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家門,陸彬楊說:“我知道昨天陳峰說的話過分,你生氣也應該,可有一點你概念上有認識錯誤:我不是包養(yǎng)你,是娶了你。你為什么不跟他說這些?”
\t齊曈低眉順眼的點頭:“是我不對。”
\t“不要太把那張合約當回事,人類社會的結婚不就是場交易?都是那么回事,你我之間沒有虛偽的過場,更簡單實際,這樣沒什么不好。”陸彬楊忽然就轉了話題:“你以前的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t齊曈一激靈,看向陸彬楊,眼睛又大又黑,滿是戒備。
\t陸彬楊打開窗戶,站在窗邊點煙,煙頭的紅星暗淡后,隨著他說話,口中的煙氣吞吞吐吐,籠罩在臉前,一片煙青色:“我和林安雅有過一段,這你知道。你呢,需不需要跟我說說過去。”
\t齊曈已然鎮(zhèn)定:“我沒什么好說的,過去的事情我無法改變,也不想再提。”
\t有些東西就像腫瘤,越是惡性的,越埋得深、表面無痕。齊曈的表現(xiàn)就像怕疼的病人,拒絕檢查治療。
\t陸彬楊捻滅還剩半截的煙,心有些發(fā)涼,居然還有絲慶幸:若換成是談戀愛階段,八成要為這些事情揪扯不清,說不定鬧到分手,如今結了婚,就算折騰起來她能怎么樣?
\t他點點頭:“我不勉強,以后把他忘了吧。你晚上有什么安排。”
\t“沒有。”
\t“我要加班,你想干什么隨意。”
\t陸彬楊進書房關了門,齊曈木然坐下。兩句話,她領教了陸彬楊的厲害:他說的每個字都是再精煉不過的,句句直擊要害,劍一般劈開她的層層偽裝,讓人措手不及,完全處于劣勢,心底的隱秘就這么毫無遮攔的被攤晾開。
\t這個男人,她對付不了。
\t父親當年對母親說過:“商場里爾虞我詐,各個心狠手辣,沒有善類,為了奪利沒有做不出來的事情。曈曈可不能嫁給生意人,他們手段太高,我女兒對付不了。”
\t記得她當時笑話爸爸:“你不就是生意人?”
\t爸爸笑:“我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我是好老公、好父親。”
\t想來陸彬楊果真是商場中人,說話做事張弛有度,險要處快手快刀、犀利且狠;也不乏太極之手,蓄勢綿長。招招式式,信手拈來,極為純熟。她齊曈只能束手就擒,不如索性坦坦蕩蕩的去做魚肉,耍花招純屬多余。
\t陸彬楊讓她隨意,她隨意不起來,這個房間太過陌生、強勢,壓的她呼吸艱難,幸好陸彬楊關在書房里加班,不然她恐怕要悶死。
\t齊曈心念一動,他真的在工作?
\t于是踮了腳尖過去,耳朵湊在門縫上聽,果然,傳來的是隱隱的槍彈聲——他在玩游戲。
\t這是什么意思?興趣愛好?生她氣?躲著她?還是他自己躲起來給她個相對寬松的空間?是哪一種,還是都有?
\t齊曈輕輕的退后,百無聊賴的打開電視看。坐的時間久了,抱了抱枕窩在沙發(fā)里。不敢清醒面對夜晚的來臨,齊曈有意無意的就睡了。
\t迷蒙間有人撥弄她的肩,是陸彬楊:“回床上去睡。”
\t齊曈睜眼,眼前是朦朧的黑,已是深夜,于是起身向臥室走。陸彬楊去關電視,晚一步進臥室,只見齊曈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看著他,像在等什么事情的發(fā)生。他才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的眼睛那么的黑而深,比這夜色還濃。
\t月華如水,穿過落地窗落了滿室象牙的白。陸彬楊的手終于再次貼在齊曈的臉上,頸間,手臂,和腰腹。
\t齊曈微微戰(zhàn)栗,閉上眼等待。
\t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她的身體變得柔軟,任憑他像剝洋蔥一般把她撥得光潔,被他放倒、揉搓著、搬動翻轉。身體顫抖著,涌動的情潮一浪高過一浪,讓她害怕,就如同他們之間的第一次那樣,高潮來的是那么容易,有頃刻間顛覆的駭然。
\t陸彬楊卻只是在游戲,齊曈煎熬著忍無可忍,身體不由控制的弓起去尋找探尋,雙手饑渴的抱緊他,只想讓他貼得更近。一切都不由自主。
\t陸彬楊滿意了,繼續(xù)把她撩撥到更高的沸點。齊曈難堪的扭動著身子:“不要這樣……”
\t陸彬楊也是難以自持,喘息著:“知道我喜歡你什么嗎?”
\t“什……么……”
\t“你的野,做愛像自殺一樣的瘋狂……”
\t沙啞的聲音消失在致密激烈的吻里,陸彬楊欲望爆棚,兩人迅速糾纏在一起,癲狂凌亂,不顧一切。
\t第二天清早上班,陸彬楊開車,齊曈打車,各走各的;下班后各自回來。兩人都話少,相處也就習慣了安靜。這樣的日子過了半個多月。
\t齊曈沒有想到和陸彬楊這樣的相處竟然讓兩人的關系很快的到了融洽的境地。他們都知道,最主要的,是有夜夜歡情做紐帶。她曾經(jīng)把這件事當做交易時自己唯一的籌碼,卻沒想到和陸彬楊在游戲的癲狂中變得熟悉、默契,甚至是親密。陸彬楊的放松隨性、自由和無拘無束讓她著迷,她彷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放縱、甚至是放浪的,可陸彬楊就喜歡她這樣,鼓勵著她,誘導著她。當然,她還要感謝日常相處里陸彬楊對她的尊重,讓她“賣身”的感覺漸漸消散。
\t齊曈有時臉紅心跳的問自己:蜜月,就是這樣的吧……
\t可她從前不是這樣的,與項臨在一起時是那么的羞澀拘謹,那件事也變得隱晦。回想起來,似乎只是一種向心愛的人獻身的幸福和痛苦。如果,和項臨結婚,也會這樣的吧,誰讓當年兩人是偷情,又都是同樣的生澀。
\t不能再想項臨了!
\t齊曈惶然醒悟,再次命令自己。
\t她正對著鏡子打粉底,晚上陸彬楊要帶她出去吃飯,這是他第一次帶她外出。齊曈穿了新買的漂亮的裙子,她最近氣色緩了過來,雖然體重沒上來,人卻是光彩照人的。陸彬楊看到她時,眼底一亮,竟有動容。這是無聲的贊揚,齊曈笑笑,上了車。
\t“今天是我妹妹、妹夫請吃飯,我爸媽說不定也在那家飯店,也許還會遇到。”陸彬楊給齊曈打預防針。
\t最近關于他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的傳到家里:無非就是陸彬楊和人明張目膽的同居了,毫不避諱。老爺子的助理也來委婉的提醒過他:低調(diào)一些,李家畢竟有頭有臉。陸彬楊回敬:“我老婆,藏什么藏。”
\t于是惹出了這頓飯:馨柳奉兩位高堂的命請他們吃飯。
\t接下來家里還會出什么招?陸彬楊試目以待。
\t齊曈點點頭:“知道了。”
\t她會處理好的。陸彬楊說過他家里人沒一個是她能惹的,何況是驕縱的馨柳——他只把她引見給陸奶奶和妹妹,可見馨柳在他心中的份量。她會以沉默為持,堅持友善。
\t齊曈和陸彬楊進包廂,馨柳一個人正坐得發(fā)霉,手指敲著腕上乳白色的水晶表抱怨,那塊表大得像鼠標:“守時!守時!知不知道!”
\t陸彬楊幫齊曈拉開座位,兩人落座,陸彬楊笑:“你家那把手術刀呢,他怎么不守時,請客的比我們來的還晚。”
\t馨柳暗罵項臨拖后腿,沒了氣焰:“加班,一會兒到。唉,齊曈,你怎么不穿我送你的裙子?這身綠色的也不錯,我覺得你再戴付耳環(huán)更好看,戴那種特別大的,你脖子長,肯定好看。”
\t齊曈笑的溫婉:“我沒扎耳洞。”
\t陸彬楊在妹妹面前難得的活躍輕松,話也多了起來,看著馨柳耳朵上的大耳環(huán)皺眉:“你怎么把手鐲戴耳朵上去了?還一個藍的一個白的,項臨也不少掙錢,怎么讓你這樣就出來了?”
\t齊曈去拿茶杯,手一抖,茶水晃了出來。她以為自己聽錯,便凝神靜氣認真的聽兄妹二人說話,茶杯卻再也端不起來了。
\t馨柳蔑視哥哥:“時尚!時尚!知道不?越醒目越好看。齊曈,總感覺你身上少點什么——首飾,對了,首飾!帶個項鏈,要不你把頭發(fā)修一下,你臉小,燙了吧,絕對精致。我的發(fā)型師不錯,改天帶你去……”
\t“好了好了,沒完沒了的,”陸彬楊嫌她羅嗦:“齊曈單位要求著裝和發(fā)型,燙一頭方便面不把人嚇跑了?”
\t馨柳立刻興奮,眼睛亮亮的看齊曈:“對了對了,你在哪兒上班?”
\t“附屬醫(yī)院。”齊曈回答,緊盯著馨柳,等著看她的反應,還停留在茶杯上的手不由得用力,茶杯和托盤相碰,細碎的一串聲音。
\t陸彬楊側目看她:“你怎么了?”
\t“沒什么,有些冷。”齊曈回答,雙手握緊,目光不離馨柳。
\t馨柳“哇”的一聲叫了出來,興奮的像是要跳:“哥,哥,她和項臨一個醫(yī)院,太巧了!齊曈,你認識項臨吧,我老公,腫瘤外科主任。”
\t齊曈絕望了,覺得天旋地轉,轉的她不知道身在何處。
\t手被溫暖的大手握住,是陸彬楊,似乎很擔心:“手這么冰,感冒了?——服務生,把空調(diào)關了。”
\t馨柳還在興奮,大眼睛撲扇著,生動的說說笑笑,聽在齊曈耳朵里都帶著空蕩蕩的回音:
\t“齊曈是護士?項臨是大夫,哥,多好啊,要不這樣吧,我投資,你和項臨出來干,咱們家開個醫(yī)院,他管看病你管護理,多好。對了,你和項臨在醫(yī)院里經(jīng)常見面不?這回成一家人了,更熟了……”
陸彬楊更正她:“齊曈在藥房。”
\t齊曈插話問馨柳:“項臨的妻子不是姓李嗎?”
\t馨柳眨眨眼:“啊,我是姓李啊。”
\t齊曈看向陸彬楊,她的嘴唇在抖,所以聲音有些顫:“你為什么姓陸?”
\t“我隨我奶奶姓——你難受的厲害?”
\t“你們是親兄妹?”
\t馨柳不理解齊曈為什么揪著這個問題不放:“你不知道?我哥小時候跟著我奶奶長大,爸爸媽媽當時在南方,哥哥上小學時就把戶口落在了奶奶家,就姓陸了,也是防備長大了找不到工作時,能接奶奶的班。后來想改回來,這么多年叫習慣了,也就沒改。哥,別擔心,一會兒項臨來了讓他幫齊曈看看。”
\t齊曈目光虛無,臉色慘白,只知道搖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