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想得太入神,瘦子甚至沒看到,胖子給他使眼神,以至于胖子大怒,這小子耳聾了么,沒看到手的肥魚要溜了,咋這點眼力見都沒有。</br> 想到氣急處,他一腳踹過去,踹到瘦子屁股上,大罵道:“你他媽倒是說話啊······”</br> 就是這一踹,讓瘦子回過神來,讓他想通了關鍵,確定了林熙的身份,就是當初那個人。</br> 瘦子咬牙切齒,怒目瞪眼:“原來是你······”</br> 瘦子沒來由的敵意,讓林熙眉峰上挑,難不成這對冊門兄弟,想強買強賣不成?可他明顯感覺到,瘦子對他的敵意,只是單純的憤恨而已。</br> 總不能,是他搶了他們錢吧?</br> 胖子被嚇得不清,他最了解這個兄弟,平日里油嘴滑舌,哪怕是受了欺負,也是忍氣吞聲,怎么突然變了性,說話這么沖了。</br> 他們開門做生意,雖說見不得光,但是只要來人了,不管是誰,都是他的客人,買賣不成仁義在,不能給人使臉色啊。</br> 胖子拍了把瘦子后背,低吼提醒道:“你小子發什么羊癲瘋,亂說什么······”</br> 林熙也疑惑萬分,摸了摸自己的臉,好像沒什么特殊的,不禁反問道:“是我怎么了,你認出我什么了······”</br> 瘦子越想越氣,干脆撇過頭去,免得把自己氣死。</br> 胖子看他不對勁,趕緊把他拉到旁邊,急聲問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出什么來了······”</br> 瘦子憤怒不減,狠狠剜眼看林熙,告訴自己的猜測:“大哥,他就是當初在瀘州,害我們傾家蕩產那小子······”</br> 聽到瘦子的話,胖子似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害我們傾家蕩產?那小子不是······”</br> 說到這里,胖子終于想起來,臉色瞬間劇變,跟瘦子如出一轍,好像欠他錢似的,同樣咬牙切齒:“老子就說呢,剛才瞅著他眼熟,原來是那個掃把星,世界也太他媽小了,咱兄弟都逃到京都了,他還不肯放過咱們······”</br> 感受到胖子的變化,林熙愈加驚疑不定,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還是哪里做的不對,得罪了他們兄弟,犯得著敵視自己么?</br> 童顏也察覺到不妙,扯了扯林熙衣袖,小聲道:“你哪兒得罪他們······”</br> 林熙皺起沒有,不無疑惑道:“我怎么知道!不就不要那個盤子嘛,犯得著這么恨我么······”</br> 童顏撇了撇嘴,輕聲嘀咕:“該不會是你長的丑,被人家發現了,所以不待見你?聽說丑八怪會傳染,我可得離你遠點兒······“</br> 林熙險些踉蹌摔倒,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這丫頭腦子里,怎么全是爛七八糟的,就不能想他點好么!</br> 話雖是這么說,林熙還是很耐心的,問兄弟倆道:“兩位兄弟,我們是不是有誤會?就算我不要你們的東西,也不用這么敵視我吧,咱們買賣不成仁義在啊······”</br> 林熙不說還好,一說兩兄弟更怒,胖子更是跑過來,將那件漆器抱在懷里,像是看小偷似的,死死防備著他。</br> 瘦子則是上前來,沖著林熙憤恨道:“誰跟你有仁義?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當初已經得了便宜,還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害兄弟伙差點餓死街頭,現在才想起仁義來了?我告訴你,晚了!這東西就是砸了,我們都不會賣你······”</br> 這下林熙更好奇了,他跟這對兄弟,只是當初在瀘州見過,而且只有一面之緣,擦肩而過罷了,不該有這么大仇啊。</br> 難道是吃槍藥了?</br> 看兄弟倆信誓旦旦,不像作假的樣子,林熙更加頭疼了,雖說他可以轉身就走,懶得搭理這對兄弟,可是這樣不明不白,被人家心里記恨,終歸是不舒服的。</br> 林熙思來想去,思索其中關鍵。</br> 旁邊的童顏,卻不管這么多,而且在她心里,無論她怎么對待林熙,是打還是罵,是撒嬌還是野蠻,都只能她來做,別人斷不能傷害林熙。</br> 尤其是當她聽出,兄弟倆對林熙的惡意后,頓時整個人都炸了,叉腰指著他們罵道:“你們倆有精神病吧,我們怎么招你惹你了,不就是不買東西么······”</br> 既然都說開了,也就不用遮遮掩掩,童顏越說越激動:“你們這本就是假貨,真當我們不知道啊,給你們留點兒臉面,你們還上綱上線,姑奶奶今天就不信了,你們敢把我們怎么樣······”</br> 被童顏當面戳破,那件漆器是假貨,兄弟倆頓時愣住了,似乎忘記了憤懣,反倒臉色變得尷尬。</br> 他們混跡江湖這么久,幾乎是無往不利,就算有時候栽了,也沒人會當面戳破,童顏這樣不顧規矩的,還真是頭次遇到,心中難免有些愧疚。</br> 誰讓他們理虧呢!</br> 然而下個瞬間,瘦子卻挺起了胸膛,想起了當初那件事,憤恨不已道:“我們是不敢怎么樣,但是你們總管不著,咱哥倆唾棄你們吧!就算這是個假貨,咱也不賣給你們,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哪兒涼快哪呆著去······”</br> 胖子也反應過來,跟瘦子站在一起,幫腔作勢道:“就是這個道理,咱哥倆招惹不起,總能躲得起吧,咱們混飯吃不容易,求兩位放過咱哥倆,咱們趕明兒就換地方······”</br> 林熙始終保持沉默,看對方這個架勢,他們之間的仇怨,恐怕結的是不淺,而且他們很懼怕自己,好像看到瘟神似的。</br> 他有那么可怕?</br> 林熙沉吟片刻,不無斟酌的問道:“能不能先告訴我,我到底哪里得罪你們了?好歹讓我做個明白鬼······”</br> 兄弟倆驚疑不定,看林熙這模樣,似乎真的不知道,可是這不應該啊,他當初是始作俑者,怎么會不知道呢?</br> 兄弟倆面面相覷,難道他在扮豬吃老虎,故意拿他們尋開心?</br> 還是胖子膽子大些,試探著問道:“你真的不知道······”</br> 林熙搖頭苦笑:“我要是知道,犯得著受這冤枉氣么······”</br> 兄弟倆對視彼此,眼中閃爍著疑惑,難道自己認錯人了?</br> 為了確認,胖子再問林熙道:“那你說,去年這個時候,你是不是在瀘州,去沒去過古玩街,有沒有遇到咱兄弟······”</br> 林熙沉默下來,似乎在思索,要不要說實話,他本來是想著,不跟這對兄弟交集,撿了漏就跑,但現在為了真相,他不得不承認,于是點頭承認道:“不錯,我當初在瀘州,確實見過你們兄弟,所以我才過來,看看你們這攤位上,有沒有合眼緣的物件······”</br> 聽到林熙承認,情緒稍緩的兄弟倆,瞬間就漲紅了臉,如同仇人見面,可謂分外眼紅,齊聲怒吼道:“還說不是你!你個烏龜王八蛋,害慘我們兄弟了,趕緊滾蛋,咱兄弟不做你生意······”</br> 林熙什么都沒說,就遭到迎頭痛罵,把他給馬蒙了,好半晌沒回過神來。</br> 倒是童顏,忍無可忍,叉腰怒斥道:“你倆還是不是男人,就會在這兒耍嘴皮子,有事不能說出來?要真是我們的錯,我們給你認了,整的跟欠你們錢似的······”</br> 許是覺得有道理,或是被童年的氣勢,給震懾傻了,兄弟倆氣勢萎靡,下意識縮了縮頭,萬分委屈道:“還真叫你說對了,這小子欠我們錢!他奶奶的,說就說,看咱們誰欠誰的······”</br> 兄弟倆商量了下,決定將當初的事情,給林熙娓娓道來,他們不求賠償,但至少不能理虧,更不想讓這掃把星,以后纏上自己,早早打發了為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