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世,有太多的案子,她斷的清楚卻判不了真兇,從今往后,此事再不想有!從今往后,她愿謀權(quán),待四海安定,斷案平冤,定叫這天下沒有她判不了的兇手! 此案陰謀驚天,乃謀國之局,她想查并非查不清,而是查清了也沒用。江山萬里,群狼環(huán)飼,查出一個幕后真兇,還有一個攝國元黨。她查出兇手,步惜歡也一樣險,皇權(quán)也一樣艱難,此事絕非是除掉一個兇手就能有所幫助的。天下江山,拼的是軍事權(quán)謀,而非斷案查兇,她該走的是那條謀權(quán)之路。 “不查了。”暮青平靜的道。 他愿她能隨心而活,愿傾一生所有,護她斷案平冤,不懼權(quán)勢壓迫,不畏險象殺局。 “那幕后真兇看來是想銷案,正巧你也不想查了。”步惜歡也看穿了那兇手的心思,問道,“真不想查了?” 那人教唆步惜塵謀奪皇位是假,趁機銷案才是真! “我知道。”暮青仍低頭看著奏報,此事雖有待查證,但直覺告訴她,步惜塵所招的事可能性不小。那幕后兇手心智高深,并不輸她,以他的心智來說,極有可能會做出此事來! 步惜歡淡道:“有無此事,派人到戲園子里一查便知。步惜塵留了那封信,但此信在恒王府里,今日搜城正緊,隱衛(wèi)們只能暗中傳遞奏報,難以潛入王府盜信,亦不能到戲園子里查事,因此此事需過個三兩日,待城中風(fēng)聲平息了再說。” “有人教唆于他?”暮青看著奏報,面沉如水。 隱衛(wèi)從昨夜就在審問步惜塵,江湖殺手組織刺月門的刑訊手段,步惜塵這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親王世子怎熬得住?昨夜他便一五一十的招了,可隱衛(wèi)們不信,又審了一天,該動的大刑都動過了,步惜塵還是這般說辭,隱衛(wèi)們這才將奏報傳來了都督府。 那送信獻計之人身份成迷目的不明,他原本在猶豫,可回府想了一夜,覺得再難等到這般機會了,于是次日便將步惜晟傳喚來王府,在書房里以他的生母相逼,逼他答應(yīng)自盡!他沒想到步惜晟明明是自盡的,竟能被暮青審成他殺,但他確實沒有見過那送信教唆他的人。 他心驚之下喝問戲園子里的小廝,此信是從何人手中得來的,小廝說信是從戲園子外頭送進來的。他立刻出了戲園子,卻未見到那送信之人,向小廝細一盤問,只得知那人也是小廝打扮,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而那只玉瓶里裝著的竟然是見血封喉之毒! 他打開來一看,那信里寫的竟是大逆之言,但句句都寫在了他心坎兒里。他灌醉步惜晟時想的就是抓著他通敵的把柄,好利用此事謀奪皇位,但沒想到他與通敵之事無關(guān),一個機會就這么成了鏡花水月,他正懊惱,沒想到這信里竟教他無中生有,利用步惜晟的弱點逼他服毒自盡,再自承罪行,謀奪皇位! 那日,他與步惜晟從都督府里出來,他懷疑步惜晟與相府別院的湖底藏尸案有關(guān),便和步惜晟到了祥記酒樓,把他灌醉之后欲問出內(nèi)情,但讓他沒想到的是,步惜晟竟真與當(dāng)年的案子無關(guān)。他懊惱之下便走了,把步惜晟一人撂在了酒樓,自己則坐著馬車去了戲園子,聽?wèi)驎r,戲園子里的小廝來送茶點,呈了一封信和一只玉瓶給他,說是有人命他轉(zhuǎn)交的。 步惜塵被兩名隱衛(wèi)帶著藏進了元修的鎮(zhèn)軍侯府,審了一夜,他終于交代了毒閻羅的事。他說,毒閻羅是有人給他的,但他并不知那人的身份,也沒有見過那人。 這回是關(guān)于步惜塵的。 這日,龍武衛(wèi)搜了一日的城,步惜歡要趁夜回內(nèi)務(wù)總管府,但走之前,又接一報。 步惜歡笑看暮青,他已命刺月門組建神甲軍,這支精軍日后便是她的侍衛(wèi)軍。但此事他不打算說,免得她擔(dān)心,覺得他少了這支精軍會有險。他不打算和她爭,此事先瞞著吧! 暮青一聽,既驚于刺月門隱衛(wèi)們的能力,又暗中松了口氣。黃金神甲,刀劍不入水火不侵,若能建一支神甲軍,自是對步惜歡助益良多。他處境艱難,險象環(huán)生,有如此一支侍衛(wèi)軍在身邊,她也放心些。 “千件。”步惜歡笑道。 “那批神甲有多少件?”暮青問。 步惜歡行事常一箭三雕,深沉莫測,明著做一件事,暗地里目的卻有數(shù)個,實乃玩弄權(quán)謀的高手,天生的政治家。 暮青看著那封奏報在炭盆里漸漸燃成灰燼,心中難得有些佩服。神甲現(xiàn)世,草原戰(zhàn)事將起,身在大興的五胡使節(jié)團必定都急著回去,這一急著走,議和的條件也就沒心思挑剔了,給多少都是大興說了算。步惜歡雖說是為了她才用計迫使呼延昊回草原的,但他還是順道為國庫減輕了不少壓力,再者,元修一直不希望議和,此舉必定深得元修之心,讓他們之間的結(jié)盟更加牢靠些。 日后總算可以不看那等沿街追逐飛篷頂扒馬車的鬧心奏報了。 步惜歡將奏報從暮青手中拿來瞧了一眼,目光涼薄,隨手便掃進了地上的火盆中。 今日不朝,明日一開早朝,呼延昊必來辭行! 呼延昊有一統(tǒng)草原的野心,甚是重視地宮里的神甲,神甲被盜,一旦落入其他部族手中,對草原局勢必有極大的影響。他剛稱狄王,根基不穩(wěn),親自來大興議和本就是冒險之舉,但他肯冒此險,必定是草原的局勢尚在他的掌控中。但神甲被盜出地宮,去向不明,此事他沒有想到,而眼下草原五族都得到了這個消息,正相互猜忌,眼看要起戰(zhàn)事,呼延昊遠在盛京,局勢已超出他的掌控,因此他必回關(guān)外! 步惜歡眸光寒涼,手指敲著奏報,指甲玉潤沁涼,“呼延昊來盛京夠久了,也該回去了。他在大興的這些日子,看似無所作為,實則心有籌謀。五胡部族忽然聯(lián)合向朝廷索要巨額議和條件,便是受了呼延昊的蠱惑,如此條件,他怎能不知大興的國庫負擔(dān)不了,朝中必定反對?議和之事拖了一日又一日,五胡議和使團在驛館里住了兩個多月了,議和依舊談不攏。呼延昊在想方設(shè)法的拖延議和,他不想離開盛京,必是有所圖謀。朝中已經(jīng)夠亂了,多他一個不多,再亂些于我未必有害,但他既然纏著不該纏的人,那我自有法子讓他回去。” “解藥是巫瑾研制的,破冰有寒蠶冰絲,入水有內(nèi)力護體。”步惜歡輕描淡寫道,運出神甲折損了十幾個隱衛(wèi),她看重人命,知道了心中必定不好受,因此他避開了此事,接著道,“這批神甲運出來有兩個月了,我原打算秘而不宣,可……有人總纏著不該纏的人。” 暮青不理會他的溜須拍馬,問:“地宮前殿已炸毀,后殿之上的河水還冰封著,聽聞呼延昊在河水冰封前率人下過一回地宮,不慎在后殿的殿門下挖出了毒蟲,致使死傷慘重。此時圓殿里的水應(yīng)已被暗河灌滿,你們是如何進去的,神甲怎能運得出來?” “應(yīng)該是娘子居功甚偉。”步惜歡沒一刻正經(jīng),“暹蘭大帝留下的神甲能現(xiàn)世,全仰賴娘子聰慧無雙,若非娘子破了地宮的機關(guān),就算再過千年,怕也無人能見。” 暮青卻怔了,半晌才問:“你?” “暹蘭大帝的地宮里出了事,神甲被盜。”步惜歡道。 “何事?”瞧步惜歡的神色,她直覺此事跟他有關(guān)! “關(guān)外出了事,他哪能不回啊。”步惜歡笑得萬事在胸似的,暮青看到的卻是奸詐。 此話似含深意,暮青問:“你知道此事?” 步惜歡托腮而坐,指如暖玉,正在一堆奏報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聽聞此言篤聲一停,笑道:“嗯,算算時日,也差不多了。” 到了傍晚,都督府外又傳來一條消息,暮青打開一看,甚是意外,“呼延昊要回關(guān)外了?” 此事必是步惜歡授意的,暮青查看各路消息時不免有些佩服,今日盛京城里內(nèi)外戒嚴(yán),刺月門的暗樁都停止活動了,尤其是內(nèi)城,龍武衛(wèi)正挨家挨戶的查著呢,各路消息仍能雪片般的傳來都督府里,可見隱衛(wèi)們有應(yīng)急傳遞消息的渠道,也有頗高的應(yīng)急能力。 而外城,祥記酒樓昨夜起了場大火,盛京府和五城巡捕司的人趕到時火勢已起,百姓家吃水的木桶,水潑進去不過殘星入海,天幕黑沉,磐石般重,天蒙蒙亮?xí)r火才滅了,燒得黑漆漆的屋子冒著白煙,房頂塌了,莫說證據(jù),連桌椅都燒成了灰。 一上午,消息如雪片般往都督府里涌。昨夜龍武衛(wèi)搜查了城中商鋪和一些朝臣府邸,王公九卿、甚至元黨和內(nèi)務(wù)總管府,皆在被搜查之列,可見元廣多疑。正因如此,昨夜兵力分散,商鋪沒查遍,朝臣府邸亦未搜遍,今夜天子不朝,內(nèi)城城門不開,家家戶戶閉門不出,龍武衛(wèi)還在街上搜著,看樣子是誓要將人搜到。次日帝王不朝,但盛京城里還亂著,步惜歡在都督府里,暮青只需坐在閣樓里就可閱遍各路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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