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br> 然而再麻煩,年也是要過的。</br> 新年那天,季輕舟早早就做好了年夜飯,裝進飯盒里帶到了醫院。他沒有做太多的菜,畢竟就他和汪芳兩個人,也吃不了那么多。</br> 汪芳見他把菜放進了微波爐,有條不紊的熱好了端到茶幾上,擺好了碗筷,還擺了水果和小吃,覺得她的兒子是真的長大了,會照顧人了。</br> 季輕舟開了電視,扶汪芳下了床,和她道,“剛好,春晚開始了,咱們還能一起看個春晚。”</br> 汪芳笑呵呵的應著,和他一起坐到了沙發上。</br> 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季輕舟沒有準備飲料,而是熬了一鍋湯,汪芳喝了一口,感慨道,“小舟你現在做飯的手藝可比之前強多了。”</br> “熟能生巧嘛。”季輕舟一句話帶過。</br> 汪芳想著他這半年都是自己一個人在外拼搏,有些心疼他,握著他的手感慨道,“這半年辛苦你了。”</br> 季輕舟覺得其實還好,他雖然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但好在一開始就遇到了楚誠,因此過得也算順遂。</br> 他笑了笑和汪芳道:“哪有媽媽和兒子之間說這個的,我現在的工作又不累,還賺得多,你不用操心。”</br> 汪芳眼角含笑的點頭,季輕舟給她夾了些菜,勸道,“你多吃點啊。”</br> “好。”</br> 吃完飯,季輕舟去洗了飯盒,汪芳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里的明星正在唱歌,有些好奇道,“小舟,你以后會上春晚嗎?”</br> 季輕舟沒想到她會問這個,想了想回答道,“不一定吧,春晚確實會請當年比較紅的明星,但也不是每一個紅的都會請,所以就算我紅了,也不一定可以上去。”</br> “那也沒關系,”汪芳道,“這樣你正好可以陪我一起過年,這些明星等回到家都得明天了吧。”</br> “有些表演完節目就會趕回家,住得近的話可能還能在12點之前趕回去。”</br> 王芳“嗯”可一聲,一邊和他說著話,一邊看著春節聯歡晚會。</br> 楚誠也在看春晚,這是楚家的傳統,哪怕他們都有其他事情要忙,也要開著電視讓春晚當背景音。</br> 楚母把案板放在了茶幾上,又把餃子餡兒和面團拿了過來,對著不遠處的三個男人指揮道,“小誠你和我一起搟皮,小信你和你爸爸包餃子。”</br> “好,給我五分鐘,我把手上的事情處理完。”楚信道。</br> 楚誠戀戀不舍的放下了手機,坐到楚母旁邊,開始和她一起搟皮。</br> 沒一會兒,轟轟烈烈的包餃子運動就在楚母的帶領下開始了。楚母一邊搟著皮,一邊聽著春晚,一邊還要督促自己的兩個兒子,“過了今晚你們倆就又老了一歲了,是時候談戀愛處對象了,這過了新年就是情人節,人家過節你們倆不過,你們不羨慕啊?”</br> “有什么可羨慕的,”楚信道,“情侶有情侶的幸福,單身有單身的好處,我覺得單身挺好。”</br> “那你呢?”楚母看向自己的小兒子,“你也覺得單身挺好?”</br> 我又不是單身,楚誠心道,我是有小情兒的人好嗎?不過他哪好意思和楚母說自己在外包養了一個小情人,因此只道,“我覺得都挺好。”</br> “小誠啊,”楚母看著他,操心道,“你不能學你哥哥啊,你哥哥喜歡女孩兒,你喜歡男孩兒,你得自己上心啊。這異性戀總是大多數,你哥哥就是現在單著,以后也總能遇到合適的,你這么一直單著,能遇到合適的嗎?”</br> 楚誠覺得他媽簡直瞎操心,“就咱們家這家境,就我自己這條件,我要是愿意,年輕的小男孩兒能從咱們家門口排到城墻外好嗎?”</br> 楚父哼了一聲,“還把你能的,也不知道隨了誰了,放著好好的女生不喜歡,非喜歡男生,我看人家安明、秦學和你從小玩到大,人家怎么都好好的,就你質變了!”</br> “隨我媽唄,”楚誠胡攪蠻纏道,“我媽喜歡男的,所以我也喜歡男的,我媽要是不喜歡男的,還有爸你什么事啊。”</br> “你媽是女的,你也是女的嗎?”楚父怒道。</br> “你可以從今天起把我當女兒養啊,反正我也不介意。”</br> 楚父被他氣得當場把手邊的橘子扔了過去,“生你還不如生個女兒,女兒多貼心啊,哼。”</br> 楚誠把懷里的橘子放到了桌上,笑了笑,沒再繼續氣自己的父親。</br> 他低頭搟著手里的餃子皮,聽著電視里傳來的聲音,突然想到,季輕舟這會兒在干什么呢?看春晚嗎?他包餃子了嗎?明天大年初一,看季輕舟這情況估計是不走親戚的吧。</br> 楚誠想到這里,就覺得無端的煩躁,“我們家明天來親戚嗎?”他問。</br> “來啊,你小姨他們過來,后天是你姑姑他們,你舅舅他們出去玩了,得過幾天才能來家里。”</br> 楚誠點頭,心道這才應該是正常的新年,哪像季輕舟,過年當天在醫院過,大年初一也不走親戚。</br> 他搟著皮,就聽到微信突然響了一聲,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季輕舟發過來的:新年快樂(*^▽^*),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健康順遂,好運連連。</br> 楚誠看著那個笑臉一樣的表情,心說你還笑得出來。</br> 他回了個:你也一樣,祝你大紅大紫,財運亨通。</br> 季輕舟對這個祝福很滿意,問他:你在干什么?</br> “和我媽包餃子。”楚誠回復道。</br> 季輕舟有些驚訝:你還會包餃子啊,我還以為你不會做飯呢。</br> 楚誠:確實不會,我只會搟餃子皮。</br> 季輕舟覺得他還挺耿直,不過楚誠這種富家少爺,會搟餃子皮就不錯了。</br> 楚誠:你包餃子了嗎?</br> “沒。”季輕舟回道,“我下午光忙著做飯了,還沒來得及包餃子,不著急,明天再包吧。”</br> 楚誠估摸著他說的明天包應該是明天自己回家一個人包餃子,就問道,“你還在醫院嗎?”</br> 季輕舟:嗯,看春晚呢。</br> 楚誠:今天不回去了嗎?</br> 季輕舟:不了吧,大過年的,就不和我媽分開了,剛好小秦也回家過年了,我在陪護室休息就好。</br> 楚誠聞言,一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隨口說道:那你幫我和阿姨問句好,祝她新年快樂,身體早日康復。</br> “好。”季輕舟爽快的答應道,“她睡了,等明早她醒了我就告訴她。”</br> 楚誠有些驚訝:你媽睡了?這么早?</br> 季輕舟:她身體不好嘛,這都9點多了,也該睡了。</br> 楚誠:所以你現在一個人在看春晚?</br> 季輕舟不以為意道:是啊,我覺得今年的春晚有些節目還挺有趣的,哈哈哈。</br> 楚誠看著他這句“哈哈哈”,覺得他一定是苦中作樂,強顏歡笑,今年這春晚有什么意思啊?他又不是沒看,還是和去年一樣辣雞好嗎?</br> 唉,一個人的春晚,還得故作有趣,慘,真是太慘了。</br> 楚母見他停了手上的動作,催促道,“你怎么又拿起手機了?好好干活。”</br> 楚誠無奈的應了聲好,和季輕舟說自己要去搟餃子皮了,季輕舟很大方的表示:那你快去吧,好好搟啊,加油!</br> 楚誠覺得他這話簡直太違心了,季輕舟大晚上的找自己聊天,難道就是為了勸他好好搟餃子皮的嗎?肯定不是!肯定是他一個人太寂寞了,才忍不住找自己聊聊天,卻哪曾想自己會為了這種理由殘忍的中止和他的聊天。</br> 楚誠只要一想到自己這邊闔家歡樂的在包餃子,季輕舟那邊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院看春晚,空虛寂寞冷的想和自己說說話,自己還用包餃子拒絕了他,瞬間就想到了自己上學時候語文老師教過的“以樂景襯哀情,使哀更哀”,簡直當場就能腦補出了季輕舟一個人捧著手機,愁眉不展還要強顏歡笑的畫面。</br> 太慘了,真的是太慘了!這種慘是真實存在的嗎?他的小情人也太可憐了吧。</br> 楚誠有些坐不住了,他試探著和楚母道,“媽,我出去一趟。”</br> “大過年的你出去做什么?”</br> “邵永失戀了,我去安慰安慰他。”</br> “他什么時候戀愛的?”楚母不解道,“怎么之前沒聽你說過呢?”</br> “哎呀,就是前兩天,也不算是戀愛,只是和那個姑娘比較談的來,這不是今天過年,邵永沒給人家準備新年禮物,兩個人都喝了酒,吵了一架,就分了,剛剛邵永還給我發微信在那兒哭呢,一個大老爺們,打字都是嚶嚶嚶嗚嗚嗚,我不過去也不太好。”</br> 楚母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分手也太草率了吧,不過年輕人嘛,什么都做的出來,因此點了點頭,“你去吧,好好勸勸他,那不是都喝了酒,說話也不作數,明天說不定就好了。”</br> “對,我就是這么打算的。”</br> “行了,你去吧。”</br> 楚誠站起身,卻突然想到什么的坐下討好楚母道,“媽,你看他哭的這么傷心,剛剛也光顧著喝酒了,沒吃飯,要么我帶點餃子給他吧,這玩意兒方便,一煮就好了。”</br> 楚母不疑有他,大方道,“行,你多帶點,讓他多吃一點,過年不好好待在家里過,這下好了吧,這就是教訓。”</br> 楚誠乖巧附和道,“對,這都是教訓。”</br> 楚誠說完,進廚房拿了飯盒,結果一轉身,差點沒直接撞進楚信的懷里,“臥槽,哥你走路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你是貓嗎?”m.</br> 楚信雙手插兜看著他,“邵永失戀了?”</br> “是啊。”楚誠面不改色道。</br> 楚信拿出手機朝他揮了揮,“我再給你一次坦白的機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