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粉彩這段歷史,林煕也曾聽聞過,接著說下去:“因此從那時候起,粉彩基本斷代,技法近乎失傳,直到后來國內穩定,才將技法重現出來······”</br> 陳鶴放下湯盅,神采有些凝重:“行內一直以為,粉彩傳承的斷代,是因袁世凱而起,但是在這套餐具上,就已經出現類似情況,這說明了什么······”</br> 林煕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了陳鶴的意思,失聲道:“這說明,粉彩的斷代早就有了,只不過到了袁世凱那里,才完全爆發出來而已······”</br> 任何東西的斷代,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然要經歷一個過程,所以這套餐具的出現,篤定了這個結論,給袁世凱澄清了。</br> “林小子,你能入古玩這行,還真是選對了專業,這套餐具上的發現,雖然不是特別重大,卻能更新彩瓷的發展,也算是意義非凡······”</br> “也能間接證明,粉彩技術的失傳,并非是人為導致,而是因為時代原因,因為環境的制約,在那個動蕩年代,普通人朝不保夕,傳承斷絕也是理所應當,我打算將這個寫成論文,上交給歷史文化研究中心,把你的名字也署上······”</br> 陳鶴看向林煕的眼神,充滿了欣慰和欣賞,他真的沒有想到,林煕有這么強功底,不僅是博聞強記,而且能舉一反三,只要稍微指點一二,就能發現其中的關鍵。</br> 而且這套餐具上面,不僅展現了晉商的文化,更是凝聚了那個時代的縮影,記憶時代背后的酸甜苦辣,如果寫成論文發表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小反響。</br> “陳老,這哪兒行啊,這都是您發現的,署我的名算怎么回事,到時候要是露餡了,不是給您丟臉嘛······”</br> 一聽陳鶴的決定,林煕急忙擺頭推辭,他知道陳鶴抬舉自己,可他卻拉不下臉來,有道是無功受祿,這根造假盜取有什么區別?</br> 況且他從事古玩行,當初只是想著謀生,鉆研歷史文化知識,只是想豐富自己而已,如今他意外收獲龐大身家,就算不在這個行業內,也足以保障衣食無憂,現在他最多的只是愛好。</br> 至于說發表論文,從而功成名就,雖說不上沒興趣,卻是從來沒想過,況且這是陳鶴發現的,他怎么好意思占有?</br> 面對林煕的拒絕,陳鶴卻擺了擺頭,將那套餐具收了起來,然后笑道:“你這個名字,也不是白署的,到時候這份論文,得由你來親自寫,而且我這兒有點事,得請你來幫個忙,就當是給你的酬謝······”</br> 林煕這下算明白了,敢情兜了這么大圈子,陳鶴是用這件東西,拋磚引玉有求于他,最后論文也由他完成,再署上他的名字,倒的確是無可厚非。</br>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陳鶴變著法子的抬舉他,因為只要發表這個論文,他在行內的地位就徹底穩了,而不是從前那樣,拿著個理事的名頭,到處去招搖撞騙。</br> 這個社會很現實,就算你有再大本事,背后沒人抬舉你,沒有拿出明面上的成績,只會淪為別人笑談,或許表面上會很客氣,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說你。</br> 而你一旦拿出了成績,獲得了世人的認可,哪怕你就是個傻子,他們也會尊尊敬敬。</br> 這就是社會現實,這就是畸形社會。</br> 因此林煕也不再推辭,痛快的答應下來:“陳老您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什么呢?就是不知道,您要我幫什么忙?別到時候吃不消,砸了您的招牌······”</br> 聽見林煕答應下來,陳鶴頓時爽朗大笑,也不再藏著掖著:“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再過兩天,這里有個地下交流會,他們給我發了帖子邀請······”</br> “只是我這年級大了,不愿意去湊這個熱鬧,可是邀請我那個人,我們又有點交情,不太好拒絕了他,我正頭疼著怎么辦,既然你來蓉城了,那就你替我去吧······”</br> 地下交流會?林煕是第一次聽說。</br> 不過聽這個名字,林煕大致能聽出,只怕是宴無好宴。</br> 或許有人會說,陳鶴這樣的官方人物,怎么會染指這種地方?</br> 這就是世人的誤區了。</br> 雖說地下交流會,肯定是見不得人,但是里面的東西,卻絕對不會太差,只是那些東西來歷隱晦,不太好廣而告之,所以才用暗中交流。</br> 而且那些東西,只跟主辦方有關,或者物件主人帶來的,跟與會者并無關聯,找麻煩也找不到頭上,如果能去長見識,或是運氣好淘寶,不失為一個途徑。</br> 畢竟在這個行內,只要不是大奸大惡,抬頭不見低頭見,沒有幾個真會結仇,最多是看不慣而已。</br> 這也是不成文的規矩。</br> 于是林煕追問:“陳老,這個地下交流會,是個什么名堂······”</br> 許是早有所料,陳鶴解釋道:“就是有人攢了局,把自己手里的好物件,拿來給大家開開眼,如果有人看上了,自己也有這方面意愿,可以自行去交易,反之也一樣,你過去了多看少說,走個過場就行了······”</br> 林煕這下明白了,這個所謂地下交流會,跟黑市拍賣會差不多,只不過主辦方不是黑市,而是另有身份的人物,的確沒有太大難度。</br> 略微思忖以后,林煕答應了下來:“那好,這事兒我應了,要是給您丟了臉,您可別怪我啊······”</br> 聽見林煕答應下來,陳鶴也是很高興,他一邊收起餐具,一邊囑咐道:“既然你答應了,這事就定下來了,到時候會有人聯系你,你跟著他去就行了······”</br> 說道這里,陳鶴似乎想起什么,特別叮囑道:“對了,如果看上喜歡的物件,記得要帶現金過去,那里都是現金交易······”</br> 林煕記下囑托,沒想到這個交流會,竟然有這么多規矩,看來在他去之前,還得去取現金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