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br> “不客氣。”季輕舟回他。</br> 他說完,低頭專心吃飯。</br> 坐在他旁邊的楚誠看了看季輕舟,又看了看連景行手邊的飲料,最后還是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假男朋友真小情人身上,這算什么??他的飲料呢??怎么光給連景行倒了不給自己倒??他連一杯飲料都不配擁有嗎?!</br> 楚誠“唰”的把杯子遞到了季輕舟面前,“我也要,給我也倒一杯。”</br> 季輕舟看著他杯子里的飲料,“你這里面的飲料還滿著呢。”</br> 楚誠當即端起一口氣喝完,重新把杯子放到了他面前,“現(xiàn)在是空的了。”</br> 季輕舟:……</br> 季輕舟覺得,楚誠大概是又吃醋了。他拿起飲料,給楚誠倒了一杯,恭敬的遞了過去,“你的。”</br> 楚誠接過,故意道,“乖。”</br> 一頓飯吃的雖然算不上其樂融融,但是也有驚無險。楚誠趁著季輕舟去衛(wèi)生間的功夫,問連景行道,“你到底怎么回事?”</br> “我說了啊,我把輕舟當?shù)艿堋!?lt;/br> “弟弟卡啊。”</br> “不行嗎?”連景行看著他,“楚少你什么身份啊,輕舟什么身份,你今天是他男朋友這不假,可明天你能保證自己還是他男朋友嗎?”連景行正色道,“說句不好聽的,哪一天楚少你厭倦了他,他想見你,估計都見不上吧。我是他師兄,和他也相處了一段時間了,以前我以為你們倆是兄弟,我覺得這沒什么,可現(xiàn)在你們倆是一對,這就有點讓人擔心了,不是嗎?”</br> “那也和你沒關系。”</br> “季輕舟朋友很少吧。”連景行突然道。</br> 他這么一說,楚誠才突然意識到,他的朋友確實是不多,準確的說,似乎根本沒有。所以他休假的時候,不是在家里就是去醫(yī)院陪汪芳,也所以,他才會大部分時間都和自己在一起。</br> “你總得讓他身邊有一個他失戀后可以傾訴的對象吧,你可以當他的男朋友,但你不能撐起他整個感情的世界,不是嗎?”</br> 這話沒有錯,人的一生,只擁有愛情是不完整的,還應該擁有親情和友情,季輕舟已經擁有了親情,所以,他理應擁有友情,尤其是,在他現(xiàn)在連愛情也沒有情況的下,他確實是需要一些朋友的。</br> “所以,你想當那個他失戀后可以傾訴的對象。”</br> “我不想。”連景行道,“因為,我不想他失戀。”他看著楚誠,真誠道,“雖然我這個當哥哥的對你不是很滿意,但是我還是希望你們能一直在一起。”</br> 楚誠無語,“你怎么這么自覺,季輕舟承認你是他哥哥了嗎?自我上崗還挺快。”</br> “如果今天不是你在這里,他肯定會同意的。”</br> 楚誠很得意,心道那是,他的小情人多聽話啊,從來都不會做他不喜歡的事情。</br> “所以你最好看清楚了,他最在乎的人是我,懂?”</br> 連景行笑了一聲,“你簡直像個開屏的孔雀,迫不及待的顯擺著自己華麗的羽毛。”</br> “巧了,我之前也說過他像一只開屏的孔雀,正好一對。”</br> 連景行無奈,“只有公孔雀有華麗的羽毛好嗎?”</br> “那不是正好,我們倆難道誰是女的嗎?”</br> 連景行竟一時被他說得無話可說,只得感慨道,“樹不要臉,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br> “彼此彼此,就和某位急于上位,已經拿兄長自居的某人一樣。”</br> 楚誠和連景行這樣你來我往的交鋒了幾天,終于到了該回去的時候,他其實本意是想等季輕舟殺青和他一起回去的,可是偏偏楚信有事找他,楚誠無法,也只好先行一步。</br> “所以,我后天就要回去了。”楚誠道。</br> 季輕舟聞言,有些舍不得他,不過他自己再過幾天也就殺青了,因此倒沒有流露出太多難過的情緒,只道,“知道了,你忙正事要緊。”</br> 楚誠聽著他這淡定的語氣,“你似乎沒有一點不舍?”</br> “我有啊。”季輕舟道。</br> “哪里有?”楚誠看著他,“我看你淡定的很,沒有絲毫留戀。”</br> “那你覺得我要怎么做才算是對你很不舍呢?”季輕舟順毛摸。</br> 楚誠想了想,按照之前的慣例,他們應該在離別前親昵一番,他看著季輕舟,“你親我一下。”</br> 季輕舟拒絕,“要親得你親我,我不能主動的,你忘了?”</br> 楚誠覺得這幾天天天都是他追著季輕舟親吻擁抱,有些單調,不甚愿意道,“這次破例,你可以主動。”</br> 季輕舟覺得他可真是善變,不過他向來脾氣好,在楚誠這里尤甚,于是湊過去,主動親了他一下,“可以了吧。”</br> 楚誠很久沒有享受他主動的感覺了,一時竟覺得有些難得,于是道,“再親一下。”</br> 季輕舟看著他,“又要我主動啊?”</br> “不行嗎?”</br> “爸爸,你知道規(guī)定是用來干什么的嗎?”季輕舟自問自答道,“是遵守不是打破,當初是你說我不準主動的,現(xiàn)在你又讓我主動,這樣,會喪失規(guī)定的約束性的。”</br> 楚誠聞言,當場辯駁道:“這規(guī)定是我定的,我自然有打破它的資格。”</br> “那這規(guī)定以后還做數(shù)嗎?”</br> “當然算數(shù)。”</br> “那你還讓我親你。”</br> “那不是這是破例嗎?”楚誠道,“萬事萬物,總有破例的時候。”</br> 季輕舟覺得他簡直是憑心情辦事,沒有辦法的又親了他一下,“好了吧。”</br> 楚誠被他親了兩下,看著他帶著笑意的雙眼,突然就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挺喜歡季輕舟主動的這種感覺的。人嘛,誰喜歡總是自己追著別人示好,當然是更喜歡別人對自己示好。只是偏偏季輕舟有一顆想要越界的心,不控制一下他的主動,萬一他真的喜歡上了自己,那分手的時候,就困難了。</br> 楚誠覺得自己這個金主當?shù)目烧娌蝗菀祝髅髯约菏前职郑€要為了小兒子能在離開家時不嚶嚶哭泣,控制自己的喜好。真是可歌可泣,感動中國好父親!</br> 他這么想著,只覺得季輕舟應該補償補償自己,“來吧,蜻蜓點水了兩下了,這次總該來個正式的了,接個吻吧寶貝。”</br> 季輕舟覺得他有些過分了,“阿誠,你知道我國有句古話怎么說嗎?”</br> “怎么說?”</br> “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br> “我國還有句古話,叫事不過三,我這不是還沒過三呢嘛。”</br> “等過了三,你就會有四,然后有五,最后,這條規(guī)定就該廢了。”</br> “怎么會,你想多了。”楚誠拒不承認,“你自我感覺太良好了。”</br> 季輕舟聞言笑了一聲,“我自我感覺良好,明明是你現(xiàn)在一個勁兒的犯規(guī)好嗎?”</br> “所以你是不愿意?”楚誠挑眉。</br> 季輕舟微笑著看他,“我呢,是一個很守規(guī)矩的人,所以既然我們定了這項規(guī)定,那么自然要遵守,只好委屈你了。”</br> 楚誠簡直不敢相信,季輕舟竟然拒絕和他接吻,他不是向來都很喜歡和自己親吻的嗎?這么好的福利,他竟然不要?</br> “你想清楚了?”</br> “想清楚了。”季輕舟語調輕快道。</br> “你這一次不主動,下一次破例就不知道什么時候了?”楚誠勸他。</br> 季輕舟覺得按照他今天破例的速度,這話一點可信度都沒有。他這個時候也算是看清楚了,楚誠這個規(guī)則制定者,還不如自己靠譜,想起來了就是你不能主動,想不起來了就是你主動一點,這次破例。什么規(guī)則,根本都是擺設,全憑他的心情罷了。再這么隨著他的心思玩下去,自己遲早要被這不靠譜的游戲規(guī)則給折騰死。</br> 于是季輕舟故意道,“我無所謂啊,我遵紀守法,遵守規(guī)定。”</br> 楚誠覺得他又在欲擒故縱了,“真的?”</br> “當然。”</br> “想清楚了?”</br> “沒錯。”</br> “那好吧,”楚誠故作淡定,“希望你不要后悔。”</br> “絕對不會。”</br> 季輕舟說完,站起身走到桌前拿起劇本看了起來。楚誠看著他一副淡定的樣子,咬了咬牙,總覺得有些不爽。</br> 離別前夕,按理來說,應該是有情人最親密的時刻,這是曾經楚誠所想的,然而現(xiàn)在,陪伴他的只有郁悶。季輕舟說到做到,不僅不主動和他肢體接觸,甚至連說話也要楚誠先開口,自己才回復,楚誠不開口,他就絕不主動開口。</br> 楚誠怎么都沒料到他竟然還能這么騷操作,無奈道,“你不覺得你有些過分了嗎?”</br> “是你說不讓我主動的,主動和你說話,難道不是主動嗎?”</br> “舟舟,我勸你適可而止。”</br> “爸爸,我勸你遵守你自己的游戲規(guī)則,這可是你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出來的,我不遵守,豈不是不孝?”</br> 楚誠:……</br> 楚誠覺得自己快要被這個逆子氣死了!</br> “你是叛逆期到了嗎?”</br> “沒有啊,我這么聽話,怎么會有叛逆期呢?”</br> “沒到叛逆期你就這么氣我?”</br> “明明是你自己反復無常,還好意思說我氣你,爸爸,你是更年期到了嗎?這么反復無常?”</br> 楚誠:……</br> 季輕舟笑了笑,“我也不是不想和你主動說話,那不是你自己不許,你不允許,我有什么辦法呢。”</br> 楚誠覺得他該挨打了,孩子不聽話怎么辦,多半是慣的,打一頓就好了。然而他有心家暴,卻下不去手,只能當晚在床上,狠狠“教訓”了季輕舟一番。</br> “好了,別鬧了,我后天就回去了,你這會兒和我鬧了,走了就該后悔了。”楚誠抱著他,親了親他的額頭,“乖。”</br> 季輕舟被他抱著,嘴硬道,“我才不會呢。”</br> “你會不會我還不知道嗎?”楚誠捏了捏他的嘴,“小鴨子,嘴硬。”</br> 季輕舟張嘴就去咬他,楚誠迅速撤了手,笑著看著他。</br> 季輕舟“哼”了一聲,不滿的看著他。</br> 楚誠低頭親了親他的眼睛,季輕舟被他這一吻親的有些心軟,不解的問道,“你到底為什么不許我主動啊?”他問楚誠,“主動不好嗎?你明明也是喜歡我主動的。”</br> “我是為了你好。”</br> “怎么就是為了我好了?”季輕舟疑惑。</br> 楚誠沒有說話,他不喜歡在剛剛溫存后說那些傷人的話,所以他說不出,我不想你因為過于主動,付出太多,而喜歡上我,這樣子一年期滿,分手的時候,你會很難受的。</br> “睡吧。”他低聲道。</br> 季輕舟不想睡,“我想知道為什么?”</br> “天晚了,你明天還要拍戲呢。”</br> “楚誠,你問我什么,我都沒有瞞你,都告訴了你,為什么現(xiàn)在,我問你問題,你卻不愿意告訴我呢?”</br> “你不用知道。”</br> “我為什么不用知道?明明和我有關,我為什么不用知道?”</br> 楚誠看著他,卻什么也說不出來。</br> 季輕舟等了許久,然而,什么也沒有聽到。他有些難過,也第一次對楚誠產生了失望。他沒有再逼問楚誠,只是在楚誠的懷里翻了個身,背對著楚誠,閉上了眼睛。</br> “睡吧。”他說。</br> 楚誠見他背對自己,問道,“你是在生氣嗎?”</br> “不是。”季輕舟道,“我沒有生氣。”他沒有生氣,他沒什么資格和楚誠生氣,他只是難過和失望罷了。</br> “那你為什么這樣?”</br> “因為,有些難受。”季輕舟誠實道。</br> “因為我沒有告訴你為什么?所以你難受?”</br> 季輕舟“嗯”了一聲,“你說過的,我的什么事情,都要告訴你,即使已經解決了,也要告訴你,這樣你才能心里有個譜。可是我告訴了你,你卻不愿意告訴我你的原因,我有些難受,也有些失望。”</br> 楚誠聞言,心情有些沉重,他看著季輕舟,看著他安靜的背對著自己的后腦勺。從季輕舟和他同床開始,因為他的要求,季輕舟從來沒有背對過自己,可現(xiàn)在,他選擇了背對著自己。</br> 楚誠覺得煩躁,他不想讓季輕舟主動,是因為不想季輕舟喜歡上自己,以后分開時難受,可現(xiàn)在,季輕舟卻和自己說,他在難受。那他所做的一切,還有什么意義呢?</br> 他看著季輕舟露在被子外的潔白的脖頸,他是不想季輕舟難受的,不管是現(xiàn)在還是將來,他都是不想季輕舟難受的。楚誠無奈的咬了咬牙,終于一把掰過了季輕舟的肩膀,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去他媽的將來吧,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如果季輕舟現(xiàn)在就難受了,那還談什么將來!</br> “你想知道理由是嗎?”楚誠看著他。</br> 季輕舟安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br> “理由就是,如果你太主動了,我怕我會喜歡上你。”他終究還是沒忍心和季輕舟說出實話,換了事件的主語,說了一個好聽的謊言。</br> 季輕舟愣了一下,沒想到會是這個。</br> “季輕舟,”楚誠盯著他,眼睛一眨不眨,“我們之間有過約定的,所以我不想犯這種低級錯誤你懂嗎?”</br> 季輕舟點頭。</br> “不過,”楚誠笑了下,“我現(xiàn)在想通了,我這種奸商,怎么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純粹是庸人自擾罷了,所以,我現(xiàn)在解除這項規(guī)定。”</br> 他說完,低頭壓著季輕舟狠狠的吻了一通,直把季輕舟吻的有點懵。</br> 楚誠吻完了,一個翻身,自己躺在了床上,讓季輕舟趴在自己的身體上,他看著季輕舟,“所以,現(xiàn)在該你了。”</br> 他伸手摸了摸季輕舟的臉,溫柔道,“我把你的主動權重新還給你,你現(xiàn)在不用難受了,你可以行使你的主動權了。”</br> 季輕舟怔怔的望著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似乎跳的有些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