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已是深夜，吳幽楠早就休息，林熙不忍心打擾，想著有時間了，再問她也不遲，畢竟事情到現在，不急于這一天兩。</br> 次日，林熙穿戴妥當，和吳幽楠攜手，前去看望吳老爺子。</br> 老爺子的住址，位于天涯石街，林熙聽吳幽楠介紹，這里頗有些傳奇。</br> 天涯石街位于蓉城郊區，街頭有一粗紅砂石，據《巴川通志》載，天涯石“曳之若搖搖可引，撼之則根不可窮”，埋根于土中多深，無法知曉深度。</br> 相傳這條紅砂石，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忙于補天的女媧，不慎將補天石落下，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此處，百姓聽聞以后，先是惶惶不可終日，以為天神降下災難，后來知是天降神石，遂開始頂禮膜拜，并取名為“天涯石”。</br> 天涯石街，是一條老街，全場約兩公里，鱗次櫛比的紅磚青瓦，仿佛能窺見當年繁華，古色古香的建筑痕跡，沉淀著歷史的痕跡。</br> 無論雜貨店老板，鐵匠鋪的打鐵匠，竹編鋪的篾匠，茶鋪的伙計，都已經年過半百，街上隨處可見手藝人，有種小時候的味道，讓人心頭一暖。</br> “街上的年輕人，都去市區安家了，只剩下些老人，那些門頭掛紅燈籠的，都是沒人住的老宅······”</br> 走進這條老街，聽著吳幽楠介紹，林熙仿佛穿越時光，感受靜默與安寧，街上的幾顆老樹，樹葉泛著微黃，掩映著樹下老宅，頗有煙火氣息。</br> 吳老爺子的住宅，在這條老街盡頭，一間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種著幾叢青竹，因為長得茂盛，已經冒出墻頭。</br> 吳幽楠說過，她爺爺是老手藝人，因為年紀打了，金盆洗手后隱居在此，養養花、寫寫字，頤養天年，好不悠然自得。</br> “砰砰砰······”</br> 來到院子門前，院門是緊閉的，吳幽楠不由好奇，她早就給爺爺說過，今天會帶林熙看他，怎么到了這個時間，還把大門緊閉呢？</br> 該不會故意閉門，給林熙吃下馬威吧。</br> “爺爺也太欺負人了，怎么能這樣做呢·····”</br> 吳幽楠心中羞惱，她先前打電話時，爺爺可不是這么說的，而且聽林熙要來，還很高興的樣子，況且這遠門，平時是不閉門的，偏偏這個時候閉了，她難免會多想。</br> 不過說實話，她真錯怪爺爺了。</br> 老爺子之所以閉關，確是想讓人吃閉門羹，卻不是給林熙吃，而是他討厭的人，只是老爺子沒想到，今天湊到一塊兒了，加之老爺子性格古怪，才鬧出這樣的烏龍。</br> 羞惱歸羞惱，吳幽楠敲響院門。</br> 不時，院內傳來應答：“誰啊？來了······”</br> 聽到那聲應答，吳幽楠新生疑惑，怎么這個聲音，不時她爺爺的？</br> “這個聲音，怎么聽著像陳老······”</br> 同時林煕也好奇，甚至是面色古怪，院內這個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了，那不是陳鶴么？</br> 為什么院子里，會傳來陳鶴的聲音？</br> 林熙疑竇叢生。</br> 很快，事實證明了他的猜測，遠門被人從里面打開，露出一張紅光滿面的臉，林熙驚訝道：“陳老，真的是您······”</br> 吳幽楠也驚呼道：“陳爺爺，您怎么也在啊······”</br> 陳鶴露頭以后，先是看向吳幽楠，然后看向林熙，笑容滿面，聲音幽幽道：“說曹操曹操到，正說著你倆呢，沒想到就來了，進來吧······”</br> 陳鶴讓開院門，示意林熙和吳幽楠進去，也讓林熙更加疑惑，追問道：“陳老，這到底怎么回事啊，您怎么會在這里······”</br> 陳鶴不置可否，努了努嘴，指向院子深處，中間的那個屋子，古怪道：“你別問，問了老夫也不知道，真要想知道，自己去看看就明白了······”</br> 林熙循聲望去，看向那座屋子，是四合院的正屋，屋內有一張長桌，桌上放著文房四寶，以及一副沒寫完的墨寶，再沒有其他特殊。</br> 而且屋子里，沒看見其他人。</br> 不過陳鶴這么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所有疑惑的答案，都在那個屋里自，于是林熙攜手吳幽楠，向那座屋子走去。</br> 同時，他湊到吳幽楠身邊，輕聲詢問道：“幽楠，你也認識陳老么······”</br> 在林熙的記憶里，他跟陳鶴的交集，從沒有牽涉吳幽楠，可是現在陳鶴出現，并且出現在這里，以及吳幽楠的稱呼，都能看出他們，有著不淺的關系。</br> 吳幽楠點了點頭，告訴林熙道：“陳爺爺和爺爺是好朋友，經常過來陪爺爺，不過他今天也在這里，我事先并不知道啊······”</br> 吳幽楠也醒悟過來，知道她這位陳爺爺，就是林熙提及多次，代替去交流會的陳老，也是林熙現在暫居，那棟別墅真正的主人。</br> 吳幽楠想不明白，林熙跟陳鶴他們，是怎么交集上的！</br> “小丫頭，我跟你陳爺爺，正說著你們呢，沒想到你們就來了，還有林小子，可還記得老夫啊······”</br> 懷揣著疑惑，林熙跟著陳鶴，靠近了那座正屋，也因為心中疑惑，他無暇看園中風光，只剩下忐忑和不安。</br> 眼看靠近了正屋，即將走進去時，不料這個時候，屋內走出一個老人，老人穿著青色長衫，頗有人文人風骨。</br> 甫一出現，老人笑著打趣吳幽楠，而且不難聽出，他對吳幽楠的寵溺，不過很快，他就將目光，移到了林煕身上，非但沒有陌生，反而帶著調侃。</br> 低著頭走路的林煕，沒注意老人的出現，不過聽見老人的聲音，卻讓他有種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聽過似的，又一時想不起來。</br> 林熙抬頭望去，看到老人的容貌，頓時愣在了原地，表情凝固在臉上。</br> 怎么會是他！</br> 吳幽楠滿臉欣喜，撲進老人懷里，歡快的喊道：“爺爺······”</br> 林熙異口同聲，也失聲喊道：“爺爺······”</br> 跟吳幽楠的欣喜不同，林熙可謂是滿腹疑惑，甚至覺得很不真實。</br> 下個瞬間，他們發現了不對，頓時面面相覷起來，吳幽楠是羞惱，暗道：“才剛剛見面，怎么這樣著急，就直接喊爺爺呢······”</br> 林煕則是驚疑，眼前這個老人，是吳幽楠的爺爺，那么豈不是說······</br> 看出林熙的驚疑，陳鶴忍不住大小：“吳老，您可真是算無遺策，連這小子的反應，全都給猜到了······”</br> 老人笑而不語，靜看著林熙，不過他的表情，出賣了他的內心，說不出的得意。</br> 陳鶴又看向林熙，曉得愈加暢快：“林小子，你是不是有很多疑惑？不要急，讓吳老慢慢給你說，既然都是自家人，就別在這兒站著了，進去說也不遲······”</br> 林煕能不疑惑嘛，他眼前的這個老人，竟然是他在蒼溪，認識的那個吳老——吳潤鈺。</br> 他們交情匪淺，鬧出過不少事情，后來更是認吳潤鈺，當了他的便宜“爺爺”。</br> 后來林熙回明州，一老一少斷了聯系，等林熙再回川北時，吳潤鈺人去樓空，早已回了蓉城。</br> 本來林熙還想著，等所有事情結束后，就來探望吳潤鈺的，卻打死他都沒有想到，吳潤鈺會主動出現，而且還是這種方式。</br>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的這個便宜”爺爺“，怎么回事吳幽楠的爺爺？</br> 林熙有滿腹疑惑，但還是聽從陳鶴的，走進屋里坐下后，聽陳鶴說明其中緣由，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這場緣分：</br> 原來早在去年，吳幽楠從川北歸來，去京都讀研以前，事先來見過吳潤鈺，跟老爺子提及了林熙，說出了自己的好感，因為是童顏陪同來的，老爺子從童顏那里，得知了林熙的音容相貌，也看出了孫女的心思，決定親自去川北見林熙，算是給吳幽楠探探路，看這個年輕人靠不靠譜，是否值得托付終身。</br> 隨后他來到川北，本來想著找個由頭，怎么跟林熙接觸上，奈何蒼溪實在太小，竟然堂而皇之的，在街頭遇上了。</br> 他當時認出了林熙，林熙卻認不出他來，才有了后來的事情，可謂是順其自然。</br> 在川北那段時間，吳潤鈺考校了林熙的品性，樣樣都讓他滿意，算是認可了林熙，奈何他性格古怪，始終隱藏身份，就是想要看看，林熙再次看到他后，表情會有如何精彩。</br> 否則林熙跟吳幽楠的感情，指不定還有多么漫長呢。</br> 所以這一飲一啄，真的都有前定，命中有緣固然可喜，卻大多是事在人為，若非前面機緣巧合，豈有如今瓜熟蒂落。</br> 知道其中緣由后，林熙還是渾渾噩噩，覺得不那么真實，簡直比電視里演的，還要如夢似幻。</br> 吳潤鈺則大笑不止，看向林熙雙手上，帶來的那些見面禮，不無得意的調侃道：“老夫早就說過，你手上那只青玉筆，遲早是老夫的囊中物，現在你小子信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