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您這話就不對了，您沒有問過我，怎么能說我藏著呢······”</br> 聽到陳鶴的調侃，林熙矜持地笑了笑，他有身手這件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如非必要時候，他從來不愿顯露，就連他嬌麗人，都對此不甚了解。</br> 現在是文明社會，所謂身手，只是防身而已。</br> “林小子，老夫看這些人不好惹，要不我們這就回去吧，老夫今天已經很高興了，沒必要繼續僵持，平白招惹那些麻煩······”</br> 林熙和陳鶴的說笑，并沒有感染吳潤鈺，反而讓他擔憂不已，催促林熙趕緊離開。</br> 誰都能看出來，無論炮哥會，還是那個馬少，都不是好惹的，要是再不走，等人家找上門來，想走可就難了。</br> 到時候無休無止，豈不更加糟心。</br> 也許是早有所料，陳鶴笑著說道：“吳老，您這話就小氣了，林熙他都不怕，您還虛了不成？反正有什么事兒，他都能給您都這······”</br> 頓了頓，陳鶴舉起酒杯，然后繼續說道：“今天是您過大壽，您就在這兒坐著，好好做壽星公，至于樊哈兒，老夫跟他有些交情，就算找上門來了，咱們也占著理兒，這杯我敬您老······”</br> 陳鶴算是看出來了，林熙性格倔強，決定了繼續過壽，自不會輕易離開，他也不是怕事之人，就算真被找到頭上，大不了魚死網破。</br> 而且他跟樊哈兒，的確是有些矯情，即便林熙不能對付，他也能從中斡旋，未必就不能收場。</br> 看吳潤鈺還是擔心，林熙忙跟著勸道：“就是啊，今天是您過壽，沒什么比這更重要，您老就安心坐著，至于其他事情，全交給我就行了······”</br> 吳潤鈺還是擔心，但是林熙他們堅持，他也不好多說什么，遂慢吞吞舉起酒杯，跟陳鶴碰了一下，勉為其難的答應了。</br> “爺爺，我也再敬您一杯，您今晚是壽星公，不喝可不行啊······”</br> 一杯酒飲盡，林熙跟著舉杯，吳潤鈺無奈，再次舉了起來，隨后推杯換盞，復雜的心情，由此忘卻了不少。</br> “我今天都要看看，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不給我面子，反了他了······”</br> 過了半晌，包廂外傳來怒罵，聲音越來越近，在那個聲音后面，緊跟著方凌霄的聲音：“馬少您說得是，他們吃了熊心豹子膽，竟連您的面子都不給，而且他們還說了，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他們都照打不誤，這不明擺著針對您嘛，您可得好好收拾他們，給他們點顏色看看·······”</br> 明顯可以看出，那個陌生的聲音，就是方凌霄的靠山——那個所謂的馬少。</br> 先前方凌霄溜走，很快找到了馬少，一陣添油加醋，成功煽動了怒火，遂親自來白玉閣，看看是誰不長眼，敢不給他面子。</br> 以至方凌霄竊喜，有馬少親自出馬，在蓉城這塊地頭上，即便林熙是強龍，也得給他盤著。</br> 何況林熙來歷不明，是不是強龍還難說，更無法跟馬少相比。</br> 得知消息的馬少，此時異常的憤怒，他今天來這里，可不是為了搶包廂，而是聽他大哥吩咐，要在這里見老丈人，要他提前過來安排。</br> 加之這大半年來，馬少家族衰落了，一直想東山再起，并把所有籌碼，都壓在他大哥身上，所以才這么盡心竭力，不惜放下身段鞍前馬后。</br> 說來他也是憤怒，本來以他的身份，是不用親自來的，只要讓方凌霄過來，報上他的名字，老鄭不敢不給面子，畢竟他家雖落魄了，身份地位卻還在，沒人敢輕易得罪。</br> 而這個方凌霄，則是他近段時間，巴結到身上的小弟，雖有些沽名釣譽，不過拿來使喚，當個跑腿的手下，還是綽綽有余的。</br> 可他卻沒有想到，在外面等了那么久，方凌霄給他的結果，竟是有人不肯相讓，而且惡意向他挑釁。</br> 這就讓他憤怒了，他什么事都能忍，唯獨壞了他的大事，阻礙他家東山再起，他萬萬不能容忍。</br> 今天這白玉閣，他必須要定了。</br> 只見他氣勢洶洶，讓方凌霄前頭帶路，帶著身后的保鏢，親自來興師問罪，如果對方配合就算了，但凡敢說個不字，他不介意動用武力，“請”對方跟他配合。</br> 盡管據方凌霄所說，對方有不俗身手，打翻了錦繡緣的保安，但他身后這些保鏢，可跟那些保安不同，完全不是一個級別。</br> “撲通······”</br> 很快來到白云閣外，在方凌霄的示意下，有保鏢果斷上前，一腳踢開包廂房門，可謂有恃無恐。</br> 包廂內林熙等人，此時正在興頭上，突然被人打斷，臉色頓時難看，紛紛看向門口，看向那個保鏢，看向方凌霄。</br> 最后看向馬少，林熙怒火滋生。</br> ······</br> 說起這座錦繡緣，很少有人知道，除了前面庭院以外，后面還有半座莊園，乃是私人的場所。</br> 有資格住在后院的，除了袍哥會掌門，再沒有任何人。</br> 不過這座后院，只是他的宅子之一，本來是不常來的，奈何今天恰巧，有重要人物造訪，樊哈兒必須親自接待，也就提前到了這里，正在園中稍事休息。</br> 他算了算時間，大概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要來了。</br> 彼時他躺在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貔貅，摩挲著手串，閉目養神好不自在，卻不料這時候，老鄭急切的跑過來。</br> 好在到了院門外，老鄭便收斂了腳步，神情間恭敬非常，不疾不徐的進來，站在樊哈兒身旁。</br> 似乎胡看起來，樊哈兒性格隨和，老鄭卻不敢造次，尤其現在這個時候，樊哈兒正愜意著，他更加不敢打擾，等待樊哈兒吩咐。</br> 奈何，樊哈兒是何等人？他自幼闖蕩江湖，如今執掌袍哥會，眼觀四路耳聽八方，是他成名的絕技，老鄭還沒進院門，他就已經從腳步中，猜出了來意。</br> 太師椅搖搖晃晃，樊哈兒閉目養神，聲音卻緩緩響起：“說吧，出什么事了······”</br> 老鄭神色凜然，小聲稟報道：“樊老大，有人砸我們場子······”</br> 本來搖晃的太師椅，突然停頓下來，摩挲貔貅的手指，也不再動彈，樊哈兒睜開眼皮，顯得有些意外：“這倒是有趣了，已經有多少年，沒這么有趣了······”</br> 誠如樊哈兒所說，自從他執掌袍哥，早就已經聲名遠揚，在蓉城這塊地頭上，無論黑白兩道，誰敢不給他面子？堪稱是神通廣大！那些跟他作對的人，早就無聲息的消失，即便是封疆大吏，也不敢刻意冒犯。</br> 如今卻有人來砸場子，讓他覺得錯愕之余，興趣也跟著盎然起來，難道砸場子安仁，沒聽過他的名頭？</br> 只是樊哈兒話中，聽不出半喜樂，讓老鄭壓力倍增，忍不住戰戰兢兢。</br> 樊哈兒的心機手段，或許外面并不清楚，但是他們這些手下，誰不是明明白白？</br> 他表現的越平淡，證明他心中越憤怒。</br> 畢竟上門來砸場子，可是打人臉面的大事，江湖中人最在乎臉面，如果這都可以隱忍，如何在江湖上立足？</br> 老鄭不敢怠慢，趕緊說出實情經過：“事情是這樣的，今晚白玉閣那個包廂，早就已經被人定了，但是馬家那位少爺，晚上叫人過來傳話，他也要那個包廂，而且跟錢少有關，我就想勸客人離開，結果他們不愿離開，還打傷了保安······”</br> 樊哈兒眉頭上挑，表現出他的情緒，頗為不不喜道：“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是人家先定的，怎么能叫人離開呢？咱們在江湖上混，這點規矩都不懂么······”</br> 江湖中人最看重規矩，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無論誰膽敢破壞規矩，不僅會被同行唾棄，還會淪為江湖公敵。</br> 既是老鄭失禮在先，對方再出手大的人，可就不是砸場子了，而是在興師問罪，問袍哥會懂不懂規矩！</br> 這要是傳揚出去，讓江湖中人知道了，袍哥會營造的形象，豈不是功虧一簣？</br> 更有甚者，會有人落井下石，說他樊哈兒御下不嚴，花了袍哥會的聲譽，這個帽子可就大了。</br> 聽出樊哈兒的責怪，本就戰戰兢兢的老鄭，霎時間冷汗直流，雙腿顫抖不已，忙不贏的辯解：“老大，我是想著馬少和錢少，他們背后來歷復雜，跟老大你的關系······”</br> 作為樊哈兒的手下，考慮的自然有很多，尤其是要考慮大局，免得桶下了樓子，讓樊哈兒難做，做事自然避重就輕，能分憂則分憂。</br> 然而這個理由，樊哈兒并不滿意，反而皺起眉頭，打斷老鄭道：“他們來歷復雜，我跟他們怎么樣，跟你有關系么？難不成你的意思，是說我需要你來操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