······”</br> 年輕隨從顫巍巍的過來，請示朱友彤該怎么辦，聲音里心有余悸。</br> 朱友彤心疲力竭，苦笑道：“把屬于高帆的，全部還給他！他有這尊大佛撐腰，不是我們能惹的·····”</br> 年輕隨從遲疑：“那、那大爺那邊······”</br> 朱友彤橫了眼年輕隨從，反問道：“那尊殺神連二爺都敢殺，他還有什么怕的······”</br> 年輕隨從這才想起，要不是林欣出現，也許林熙已下殺手，將高二爺斬草除根，又豈會害怕高家？連忙答應：“我知道該怎么做了······”</br> 他們并不知道，林熙也不知道三合會絞殺高帆，是受高家的指使。</br> ······</br> 積水潭，岸邊。</br> 下了船，林熙正想細問林欣，不料被林欣搶先：“好弟弟，姐姐乏了，要回去睡美容覺了······”</br> 林熙是聰明人，到了嘴邊的話，立刻咽了回去，笑道：“今晚多謝姐姐了······”</br> 林欣扭動腰肢，緩解疲乏，繼而伸出手指，點了下林熙腦門，嬌嗔抱怨道：“你啊，以后少惹點麻煩，姐姐就謝天謝地了，走了······”</br> 林熙愣住了，立刻想到——林欣真是為他而來。</br> 可是為什么呢？林欣怎么會知道，他今晚有麻煩呢？</br> 恍惚回神，林欣已經遠去。</br> 遠處樹蔭底下，站著兩個老者，如同泥塑般，等候著林欣走進。</br> 察覺到林熙的目光，兩個老者同時動作，沖他微微頷首，然后跟隨林欣，轉身沒入樹蔭下，不見了蹤影。</br> 林熙有一陣恍惚，下意識點頭示意，又覺得頗為荒誕，感覺那兩個老者，對他似乎頗為尊敬。</br> 難道是錯覺？</br> “孔兄弟，剛才那兩個老者，也是林家的人么······”</br> 林熙驚疑之余，轉身詢問孔喆——同為古老家族，沒人比他更清楚。</br> 孔喆直言不諱道：“我們這些世家，能屹立千年不倒，自然是有底蘊的，供養的客卿，便是其中之一，負責確保家族安慰，那兩位老者，便是林家的客卿······”</br> 林熙明白這個道理，暗道：“憑這些客卿，便是一股不俗的力量，傳承千年的世家，果然名不虛傳······”</br> 林熙還要再問，卻被孔喆打斷，說道：“林大哥，你的那些疑惑我知道，但是我不能告訴你，這是規矩，等時機成熟，你自己就是回到，欣小姐也會告訴你的······”</br> 林熙翻了個白眼，他還沒開口呢，就被猜到了想法，出身千年世家的人，果然都不簡單，哪怕裝傻，也不能信他。</br> 當然，高二爺除外！</br> 見林熙識趣的住嘴，孔喆也松了口氣，若林熙打破砂鍋問到底，他還真不好交代。</br> 避免被林熙套話，他也趕緊告辭：“林大哥，時候也不早了，我跟小軒也回了，來日有時間，咱們再慢慢敘······”</br> 林熙看出他的用意，不好強留，便客套了幾句，放他拉著小軒離去。</br> 須臾，只剩下林熙他們。</br> “老大，謝謝······”</br> 沒了旁人，高帆忍不住真情流露，真摯的感謝林熙。</br> 作為親歷者，沒人比他更清楚，林熙為了幫他，冒了多大風險，付出了有多少——面對三合會、高家這樣的龐然大物，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啊。</br> “都過去了，還客套什么？別忘了，我那套院子，過年前必須裝修好，我可瞪著喬遷呢·····”</br> 林熙拍了拍高帆肩膀，明顯不喜歡他的矯情。</br> 高帆立即保證道：“我肯定盡快······”</br> 林熙笑了笑，不再多說，招呼他們離去。</br> “哇啦，哇啦，哇啦······”</br> 忽然，對岸傳來急促的警報聲，遠方還有快艇逼近的爆破聲，不過短短幾分鐘，便將三合會的游輪團團包圍，荷槍實彈的武警，沖上游輪加班，一陣雞飛狗跳。</br> 林熙遠遠看了兩眼，沒有多說，徑直轉身離去。</br> 這幅抓捕場面，在他的意料之中，是他走童顏父親的關系，提前預備的后手。</br> 可惜這個后手，來的太晚了，完全用不上，即便來對了時間，以高二爺的身份，恐怕效果也不大。</br> 不過借此機會，再敲打一下朱友彤，也不失為用途。</br> ······</br> 京郊，高家。</br> 皓首老者帶高二爺、魁梧壯漢返回后，立即去書房見高大爺，陳述事情經過。</br> 高大爺坐在書桌后，翻閱一本孤本，面孔堅毅，不怒自威，平靜的問道：“老二和老羅都安頓好了吧······”</br> 皓首老者躬身答道：“二爺只是受了驚嚇，服了安神湯，已經無大礙了，至于老羅······”</br> 高大爺追問道：“老羅傷勢如何······”</br> 皓首老者追問道：“老羅被斷了左臂，就算接回來，也不堪大用了······”</br> 高大爺手下一頓，緩緩放下孤本，吐出一口濁氣，道：“盡人事，聽天命吧······”</br> 頓了一下，他有話音一轉：“再把今晚的經過，仔細說一遍······”</br> 皓首老者不敢怠慢，仔細陳述，沒有錯漏半點細節。</br> 陳述完，高大爺若有所思，道：“林家這個孽種，害老二喪失人倫，如今又成了氣候，看來是留他不得了······”</br> 皓首老者眉目低垂，不敢多言。</br> 高大爺又自語道：“京都耳目眾多，林家鐵了心護他，暫時動不了他，等過了風頭，必須除了他······”</br> 說到此處，高大爺望向皓首老者，繼續道：“此事你跟老羅去辦，無論多少人手，務必斬斬草除根，也好報了你們的一箭之仇······”</br> 皓首老者眼皮一動，答應道：“老朽明白了，多謝大爺·····”</br> 高大爺重新拿起孤本，邊看便說道：“你傷得也不輕，下去療傷吧······”</br> 皓首老者躬身離去。</br> “砰、砰、砰······”</br> 不知過了多久，幾聲劇烈的槍響，從未外面傳進書房，繼而是狂暴的“汪、汪、汪”狗吠聲。</br> “砰、砰······”</br> 沒過多久，又是兩聲槍響，狗吠聲戛然而止。</br> 一道清越的女聲，由遠及近，遙遙響起：“高老二，給姑奶奶滾出來，敢動我的男人，姑奶奶要你狗命，都給我滾開，砰、砰、砰······”</br> 外面的混亂愈演愈烈。</br> “大爺，不好了，嚴家那個女魔頭······”</br> 一個隨從推門進書房，向高大爺匯報，已是急的滿頭大汗，但他剛說到一半，高大爺的眼神陡然冷厲，向他掃了過來。</br> 隨從心中一驚，身軀猛地一顫，連忙改口道：“嚇人失言，是嚴家小公主來了，她手上有槍，打死了您的愛犬，我們攔不住她，沖二爺那里去了······”</br> 高大爺重新看出，不急也不躁，穩如泰山，沉如深淵，說道：“去請方偉兄過來，接詩靜小姐回去，記住，不可傷了詩靜小姐······”</br> 隨從低聲應是，急忙退了出去。</br> 高大爺的聲音再度響起：“出言不遜，嚴懲不貸······”</br> 隨從身軀一顫，后背冷汗淋漓，但還是咬牙道：“小人知道······”</br> 五大家族內部勾心斗角，刀光劍影，你死我活不斷，卻容不得外人冒犯，何況還是個隨從？若不嚴懲不貸，威信、威嚴何在！</br> 隨從退去后，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高大爺卻仿若未聞，繼續閱讀孤本，似乎沒有任何影響。</br> 過了不久，一道雄渾的聲音響起：“小妹，跟我回去······”</br> 清越女聲執拗道：“我就不回去！高老二敢動林熙，我就敢要他的命，林熙是我男人，誰都不能動······”</br> 雄渾聲音道：“胡鬧！此事爺爺自有定奪，你再胡鬧，就再關你三個月，春伯，帶小妹跟回去······”</br> 接連幾聲動靜后，清越女聲突然急道：“嚴方偉，你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回去······”</br> 聲音越來越遠，一切歸于平靜。</br> 高大爺翻過書頁，平靜無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