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北方的娃來說，最難熬的就是四月份，暖氣停了，天還冷，凍成狗－－－－－－題外話－－－－－－　　“陪你守歲。”　　暮青怔住，“你怎么來了？”　　還沒到閣樓屋里便聞見了飯菜香，暮青走上去一瞧，見楊氏正忙著往桌上擺碗筷，一人坐在桌后，見她上來，淡道：“回來得倒晚。”　　暮青瞧他的臉色就知他想歪了，她也不解釋，直接往后院去了。一路上沒見著楊氏，暮青想著許是在廚房忙活年夜飯，便上了閣樓?！　　叭硕甲吡?，還看！”月殺的聲音傳來，打斷了暮青的思緒?！　〉邥r，她只覺悲憤，半年來尚未體會得真切，直到這大年夜，她才知道，這一生真的要自己走了?！　∧呵嗟哪抗鈪s未收回來，望著漫漫大雪，她竟恍惚想起江南的雨，那青瓦珠簾，一間小院兒?！　∧呵帱c了點頭，見元修原地而起，縱去花廳屋頂，眨眼工夫身影便被雪幕夜色遮了?！　∧遣煅杂^色之事，他還想聽聽呢?！　　安涣?，我把你家將軍送回來了，趕著回去守歲，就先走了！”元修對月殺道，又看了暮青一眼，說道，“你早些歇息吧，明日再敘。”　　元修往閣樓方向看了一眼，他不是不想去，只是她終究是女子，那閣樓是她的閨房，他還是不要隨便進(jìn)的好?！　⒑谧雍褪蠛Ｔ陂T口等著暮青，正等得焦急，見有人從頭頂上進(jìn)了府里頓時驚住，以為是刺客，追進(jìn)來才看到是元修和暮青。月殺從后院過來，臉色自不好看，道：“大將軍怎不把我家將軍直接送回后院閣樓？”　　元修借著輕功而行，即便帶了個人，速度也比兩人走夜路快上許多，兩人直接落進(jìn)了左將軍府花廳前的院子里?！　∧呵嗾稌r已被元修帶起，兩人踏著墻頭屋瓦而行，暮青一時有些怔愣，想起在汴河時，亦有人攜她高行，那夜星河照著宮城，人在其中，月明風(fēng)清。今夜卻只見飛雪如花，天地茫茫，朔風(fēng)摧，星夜遙，別有一番闊大景致，痛快心境。　　自那破廟帶著她到刑曹大牢，他便覺得心情頗好，還想著再試試了，沒想到機會來得這么快！　　“來得及！”元修朗聲一笑，攬起暮青腳尖一點，兩人便離地而起?！　　靶滩苎瞄T在東，鷺島湖在南，相府在北，如何來得及？”暮青沒忘了元修會輕功，但他們從宮里出來時已經(jīng)很晚了，假勒丹神官一事又耽誤了不少時辰，哪里還來得及？　　“我先送你回府?！痹迏s堅持道，“放心吧，送你回府，我輕功回去，來得及！”　　她雖對元相國沒有好感，但沒見過元修的娘，人倫之情不該與朝堂恩怨混淆。她想與爹娘守歲都已不能了，元修尚有此福分，理應(yīng)珍惜?！　∧呵嘁矝]解釋太多，只道：“此事一時說不清楚，改日再說，你先回府陪你爹娘守歲吧?！薄　≡蘼勓?，心中詫異更深，有些聽不懂?！　　班牛曳Q之為微表情，你也可以稱之為察言觀色。”　　“神態(tài)？”元修詫異。　　元修點點頭，兩人便結(jié)伴離開了刑曹府衙，待轉(zhuǎn)過街角，暮青才道：“那假神官雖未答，但我讀懂了他的神態(tài)。”　　“邊走邊說吧?！蹦呵嗫戳搜坌滩芨?，提防著隔墻有耳?！　∧呵嗷仡^看向元修，她剛從軍西北時，魏卓之曾提醒過她，察言觀色之能乃天下利器，不可輕易說與人知，她在西北時也確實未顯露過多。方才在牢里，她明知林孟想問，卻沒給他問的機會，也是有意瞞著此事，但元修既然問了，她便不瞞了，她信得過他！　　他指的是假勒丹神官的事，他只記得她問過一些話，可那假神官并未答，那她是如何得知答案的？　　本來是沒話找話，但想著案子，元修還真想起件想問的事來。　　人走之后，元修回過身來，見暮青正看著他，那眸星子般亮，仿佛能將他的心思看穿，他頓時避開目光，急忙找話：“呃，此案……此案……哦，對了！你在牢里說的那些事是如何看出來的？”　　他極少說謊，此時說起來有些不太敢看麾下將領(lǐng)，但趙良義和王衛(wèi)海等人心粗，誰沒瞧出不對勁來，便只好告辭先走一步了?！　≡抟仓涝撢s回去守歲了，但他不知為何就是不太想與暮青分開，方才只是看她走得遠(yuǎn)了，他便覺得心里發(fā)慌，也不知是怎么了，于是便道：“趕得及，此案還有些事我想問問英睿，你們先回府吧?！薄　　拔覀兯陀㈩＞托辛?，大將軍趕緊回相府吧，老夫人還等著你守歲呢。”趙良義道。　　元修只顧想事，回過神來時暮青去得遠(yuǎn)了，他這才收拾心情跟了上去，在刑曹官衙門口追上了暮青，對西北軍將領(lǐng)們道：“你們回府吧，我送英?；厝??！薄　∩磉呉豢?，元修便覺得心里空落落的，這感覺在心里有一陣兒了，似乎是從他帶著她來到刑曹大牢外，她從他懷里一離開，他就覺得哪里空了一塊兒?！　≌f罷，暮青便自往前頭去了?！　±瓮怙L(fēng)急，割人口鼻，但空氣也比牢里好太多了。元修將大氅展開，剛想幫暮青披上，暮青便接到手中自己披上了，她將風(fēng)帽戴上，道：“走吧。”　　暮青點頭，兩人便與西北軍將領(lǐng)們出了刑曹大牢，未再與林孟等人多言?！　≡迣δ呵嗟溃骸白甙?，你累了一日，也該回府歇著了。”　　林孟和盛京府尹都張著嘴，一時愣住?！　“?？　　元修卻眉頭擰得更緊，道：“去什么相府，明兒一早宮門開了就進(jìn)宮去，將此事稟明圣上！”　　既然是元修不讓他去的，那元相國就不能怪他回稟晚了?！　×置弦汇?，隨即意會過來，笑道：“侯爺多年未回京，今夜便是天大的案子也該叫侯爺與相爺和夫人一同守歲的，那下官便明早再去相府吧?！薄　≡蘼勓悦夹膮s擰出個疙瘩來，道：“我是要回府，但林大人就不必去了。”　　元修在宮門前說過今夜要回相府守歲的，眼下就快子時了。　　案情重大，林孟不敢拖延到明早，于是便問元修道：“侯爺要回相府，下官正好同去，此事需向相國大人詳稟?！薄　×置蠀s很發(fā)愁，原本相國之意只是命他審出驛館下毒之人，沒想到竟?fàn)砍冻隼盏ど窆賮?，人是假的不說，還服毒死了，如今連驛館廚子也自縊身亡了，此案顯然已不是線索斷不斷的問題了，而是他已不能做主再往下查，必須要稟告相國大人，看相國大人之意如何了?！　∈⒕└B連點頭，只覺有這少年在，沒線索也不愁?！　　坝绣X能使鬼推磨，驛館的廚子興許在做此事前就被收買了。你們可派人傳廚子的家眷來收尸，再派人盯著他家里，瞧瞧發(fā)喪時的花銷是否正常。如若不正常，查查銀子是哪里來的，現(xiàn)銀還是銀票。若是現(xiàn)銀，傳他的家眷問問銀子是何時帶回家中的，廚子有沒有說什么。若是銀票，查查是哪家銀號的?！蹦呵嘤终f得詳細(xì)了些，但她仍然不抱太大希望，還是那個原因，那幕后之人很聰明，他八成不會留下銀票這等追查線索?！　∵@么一說，林孟和盛京府尹便都覺得心頭涼了半截?！　∧呵嘁谎劬涂闯隽置显谙胧裁?，道：“這只是查案方向，不是線索，你對此不要太樂觀。本案幕后之人很聰明，我原以為你離開府衙之后，他會派人殺人滅口，但他沒有，而是廚子自殺了。他殺總會留下破綻，容易被人順藤摸瓜，自殺卻能斷了線索，此人身份尊貴，行事又聰明，此案想查下去并不容易。再者，我說監(jiān)視廚子的家人，但這么做未必能有收獲，不要以為廚子死了，那幕后之人就會暗中給廚子的家人補償，他那么聰明，應(yīng)該能想到我們會順著查下去，所以他派人接觸廚子家人的可能性不大。”　　這叫線索斷了？　　就這么多？　　林孟：“……”　　暮青說完，沒人接話，她看了幾人一眼，道：“暫時就這么多?！薄　　捌涠?，那人是何時假扮勒丹神官的尚不清楚，既然烏圖不知他殺多杰之事，那么可詢問一下烏圖，問問他與假神官相處時有無不同尋常之處，興許能有收獲?！薄　　捌湟唬瑥N子死了，他為何自殺？我能想到的只有那幕后之人身份頗貴，他不死難以保全家人，所以可派人暗中監(jiān)視廚子的家人，看看有無收獲。”　　暮青一連丟出四個案情消息，卻沒人知道她是如何得出這些結(jié)論的，包括元修。但暮青沒給人問的機會，接著道：“此案線索雖斷，也不是不可查，可從兩處摸查看看?！薄　　暗谒?，他以前來過盛京，那舊廟是他們的接頭地點，他曾到過那里，所以對那條路很熟悉?！薄　　暗谌?，毒是接頭人直接給驛館廚子的?！薄　　暗诙c多杰沒有私怨，此事乃勒丹王授意，烏圖并不知道?！薄　　暗谝?，跟他接頭的是大興人，此人士族出身，門第頗高?！薄　　凹倮盏ど窆偎狼埃以鴨栠^他一些問題，得出了一些結(jié)論?！蹦呵嗟馈！　×置虾褪⒕└б宦犅劥搜远加行┿?，此案進(jìn)展至今全靠這少年一人，當(dāng)?shù)罹热恕⒉槎緮喟?，連假勒丹神官都被她給揪出來了，現(xiàn)在她說線索斷了，案子查不下去了，他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索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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