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我剛才說的都記住了么?”</br> 與沈興洲眉頭緊鎖不同,林熙現在卻是陽光燦爛,仿佛中了彩票似得,都快要樂出花了。</br> 因為接下來,好戲該上演了。</br> “放心吧老大,我都記住了,今兒也讓那老小子記性,我蔣大爺的厲害·······”</br> 雖然蔣贊成早看出,林熙是在給方大少下套兒,卻不知他到底要干嘛,直到剛才合盤拖出,才讓他大呼過癮。</br> 仿佛又回到了大學時代,他們五兄弟在宿舍橫行無忌,最為懷念的那段青蔥時光。</br> 同樣的,應伊康也對林熙佩服的五體投地,心想自己跟林熙比起來,還是太單純了,今晚能請林熙來幫忙,簡直是他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br> “那還等什么?走吧,咱們也給方大少賀喜去······”</br> 打了聲招呼,林熙率先往方大少那邊走去,蔣贊成則是笑嘻嘻的緊隨其后,仿佛出征沙場的將軍,即將要為國爭光似得。</br> “林小友,你也對那幅畫感興趣?你與老夫都是行內人,就沒必湊這個熱鬧了吧?要是你有什么新的,不放我們私下交流如何?”</br> 可讓林熙沒想到,沈興洲早已在此等候他多時,看見他來了以后,頓時笑瞇瞇的贏了過去,頗有些大家風范。</br> 若是換成別人,說不定還會受寵若驚呢!</br> 然而短暫的愣神后,林熙很快反應過來,心中忍不住冷笑,沈興洲這個老狐貍,果然還是看出來了,否則怎會在這里等他?</br> 如果他沒猜錯,沈興洲肯定察覺到不對勁,所以才會在這里等他,因為他心里沒底,又不想冒險賭上自己的名譽,畢竟如果林熙再當場指出那幅畫的破綻,只怕他真會名譽掃地。</br> 要知道,他最擅長的就是字畫,要是在這上面被打眼,無疑會對他的名譽造成沉重打擊,而不像先前那件五彩蝴蝶紋瓶,可以輕松蒙混過關。</br> 而且他很疑惑,那幅《水木清華圖》怎么看都是真跡,到底哪里會有問題?</br> “沈老說笑了,您是成名已久的老前輩,而我只是名不見經傳而已,哪兒配得上跟您請教?”</br> “至于那幅畫嘛,我的確挺有興趣的,想過去親眼看看,該不會沈老您不讓看吧?”</br> 林熙笑容和煦,令人如沐春風,但在沈興洲眼里,卻比寒風還要凜冽,林熙越想去看那幅畫,便越證明那幅有問題。</br> 所以他心中惱怒,暗罵林熙不識抬舉,自己都這么退步了,還想怎么樣?</br> “林小友,你當真要過去看看?你年紀輕輕,以后的路還長著呢,可千萬不要走入歧途,老夫看你是個可造之才,自毀前程的事情還是稍作為好······”</br> 沈興洲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他是享譽全國的鑒寶專家,又是行內公認的老前輩,若真想給是穿小鞋,毀了誰的前程,對他來說簡直輕而易舉。</br> 或許換作別人,真會屈服于他的因為,可林熙卻不信這個邪,他既然要教訓方大少和沈興洲,就絕沒有退縮的道理。</br> “沈老教訓的是,我都記下了,不過還是請您讓讓,我們要過去······”</br> 林熙真要去湊熱鬧,沈興洲想攔也攔不住,原本他以為,自己用前途來要挾林熙,肯定能逼他就范,卻沒有想到,林熙竟然不受威脅,這也未免太古怪了。</br> 也就是說,林熙背后肯定有人撐腰,才會對他的威脅渾然不懼,然而他再三試探,卻都試不出林熙的來歷,更記不起行內有這么個年輕人。</br> “好好好,初生牛犢不畏護,老夫今天領教了,林小友,你可要好自為之啊······”</br> 既然攔不住林熙,沈興洲也只能讓開,他就不信了,連他都看不出端倪的東西,林熙這個毛都沒長齊的黃毛小子,能看出破綻來?</br> 不過他即便讓開,也不忘放下狠話,畢竟他自從名以來,不管到那里都受人尊崇,從沒有人敢對他不敬,唯獨林熙敢再三拒絕他的好意,這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面往哪兒放?</br> “喲,這不是林先生和買買提敏嘛,你們也來看畫?。侩S便看、隨便看,千萬別客氣,誰讓我方大少大氣不是······”</br> 看見林熙他們走來,正被人群簇擁著風光無限的方大少,頓時眼前大亮,不錯過任何嘲諷的機會,他看似大方客氣,卻是極盡挖苦之能,真可謂是小人得志!</br> 面對方大少的挖苦,林熙只當作沒聽見,甚至還遠遠繞著走,頓時讓方大少更加得意,其他人也都議論紛紛,覺得應伊康被當眾羞辱,面子丟的太大了。</br> “老大,我讀書讀的少,不認識這個字念啥,你給看看唄?”</br> 就在這時候,蔣贊成忽然指著畫中某個位置,再次大呼小叫起來,以至于所有人面色古怪,心想他到底是哪兒來的奇葩,竟能說出這么沒素質的話?</br> 跟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簡直沒什么兩樣!</br> 唯有林熙很無語,雖然蔣贊成看起來呆頭呆腦,可他好歹是名牌大學畢業,怎么可能不認識那個字?</br> 還有他的演技,實在太浮夸了!</br> 不過其他人雖然心中鄙夷,卻還是看向蔣贊成手指的位置,只見他指著畫幅左上角,那段作者自提的“戊”字。</br> 只是這個字雖然罕見,卻好像并不難認吧?</br> 與此同時,方大少也看見了那個字,再次囂張的大笑起來:“土包子,這個字念戊,戊戌變法、戊戌六君子聽過么?真是個文盲,哈哈哈······”</br> 對于方大少的嘲笑,蔣贊成不氣也不鬧,反而裝作恍然大悟,極盡夸張道:“啊,原來這個地讀‘戊’啊,甲戊之望日,還是放大有文化,真有文化······”</br> 雖然蔣贊成陰陽怪氣,可方大少卻不在乎,反而更加囂張得意,可是漸漸的,他的囂張卻在臉上凝固,甚至變得驚恐和茫然無措。</br> “不就是個‘戊’字嘛,有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那個土包子該不會是來搞笑的吧······”這個土包子是故意來高效的吧?”</br> “戊、甲戊之望日,這不會吧,他娘的那幅畫是假的······”</br> “什么,假的?這不可能!那幅畫是沈老親自看的,怎么可能是假的?他可是字畫類的鑒寶大師啊······”</br> “這你就不懂了吧,我國古代紀年主要分干支和年號兩種,其中年號紀年,是以帝王年號來的,比如康熙五十年,乾隆五十年等等······”</br> “而干支紀年法,則是天干和地支組合而成,以六十年為一個循環,周而復始······”</br> “那幅畫的自提,寫的是甲戊之望日,可關鍵是,干支紀年里根本沒有那個年號啊,朱耷身為書畫大家,怎么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br> “不錯,朱耷不會犯這種錯誤,所以出錯的只會是那幅畫,也就是說,那幅畫根本不是朱耷真跡,而只是別人仿制的,雖然仿制的以假亂真,可假的就是假的,用都都不是真的······”</br> “那豈不是說,沈老這次又看走眼了?還有剛才那小子,他該不是故意不認識那個字吧,否則怎么會這么巧······”</br> 各種議論聲此起彼伏,如同真槍利劍扎進方大少心窩里,讓他心頭滴血,更讓他驚恐難安。</br> 如果那幅畫是贗品,那么他剛才有多囂張,現在就會成為多大的笑話,甚至永遠都無法挽回。</br> 所以他下意識的,在人群中尋找沈興洲的影子,希望沈興洲能幫他解圍,能站出來反駁,能證明那幅畫是真品。</br> 然而他失望了,人群中哪還有沈興洲的影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