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二:</br> 季輕舟想到這兒,就覺得有些麻煩。他實在是猜不透盛文曦的心思,他一個知名導演,為什么要在自己這里這么費心思?只要他愿意,有的是人想要演他的戲,何必執著于自己呢?</br> 然而對盛文曦而言,他的每一個創作,就像是自己的孩子,這個孩子的生長,他不愿意有一點將就,他覺得季輕舟合適,那么他就不會再退而求其次的考慮其他人。</br> 季輕舟當然不會知道這些,盛文曦也沒告訴他。所以他還是按部就班的拍著戲,堅持著自己的決定。</br> 等盛文曦再到片場的時候,就看到楚誠坐在他之前坐著的椅子上,看著季輕舟拍戲。那是這個休息區最好的位置,盛文曦有些介意被楚誠鳩占鵲巢,但是也礙于那畢竟不是自己的專屬位置,所以只好在楚誠旁邊坐下。</br> 楚誠看著一派自然的在自己身邊椅子上坐下的盛文曦,好奇道,“盛導,我記得季輕舟已經拒絕過您了,不是嗎?”</br> 盛文曦轉頭看了他一眼,輕蔑道,“你是他的經紀人嗎?”</br> 小錢瞬間有些瑟瑟發抖。</br> 楚誠聞言,倒是一笑,“我不是他經紀人,但我是他監護人。”</br> 盛文曦聽到監護人三個人,只覺得他可真不知羞恥,竟然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和別人這樣說,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和季輕舟的關系嗎?</br> 他冷笑一聲,嘲諷道,“他一個成年人,需要什么監護人。”</br> “成年人就不需要別人管著了嗎?你成年后,你父母就不管你了嗎?”</br> 這話在盛文曦聽來,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表示他是季輕舟的干爹。</br> 盛文曦微慍道,“楚總,謹言慎行。”</br> “我怎么就不謹言慎行了?你的父母在你成年后依舊會管你,我是他哥哥,也就依然有資格管他。”</br> “我可不知道季輕舟什么時候還有了個哥哥?”</br> “那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太多了。”楚誠笑道,“等一會兒下了戲,我叫他一聲弟弟,你看他應不應。”</br> 盛文曦沒有說話,心道,他敢不應嗎?你們倆這種關系,你說什么,他不都得應。</br> 他懶得和楚誠繼續說話,楚誠也懶得再搭理他。兩個人便都專心看起季輕舟演戲來,一時也沒再爭吵。</br> 小錢松了口氣,覺得剛剛的氣氛對他可真是太不友好了。</br> 季輕舟下了戲,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區,他見盛文曦在,禮貌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就聽到楚誠喊他,“弟弟。”</br> 季輕舟已經習慣了他在片場的時候對外宣稱他們是遠房兄弟,因此很自然的問他,“怎么了?”</br> 楚誠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椅子,“坐。”</br> 季輕舟“哦”了一聲,走過去坐了下來。</br> 盛文曦看到他坐在了楚誠那邊,不覺有些煩,他站起身,沖季輕舟,“季輕舟你過來一下。”</br> 說完,就轉身往不遠處走。</br> 季輕舟有些懵,但礙于盛文曦的身份擺在那兒,只得和楚誠道,“我過去一下。”</br> 楚誠覺得他沒必要過去,只是季輕舟這么說了,他也不好反駁,便點了點頭。</br> 季輕舟和盛文曦走到了比較偏僻的一角,盛文曦問他,“你還是不想出演阿衡嗎?”</br> 季輕舟點頭,“我不會演這部戲的。”</br> “如果我給你足夠高的片酬呢?”</br> “這不是錢的問題,”季輕舟道,“我不想演這部戲,只是單純的覺得我不合適。”</br> “一個億。”盛文曦道。</br> 季輕舟愣了一下,電影的片酬向來比電視劇片酬低,更何況以他現在的咖位,根本拿不到這樣的天價片酬,這樣的數字都是給那些功成名就的影帝影后級別的人物的。</br> “我……”</br> “兩個億,三個億,四個億……”盛文曦不斷加碼道。</br> 季輕舟連忙打斷他,“等等等等,盛導,您誤會了,我真不是因為片酬才拒絕的。”</br> “我知道,我給你這些錢,也不僅是片酬。”</br> 這下季輕舟不解了,“啊?”</br> 盛文曦看著他,“你和楚誠是什么關系?”</br> “他是我遠房哥哥。”</br> 盛文曦笑了一聲,“我可不記得楚家有姓季的親戚。”</br> 季輕舟聞言,一時有些被揭穿的羞窘。</br> “干哥哥?”盛文曦問他。</br> “我朋友。”季輕舟說。</br> 盛文曦只當他是臉皮薄,不好意思承認。他掐了掐眉心,無奈道,“季輕舟,你很有天賦,你應該珍惜你自己。”</br> “我挺珍惜我自己的。”季輕舟低聲道,不然,他就不會拒絕盛文曦的邀約了。</br> 盛文曦看著他,心里的感情有些復雜,他最初在季輕舟拒絕的時候,覺得他身為一個演員,沒有挑戰精神,不思進取,不是一個專業的演員,甚至有些膚淺。可偏偏季輕舟的演技很好,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靈性,讓他有些不忍放棄。他想打磨這塊璞玉,卻發現這塊玉早已被別人握在了手里。</br> 季輕舟和楚誠的關系,讓他對季輕舟的拒絕有了新的解讀——讓一個受控于人的金絲雀去追求藝術,這確實有些強人所難,畢竟他還在楚誠的掌中,他需要的是人氣與金錢。所以盛文曦想給他錢,給他額外的比他正常情況能拿到的片酬更多的錢,好讓他可以盡早解除和楚誠的關系。</br> 楚誠是西娛的二少爺,季輕舟是西娛的藝人,在盛文曦的眼里,楚誠想要得到他,季輕舟根本沒有反抗的余地。</br>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給你開更高的片酬,你可以拿這些錢去做其他的事情,日后我如果有其他的角色需要你飾演,我也會酌情降低你的片酬,相當于這些錢是提前預支給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演員。”</br> 季輕舟完全不明白事情為什么會發展成這個樣子,盛文曦不是幾天前還覺得自己不是一個高素養的演員,走不出自己的舒適區嗎?怎么現在,突然就讓自己當他的御用演員了?是為了更好的教導自己嗎?</br> “我不需要。”他說,“我暫時不需要這么多錢,而且,如果盛導你日后的片子也是這種類型,我覺得我也不會愿意出演。”他如實道,“我希望我的決定權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而不是因為拿了您的錢,承了您的情,所以即使不愿意出演,也不好意思拒絕。”</br> “你現在的決定權是掌握在你的手中嗎?”</br> 季輕舟點頭,“當然。”</br> “楚誠不會插手你的決定嗎?”</br> “他大部分時候不會插手,偶爾可能會有意見,不過都不是什么大的問題。”季輕舟回復道。</br> “那你愿意讓他插手?”</br> “愿意。”季輕舟毫不避諱,“他可以插手我的任何事。”</br> “你的演繹之路,不應該讓他這種外行插手。如果你希望自己走的更遠,你應該有更好的規劃。季輕舟,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簽到我的工作室,我可以幫你做更好的規劃,也可以幫你解決其他事情。”</br> “不,不用了。”季輕舟不明白盛文曦怎么突然想簽他,但是,“我不會離開西娛的,而且,我的演繹之路,我想自己規劃,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的。”</br> 簽約盛文曦,有了他做后盾,確實會更容易拿到好資源,容易獲獎,但是跟著盛文曦這樣的人,必定會喪失自己的自主權。他雖然想獲獎,但更想擁有自己的自主權。西娛就很好,周成峰一直很尊重他,連景行也對他很好,況且,西娛是楚家的,他拍戲賺錢,相當于是在給楚家賺錢,給楚誠賺錢,這讓他覺得很開心。</br> 他還指望著好好努力,三年內給西娛賺夠足夠的榮譽,好取得楚信的好感,簽約盛文曦,別說是想了,他甚至都不明白話題是怎么跳到這里的。</br> “盛導,您想簽我,我很感謝,但是我不打算離開西娛,我很喜歡我現在的狀態,也不想簽約其他的公司。您的劇本很好,簽約您的公司也很具有吸引力,但這不適合我,我只會是西娛的藝人,除非有一天,我不想演戲了,離開這個圈子,不然我不會離開西娛的。所以,也希望您不要再在我這里浪費時間了。”</br> “老實說,您這幾天一直在片場,大家都在看我,我也挺有心里負擔的,我很感謝您對我的邀約與認可,但是,我是一個很固執的人,也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沒有那您那有崇高的藝術追求,我不希望我的生活被入戲所影響,所以不管您在這里待多久,我都不會接的,對不起。”</br> 盛文曦看著他,沒有說話。</br> 季輕舟覺得自己說的已經很清楚了,于是和盛文曦說了句“我先回去了,您也可以回去了,再見”便轉身往自己的休息區走去。</br> 盛文曦看著他,總覺得他和自己想的似乎不太一樣,又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一樣。季輕舟似乎是真的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為什么?當一只金絲雀有什么好?還是因為他對自己不放心,所以寧愿選擇呆在自己熟悉的牢籠?</br> 盛文曦想不太明白,他從出生就享有著金錢與地位,他不懂季輕舟這樣普通甚至家庭環境有些窘迫的人的想法,他以為他伸出援手,季輕舟會答應甚至感謝自己,可是季輕舟沒有。是害怕自己出了一個牢籠又進一個牢籠嗎?盛文曦想,那他未免也有些太謹慎了。</br> 不過他確實在季輕舟這里耗費了太長的時間了,所以他打算離開,對盛文曦而言,沒有人是值得他太費心思的,他已經給足了季輕舟耐心,季輕舟不珍惜,他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br> 他在當晚的時候離開了,臨走前,和季輕舟交換了微信。季輕舟直到他離開,才松了口氣,盛文曦的自我意識太強,季輕舟有時候覺得和他說話很累。同樣是富家出身,楚誠會傾聽他的想法和意見,而盛文曦只會讓他聽自己的想法。</br>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獨斷的人,對比起盛文曦,楚誠便顯得愈發難能可貴了。</br> 季輕舟轉身看向楚誠,和他道,“盛文曦走了。”</br> “他早該走了。”楚誠對盛文曦沒什么好感,在他們僅有的兩次會面中,盛文曦傲慢的令人討厭。</br> 季輕舟伸手抱住了他,看著他和他道,“他今天下午和我說想簽我來著。”</br> 楚誠有些驚訝,“他為什么想簽你?”</br> “可能是簽了我,他是我老板,我就得演他的戲了吧。”</br> “那他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br> “所以我沒答應他。”季輕舟道,“我和他說,只要我還在這個圈子,我就不會離開西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