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快撤！”
    混亂的戰(zhàn)場上，一個明顯身份最高的蒙古貴族驚恐地尖叫著。
    實際上用不著他下令。
    這時候原本向前的蒙古騎兵們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所有人都在發(fā)瘋般掉頭向后逃跑，甚至在混亂中互相撞擊乃至于跌落馬下被踐踏。
    而在他們后面是那個惡魔般的身影。
    這個已經(jīng)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的怪物，手中掄著那同樣已經(jīng)變成血紅色的武器，踏著腳下堆積的死尸，在他們驚恐的目光中騰空而起，仿佛帶著血色的妖霧般落下，緊接著伴隨陽光下閃耀的弧光，一道道血箭沖天而起……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他還在嚎叫著。
    在他身后是同樣恍如猛獸般的京營騎兵。
    在撞擊向前的戰(zhàn)馬上，士兵手中長矛不斷刺穿蒙古騎兵的身體，來不及拔出長矛的他們，緊接著掄起鐵鞭和鋼刀，在面對面的肉搏中，舍生忘死的砍殺著。
    無數(shù)紅巾在戰(zhàn)場上飄揚。
    就像兩百多年前的一幕重現(xiàn)。
    紅巾軍。
    蒙古騎兵們最恐怖的夢魘。
    兩百多年前，就是這些紅巾在北方完成了對他們的最致命一擊。
    朱元璋的確是撿了便宜的。
    雖然最后的勝利屬于他，但在他之前無數(shù)浴沙沙場的紅巾軍，已經(jīng)事實上摧毀了胡元的統(tǒng)治。
    破頭潘，關(guān)先生這些湮滅于歷史的名字，才是摧毀胡元的真正英雄。
    他們率領(lǐng)的北伐軍團從山東啟程，一路橫掃河南進(jìn)入山西然后折返河北，甚至一度打到了保定，之后再折回山西北上宣大，攻破胡元上都一把火燒光了整個城市，然后接著殺入遼東。
    他們甚至攻入朝鮮，關(guān)先生就戰(zhàn)死在開京。
    雖然最終他們這支軍團全軍覆沒在了遼東和朝鮮，但他們這場堪比長征的萬里鑿穿，卻徹底摧毀了胡元在整個北方乃至朝鮮的統(tǒng)治，經(jīng)過了他們的這場鑿穿之后，胡元帝國事實上已經(jīng)名存實亡。
    十萬造反的漢人農(nóng)民。
    在當(dāng)時世界上最強大帝國最核心統(tǒng)治區(qū)，面對著無數(shù)蒙古騎兵，孤軍萬里鑿穿還能攻破上都，攻破遼陽，攻破平壤，攻破開京……
    他們沒有任何援軍。
    距離他們最近的戰(zhàn)友也在近兩千里外，就是因為南路毛貴沒有完成與他們的會和，他們才變成一支孤軍，但他們沒有選擇后退，而是繼續(xù)向前，不停地在完全陌生的塞外一直向前進(jìn)攻。
    他們也沒有可以依靠的同胞。
    他們的主戰(zhàn)場就是已經(jīng)完全變成蒙古人牧場的宣大，上都，遼東，那里幾乎已經(jīng)沒有漢人了。
    他們這場恍如神跡般的鑿穿，最終讓胡元的覆滅成為定局，原本還能維持北方一統(tǒng)的胡元，在北方也徹底分崩離析，在之后就是那些在圍追堵截他們過程中形成的軍閥們，在胡元內(nèi)部自相殘殺，胡元皇帝的權(quán)威蕩然無存……
    連上都都被攻破了，所有宮殿一把火燒光了。
    誰還會在乎他的權(quán)威？
    而朱元璋和南方漢人的反攻，只不過是完成了最后必然的勝利。
    這就是紅巾軍。
    他們湮滅于歷史，他們的真正名字無人知曉。
    關(guān)先生和破頭潘只是留下兩個不確定的名字，很大程度上是假的，至于他們是哪里人，什么出身全都已經(jīng)無人知曉，他們部下也只是可能的十萬大軍，留下真正名字的根本就沒幾個。
    可他們卻用他們的血肉之軀書寫了真正的史詩。
    而此刻，這些蒙古騎兵們也正在感受著來自他們祖先的恐懼。
    “殺殺殺！”
    楊豐在尸山血海中咆哮著。
    “殺殺殺！”
    他身后跟隨的士兵也在咆哮著。
    紅巾飄揚的軍團，像狂化的獸人軍團，踏著遍地死尸橫掃向前，在身后留下一片血色荒原。
    而就在同時，伴隨著西邊傳來的戰(zhàn)鼓聲，從昌平增援的張世爵部也向著潰敗的蒙古騎兵發(fā)起了橫擊，他的加入事實堵死了這些蒙古騎兵北逃的退路，原本還算能夠維持有序撤退的蒙古騎兵，也隨即徹底崩潰。
    整個潮白河兩岸，他們驚恐地四處逃竄，然后迅速被明軍騎兵追上圍殲。
    而楊豐卻盯上了那個貴族。
    他單手拖著沉重的大刀，踏著遍地死尸徑直走向前。
    這時候已經(jīng)沒有蒙古騎兵敢來向他攻擊了，隨著他的向前，那些驚恐的蒙古騎兵全都以最快速度閃開，甚至還有嚇得干脆放棄抵抗，直接下馬跪倒在地，而且這樣的也越來越多，很快所有他經(jīng)過之處，那些蒙古騎兵全都選擇了下馬跪倒磕頭。
    那貴族已經(jīng)在逃跑。
    但此刻戰(zhàn)場上到處都是廝殺中的騎兵，他也根本沒法跑快，他就這樣幾乎是哭著喝罵那些擋路的手下，在他們中間拼命揮動馬鞭。
    然后還不時回頭看看，看著那惡魔般的身影。
    但很快他前方就變成了明軍，他停在那里顫抖著，看著在自己手下跪拜中走來的楊豐……
    “跪下，我要撕了你！”
    楊豐說道。
    “大，大人饒命！”
    那貴族毫不猶豫地下馬，跪倒磕頭在地。
    很顯然他沒有完全理解楊豐的意思。
    “饒命？晚了！”
    楊豐說著很干脆的一腳把他踹翻，還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就緊接著一腳踩住他的一條腿，然后一把抓起他的另一條腿，在他的驚恐尖叫中扛起，直接就向上掀起……
    “啊……”
    那貴族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叫什么叫，一會就不疼了！”
    楊豐喝道。
    然后他繼續(xù)用力……
    “大，大人，小的愿意贖身！”
    那人尖叫著。
    “贖身，你用什么贖？”
    “牛羊馬匹！”
    “呃，我倒是忘了你們還有這個規(guī)矩的。”
    楊豐笑著放下了他的腿。
    他們的確有這個規(guī)矩，被抓了可以拼湊牛羊馬匹來贖身，有點像中世紀(jì)的歐洲貴族，畢竟這時候蒙古各部那些亂七八糟首領(lǐng)們，其實絕大多數(shù)都是達(dá)延汗的后代，就算互相搶掠廝殺，但死的是手下屬民，他們之間還是盡量要維持著不至于不死不休的。
    贖身就可以了。
    甚至這種情況下一個家族的其他酋長還會幫忙。
    野豬皮抓了宰賽，最后還是內(nèi)喀爾喀各部拼湊三萬牛羊贖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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