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潭上,游輪中,賭廳內。</br> 呼喊聲,驚叫聲,荷官的開盤聲,嘩啦啦的籌碼聲,在賭廳內來回響應,喧鬧的不行。</br> 揮金如土的銷金窟,紙醉金迷,果然名不虛傳。</br> 林熙帶著高帆、小閔,來到一張度桌前,擠進擁堵的人群,見這張桌子的玩法,是最簡單的搖骰子,猜大小點數。</br> 林熙沒有急著出手,看過兩輪后,已然胸有成竹。</br> 三合會雖是江湖幫會,游輪也是用來銷金的,但朱友彤還算守規矩,沒有明目張膽的出千,只是荷官的手法厲害,可以控制點數大小,占據莊家上風而已。</br> 只是這樣,那么荷官手里的底牌,在林熙眼前,幾乎沒有蒙羞布。</br>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br> 新一輪骰子搖完,荷官督促玩家下注,玩家們蜂擁而上,各自紛紛下注,買大的,買小的,差不多一樣多。</br> 高帆張望林熙,詢問他的意見。</br> 林熙點了點頭,頷首道:“買豹子······”</br> 高帆愣了愣,似乎傻眼了,別人要么買大,要么買小,而且前面幾把,開的要么是大,要么是小,從沒有開出豹子,現在買豹子,不是自尋死路嘛!</br> 他手里就這枚籌碼,若是輸了,連翻盤的機會都沒有,前面受的屈辱,也都白吃了啊啊!</br> 高帆心里很復雜,不知道要不要下注!</br> 林熙見他傻愣著,猜出他的心事,頓時臉色一冷,說道:“要是不相信我,現在就可以回去······”</br> 高帆心中凜然,知道林熙生氣了,短暫的恍惚后,咬牙遞出籌碼,放到豹子的盤口:“我買······”</br> 林熙冷眼旁觀,不作回應。</br> “買定離手啦!開······”</br> 見玩家們都已買定,荷官高喊一聲后,掀開骰盅,瞥了眼點數,繼續喊道:“三個六,豹子通殺······”</br> 真是豹子通殺!</br> 高帆傻眼了,似乎不敢相信。</br> 雖說高帆早就知道,林熙在明州,在港澳的賭場上,贏回了現金的身家,甚至有些好事者,稱他為“小賭神”,但畢竟是道聽途說,以及林熙自己吹擂,高帆一直半信半疑,并未將此事當心,只是出于無奈,只能相信林熙。</br> 而今事實擺在眼前,他忽然覺得,相比于其他人,甚至他自己,林熙才是最可靠的,也是最值得可靠的。</br> “或許老大真可以,幫我拿回失去的一切······”</br> 與高帆的反應不同,其他玩家的反應,明顯激動了許多。</br> “竟然出豹子了,真他媽晦氣·······”</br> “這不科學啊,已經連著六把一大一小,這把應該是大啊······”</br> “得嘞,這把牌的銀子,全進莊家腰包了······”</br> 類似此種喧鬧,層出不窮。</br> 唯一顯得另類的,就是高帆的籌碼,平穩的躺在豹子區,鶴立雞群。</br> 不過相對而言,他那枚籌碼太小,太不起眼,即便鶴立雞群,也沒有人注意,更沒有迎來賭贏后的羨慕和歡呼。</br> 只有那個荷官,規規矩矩,本本分分的做事,先收起大、小投注區區堆積如小山的籌碼,再分出一小部分,推到高帆面前,朗聲道:“豹子通殺,十倍······”</br> 即便十倍賠償,高帆面前的籌碼,還是微不足道。</br> 繼而,第二輪開始,荷官繼續搖骰盅。</br>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br> 隨著一聲呼喊,骰盅靜止下來,玩家們紛紛跟投。</br> 林熙看了眼骰子點頭,低聲告訴高帆:“全部再買豹子······”</br> 高帆略有猶豫,但還是相信林熙,除了留下那枚賒賬的籌碼,把剛才贏來的籌碼,全部買了豹子通殺。</br> 如果這次還能贏,十倍賠償,他的籌碼,將會比較客觀了。</br> “買定離手啦······”</br> 荷官高喊一聲,正要掀開骰盅,掛在耳朵的耳麥,突然傳來了聲音,繼而身形一頓,停下了開盅,隱晦的看了看高帆,再看向身邊的同事,遞了個眼神過去。</br> 一直注意黑手的林熙,敏銳察覺到了異常,知道朱友彤動手了,立即將天眼異能,催動到了極致。</br> 下個瞬間,他愣了愣,暗道:“果然是江湖手段······”</br> 在他眼里,荷官跟同事遞眼神后,骰盅里的豹子,忽然向上跳躍,翻滾,變成了一二三小。</br> 這是江湖手段,卻并不高銘,恰恰相反,這是最低等的老千。</br> 林熙很快找到了源頭,在荷官同事腳下,有一個腳踏器,連接著電流、磁鐵,區域正對骰盅位置,只要他踩下去,電流與磁鐵反應,核心灌了鐵的骰子,就會被向上頂起,改變骰子的點數。</br> 這種依靠外力的千術,再劣等不過了。</br> 奈何荷官與同事的配合天衣無縫,尋常人難以察覺,即便最劣等的千術,若非林熙有好眼力,恐怕也難以察覺。</br> 整個賭廳里,每張賭桌上,無不有類似的千術。</br> “一二三,六點小······”</br> 荷官打開骰盅,唱出點數。</br> 玩家們贏者歡呼,輸者黯然,卻又摩拳霍霍,準備下一輪。</br> 高帆卻變了臉色,好不容易開門紅,就這么輸出去了?</br> 他難以接受!</br> 他甚至覺得,林熙這個“小賭神”,真的只是運氣好,剛才恰好碰上而已。</br> 他回過頭,望向身后的林熙,情緒低沉道:“老大,還是算了吧,我們······”</br> 林熙面無表情,低聲喝斥他,打斷道:“閉嘴!按我說的做······”</br> 高帆喉結滾動,嘴角輕蠕,還想說些什么,但看林熙不容拒絕,只好咽下話語,重新坐了回去。</br> 監控室內。</br> 朱友彤看著這一幕,緩緩露出了笑容,先前的郁悶心情,已被一掃而空。</br> 在他的地盤上,還想跟他都,真是癡人說夢。</br> 賭廳內。</br>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啦······”</br> 新一輪開始,荷官高聲唱喊,并密切注視高帆,只要他敢下注,立即出千遏制。</br> 可惜的是,高帆遲遲未動,好像這一局,并不想參與。</br> “等什么呢,趕緊開啊,真磨嘰······”</br> 荷官的觀望,讓玩家們不耐煩,先后出聲催促。</br> 荷官一時無奈,不知該怎么做,直到耳麥里,傳來聲音:“翻個身,開······”</br> 荷官瞬間領會,給同事一個眼色,同事領會后,踩下腳踏器,換了骰子的點數。</br> 就是這個時候,林熙等待的時機成熟,指示高帆道:“一三四,八點小,動手······”</br> 高帆近乎下意識的,把那枚賒來的籌碼,放到了小的投注區。</br> 下個瞬間,骰盅打開,露出骰子點數,荷官高喊道:“一三四,八點小······”</br> 贏了?</br> 這就贏了?</br> 而且連點數,骰子大小,都跟林熙說得一樣!</br> 高帆像是做夢一般!</br> 盡管這把贏回的籌碼,沒有豹子通殺多,但好歹是贏了啊。</br> 他對林熙,重新燃起了信心,或許“小賭神”,真有他不知道的真材實料。</br> 他愈發覺得,如今的林熙,比他以前認識的老大,厲害的、神秘的、不可揣測的太多了。</br> 與他不同的是,荷官完全傻眼了。</br> 高帆在開盅前下的注,這么多人看著,不能不算數,可骰子已經翻身了,他怎么還能押中?</br> 荷官從業多年,從未見過此等怪事,只能歸結于——瞎貓碰上死耗子,純粹是運氣好。</br> 監控室內。</br> 剛掛上笑意不久,還沒爽快夠的朱友彤,臉上重現陰沉,卻沒有亂了陣腳,低沉道:“繼續······”</br> 荷官照做,開始新一輪。</br> 這一次,林熙如法炮制,在開盅最后關頭,讓高帆投出籌碼,荷官來不及反應,再度贏回一局。</br> 高帆低沉的情緒,因此而重拾信心。</br> 荷官則是滿臉無奈,高帆投注的時機太刁鉆了,他完全沒機會反應,空有千術手段,卻偏偏使不上勁兒。</br> 監控室內的朱友彤,臉色也更難看了。</br> “走,換一張賭桌······”</br> 高帆正在興頭上,正準備再繼續,林熙卻轉身就走,去了隔壁的賭桌。</br> 高帆雖有不甘,但還是跟了上去。</br> 這張賭桌上,玩的是21點。</br> 玩家與莊家同時抽最少兩張,最多三張牌,最后牌的點數之和,不超過,并且越接近21點為贏家,玩家則在此之前,根據莊家贏,閑家贏,或者和牌來下注。</br> 林熙他們來時,恰好上一輪結束。</br> 讓高帆坐上賭桌后,林熙掃向發牌的荷官,荷官也正好在看他,察覺他的眼神后,如觸電般,立即縮了回去,低下頭開始發牌。</br> 牌發下來,開始都是兩張,一明一暗,高帆拿到的手牌,明牌是梅花9,暗牌是黑桃十,距21點只差兩點,已經是很好的牌,贏面相當大。</br> 別人拿到這副牌,都會高興壞了,高帆卻兩眼一抹黑,苦著臉告訴林熙:“老大,我、我不會玩這個······”</br> 林熙聞言看向他,目露怪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