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零:</br> 兩人聊了會兒,季輕舟見時間不早了,他明早還要早起,這才匆忙掛了視頻通話,跑去衛生間洗漱。</br> 楚誠和他聊完天,下樓想找點吃的,正好碰到剛剛回家的楚信,他湊近聞了聞,“你喝酒了?”</br> “飯局上喝了一點,不算多。”</br> “要喝解酒茶嗎?”</br> 楚信覺得沒有必要,問他,“還不睡?”</br> “我餓了,想找點吃的,你要嗎?”</br> 楚信飯局上沒怎么吃菜,被他這么一說也有些餓,就同意了。</br> 楚誠翻了翻冰箱,找了袋速凍餃子,恭敬的遞給了自己的哥哥。</br> 楚信:……</br> “難怪問我吃不吃?原來是在這兒等我呢?”</br> “辛苦你了。”楚誠真誠道,“你可是我最敬愛的哥哥啊。”</br> 楚信無法,只得接過餃子,往廚房走去,一邊走還不忘一邊數落他,“你就是被慣的,這么大的人了,餃子都不會煮。”</br> 楚誠跟在他后面,理直氣壯的說道,“那不是從小到大,家里也沒人教我這個啊。”</br> “我現在教你,你過來看著。”</br> 楚誠“哦”了一聲。</br> 楚信回頭看他,“這么乖?”</br> 楚誠看著他,趁著夜深人靜,現在廚房只有他倆,和楚信道,“我過幾天可能就搬回去了。”</br> “怎么又想搬回去了?”</br> 楚誠有些不好意思,他想了想,問楚信道,“哥,你說像咱們這種正經人家,是不是做人得重情重義,做事得有始有終,不能始亂終棄,也不能玩弄別人的感情。”</br> 楚信聞言,“刺啦”一聲撕開了速凍餃子的塑料袋,看向他,“楚誠,你還記得你之前怎么和我說的嗎?”</br> “我記得,我說我有分寸嘛。”</br> “這就是你的分寸?”</br> “始亂終棄也不是我的分寸啊?”</br> “你們倆的關系,用的上這個詞嗎?錢貨兩訖的交易,還用的著走心?”</br> 楚誠無奈,“我本來也以為不用走的,可是事物的發現是具有可變性的,我們只能順勢而為,不能逆勢而為啊。”</br> 楚信冷哼一聲,把餃子放進水已經沸騰的鍋里。</br> 楚誠看著他冷峻的側臉,問他,“你不會棒打鴛鴦吧?”</br> “我打了有用嗎?只要你喜歡他,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你都能追回來,浪費時間。”</br> “那就好。”</br> “好?”楚信斜眼看他,“你之前說的那么信誓旦旦,現在轉頭把自己的臉打得啪啪作響,這叫好?”</br> “你不是早就覺得我會這樣嗎?”楚誠也不傻,“不然你能每一次都點到為止的提醒,既害怕說多了點醒我,又害怕說少了我不注意,你早就覺得我們會在一起,不是嗎?”</br> “可我沒想到你真會邁出這一步,你當時不也挺堅定的嗎?每次都是‘我有分寸’,這就是你的分寸?”</br> “你也說了啊,我當局者迷,你旁觀者清啊。再說了,我看問題肯定沒有你一針見血,你可是千年的狐貍,我哪有你厲害啊。”</br> “我是讓你來恭維我的嗎?”</br> “當然不是,只是我發自肺腑,情不自禁。”</br> 楚信懶得理他,見水再次沸了起來,接了碗水,往鍋里倒了半碗。</br> “那這事,我就算給你說了啊。”楚誠道。</br> “嗯。”楚信應了聲。</br> “那等我改天和他商量好,把這件事和爸媽說的時候,你要幫我說話啊。”</br> “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值得你現在操心。”</br> “怎么就沒有一撇了,早都有一撇了。”</br> “等你決定告訴爸媽的時候再和我說吧。”</br> 楚誠點頭,“那到時候你對他好一點。”</br> 楚信轉頭看他,楚誠義正言辭,“畢竟,你就這么一個弟媳。”</br> 楚信:……</br> 楚信覺得楚誠還是太年輕,因為年輕,所以才會在感情的開始,就想這些,也因為年輕,所以才會沖動的覺得他們能一直在一起。他并不看好楚誠和季輕舟,在最開始知道楚誠包了自己公司的一個藝人后,楚信就讓人調查過季輕舟。</br> 也因為這次調查,他知道了季輕舟的性格和接近楚誠的目的。季輕舟從一開始就是沖著楚誠的錢來的,甚至中間還和方曜宣有過一段時間曖昧。他一方面故作清高,一方面又拿著楚誠的錢,楚信看不上這種人,要不是后來有楚誠護著,他早就把季輕舟雪藏了。</br> 他一直以為楚誠只是玩玩,所以在楚誠讓季輕舟搬進他的房子后,出于對弟弟的尊重,沒有再讓人調查有關季輕舟的事情。可沒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和季輕舟發展到了這一步。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楚誠是個成年人,他喜歡一個人,楚信不會去插手,但是季輕舟這樣的人,他根本不看好。</br> 他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季輕舟又是那樣的性格,戀愛的熱情上來了,感性壓過理性,季輕舟不會計較,一旦這段熱情褪去,季輕舟恢復了自己假清高的性格,那么,很多不是問題的問題,就都是問題了。根本輪不到他插手,也根本等不到見父母,他們就會爭吵分手,重新尋求新的戀情。</br> 楚信又加了一點水,默默等著餃子煮熟。楚誠站在他旁邊看著,問他為什么要加兩次水,楚信耐心的解答了他的疑惑,楚誠點了點頭,打算下次可以和季輕舟一起煮餃子。</br> 他多少是能看出來的,季輕舟很喜歡和他一起做飯,只是他又不喜歡強迫他,所以才會每次想和自己一起做飯的時候都提出吃餃子。楚誠想,既然他們現在在一起了,他也該學一學做飯,偶爾也能給季輕舟做幾道他喜歡的菜。</br> 這樣,他應該也會很開心吧。</br> 他這么想著,也有些想念季輕舟了。楚誠看著鍋里的餃子,又看了看窗外的月色,突然就想到少年時學過的一首詩,“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br> 而在月光照耀的另一片土地,季輕舟已經睡熟了。</br> 第二天早上,楚誠早早就出了門,楚信看著他離開,沒有說話,他向來是一個可靠的兄長,在楚誠的成長中充當著亦兄亦友的角色。楚誠很信賴他,會把自己的事情如實告訴他,楚信向來不多說話,也不會告訴其他人。他給自己的弟弟充分的自由與支持,只希望他能活的瀟灑自在。如楚誠,也確實如他期望的一般。</br> 楚誠到達Y市的時候感覺有些冷,小錢來接了他,和他說,“這兩天降溫降得厲害。”</br> “這天氣,都得穿厚外套了吧。”</br> 小錢連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他,楚誠擺了擺手,“沒事,我沒那么怕冷,走吧。”</br> 小錢見他不要,只好又穿上,開車駛向了拍攝基地。</br> 楚誠到的時候,盛文曦也在,這是他在這里停留的第三天,和往常一樣,他坐在休息區,看著季輕舟拍戲。</br> 楚誠看了他一眼,問小錢,“他怎么在這兒?”</br> “季哥和您說了吧,盛導想請他演一部戲,季哥沒答應,但是盛導好像挺執著,也不知道為什么,一直沒走,就在這里看季哥拍戲,大概是想看看季哥的演技吧。”</br> 楚誠皺了皺眉,莫名覺得盛文曦有些煩。</br> 他邁步走了過去,走近盛文曦的時候,盛文曦抬頭看了他一眼,見是他,倒也沒怎么驚訝。</br> 盛文曦從那天晚上季輕舟說他不喝酒的時候,就覺察到他背后應該是有人的。季輕舟入圈的時間不算長,但也有一年了,如果按他所說的,他這一年在飯局上滴酒不沾,經紀人也絲毫不介意,那這絕不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新人可以做到的。</br> 盛文曦回酒店后就讓助理給了他一份季輕舟的履歷,這一看,他才發現,季輕舟的資源其實都不錯,熱門綜藝有,大ip改編有,知名導演的電影也有,就連最差的網劇《一頁情詩》,他也是直接演的男主。</br> 這樣的資源,哪像是一個沒有背景的新人能擁有的。盛文曦幾乎不需要費多大力氣,就查出了給他保駕護航的人——楚家的二少爺、新文化的老板楚誠。</br> 盛文曦在那一剎,還有些唏噓,一個是富家少爺,一個是剛剛出道的明星,這兩人是什么關系,簡直不言而喻。盛文曦沒想到,季輕舟看起來清純的像個學生,竟然是被人包養的金絲雀。</br> 他并不覺得楚誠喜歡季輕舟,楚誠這樣的富家少爺,又如此精明,能把一家差點倒閉的網站成功救活,并依靠它發展出一條文化產業鏈,成為業內的霸主。這樣的人,怎么會喜歡季輕舟這種普通的小明星。更遑論,楚家里的產業之一就是娛樂公司,什么樣的美人沒看見過,哪至于把自己栽到季輕舟身上。</br> 盛文曦不知為何,竟有些替季輕舟惋惜。</br> 他以為季輕舟是干干凈凈,和他的外表一樣一塵不染的,然而并不是,可他覺得季輕舟應該是。他的眼睛很澄澈,他的笑容很燦爛,他的演技很有靈氣,他是一塊璞玉,稍加雕琢就可以擁有更好的未來。這樣的人,沒必要被禁錮在一個籠子里,他理應可以擁有自己的天空。</br> 礙于這樣的想法,盛文曦對楚誠在未曾見面前就有些不喜,現今見到了,也只是看了一眼,懶得搭理。</br> 楚誠覺得他可真是有夠傲慢的,便也沒再搭理他,只專心等著季輕舟下戲。他來的時間巧,沒多久季輕舟就拍完了,見他來了,壓抑不住自己的喜悅跑到了他面前。</br> “你怎么穿的這么薄啊?”季輕舟見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問他,“冷嗎?我給你換個外套吧。”</br> 他說完,轉頭沖小錢道,“我先回去一趟,有事給我打電話。”</br> “好。”小錢應道。</br> 季輕舟拉起楚誠就往酒店的方向走。</br> 盛文曦看著他就這樣走了還有些驚訝,往常季輕舟下戲,還會和自己打個招呼,聊幾句,怎么今天就這么走了?自己還在椅子上坐著呢,他招呼不打一聲的就離開了?!盛文曦感到了郁悶。</br> 季輕舟從今早醒來就一直惦記著楚誠要來的事情,每次導演喊了“卡”,都會轉頭看向自己的休息區,希望能看到他,然而卻一直沒看到。他當然知道楚誠不會那么早到,可卻按捺不住,總希望下一秒就能見到他。這會兒真的見到了,心里滿是滿足,趁著四周沒有人,自己的袖子又長,偷偷的握住了楚誠的手,和他十指交握,低著頭輕輕的笑著。</br> 楚誠感受著他的小動作,覺得他還挺可愛,悄悄加重了些力道,握緊了他的手。季輕舟見此,也不由得加重了些力道,楚誠只好再次用勁兒,兩個人就這么莫名其妙的較起了勁兒,最后都沒忍住看著對方笑了起來。</br> “啊,”季輕舟突然不笑了,他這時候才想起來,“剛剛盛導是不是在那邊坐著?我忘了和他打招呼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