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一:</br> “別客氣,”余安宜道,“之前高涵醉酒想輕薄我那次你幫過我,這次我幫你,權當還你之前的見義勇為了。”</br> “那件事不是上次陪我錄綜藝的時候就用掉了嗎?”</br> “那次是阿誠讓我去的,我就是嘴上那么一說,不作數的,這次才算,所以你別擔心了,好好休息吧,方曜宣我來搞定。”</br> “謝謝。”季輕舟道。</br> 余安宜掛了電話,剛打算給方曜宣撥過去,卻想到了什么,先給自己的經紀人撥了個電話,“程姐,你現在就和各個媒體打聲招呼,告訴他們如果這幾天有關于季輕舟的消息,全部壓下來,一件都不準爆出去,他招惹到小人了,雖然周成峰那邊已經做了措施,但是我怕不夠周全,所以你再去打點一下。”</br> 程琳雖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到底是余安宜的要求,當即回復道,“好。”</br> “那行,你去忙吧。”余安宜說完,掛了電話跑出了臥室。</br> 余安明正準備睡覺,突然就見余安宜推開門,一邊喊著他“哥”一邊跑到了他面前。</br> “怎么了?”他好奇道。</br> 余安宜在他的床上坐下,把他拽了起來,“出事了,季輕舟把方曜宣捅了一刀,傷不重,但是方曜宣這個人渣要挾他要告他。”</br> “你說什么?”余安明震驚。</br> “剛剛季輕舟才給我打的電話,他怕方曜宣耍手段,所以希望我能幫幫他,還不讓我告訴阿誠。”</br> “胡鬧。”</br> “是吧,我也覺得,怎么能不和阿誠說呢,不過我已經答應他不告訴阿誠了。”</br> “你明知道……”</br> “哎呀,”余安宜打斷他,“我答應他的是,我不告訴阿誠啊,我!”余安宜指了指自己,“明白了嗎?”</br> 余安明明白了,他有些哭笑不得,“所以你才來找我。”</br> “不然呢?”余安宜笑了笑,“好了,現在我要去給方曜宣這個神經病打電話了,你該做什么,你知道的吧?”</br> “知道了,大小姐。”余安明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怎么這么可愛。”</br> “天生的。”</br> 余安宜說完,站起身,拿著手機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還不忘提醒他,“快點啊。”</br> 余安明無奈的拿起手機沖她晃了晃,余安宜這才安心離開。</br> 楚誠聽到余安明和他說季輕舟把方曜宣捅了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他還會捅人?他哪來的這么大的膽子!”</br> “安宜說了,傷不重。”</br> “廢話,他平時架都不怎么打,能捅人就夠厲害的了,還能把人傷的多重。”</br> 楚誠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有股氣直往頭頂上沖,出了這么大的事,季輕舟第一反應竟然是找余安宜,絲毫不打算告訴自己!他還真是好樣的!</br> 楚誠掛了余安明的電話,給季輕舟把電話打了過去。</br> 季輕舟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時,已經洗漱完畢,準備睡覺了。他的兩頰被他搓得很紅,還有些火辣辣的熱感,他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楚誠兩個字,那股熱感更加灼熱了。</br> 他接了起來,聽到楚誠用無奈且壓制著憤怒的聲音說道,“你現在出什么事都不告訴我了嗎?寧愿去找安宜也不告訴我?”</br> “安宜和你說了?”</br> “安宜沒和我說,她都答應你不會告訴我了,自然不會告訴我,但是她的事情哪能瞞得過他哥,余安明可沒答應你不告訴我。”</br> 季輕舟聞言,瞬間明白了,余安宜確實沒有告訴楚誠,她只是鉆了個語言的漏洞,難怪之前還不答應,突然就答應了,還真是聰明。</br> “是我找安宜幫忙的,她也答應了,所以你不用操心了。”</br> “我不用操心了?”楚誠怒極反笑,“我怎么就不用操心了?方曜宣對你做了什么?你是什么性格我了解,如果只是爭吵或者打架,你不可能動刀,他想做什么?你的刀哪里來的?你怎么就敢捅他那么一刀?你怎么敢捅完他跟個沒事人似的什么都不和我說!我說過的,你遇到事情可以來找我,你當時是怎么答應的,現在是怎么做的!”</br> 季輕舟聽著他的話,感覺胸口悶得快要喘不上氣來,他張開嘴喘了兩口氣,鎮定的回復道,“我不想和你吵,我現在有點累了,我想先休息,可以嗎?”</br> 楚誠聞言,只覺得心里的那股氣亂撞,他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想著季輕舟出了這種事,應該也很驚慌無措,平復著自己的心情安撫道,“沒事,別怕,不是什么大事,我來處理,你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覺,別怕。”</br> “可我不想你插手,”季輕舟輕聲道,“楚誠,我找了安宜沒有找你,就是不希望你插手,你明白嗎?這件事,你別管了好嗎?”</br> “你先去休息吧,乖,去睡吧。”</br> “楚誠……”</br> “季輕舟,”楚誠打斷他,他嘆了口氣,耐心的哄道,“我不插手,你放心,我不插手,所以你去睡吧。”</br> “楚誠,你聽我說,”季輕舟平靜道,“我知道我可能會面臨的后果,一,安宜出手,和方曜宣達成和解,這件事私了,這是最好的結果;二,方曜宣不愿意私了,事件曝光,我們走法律程序,法院判我正當防衛,我沒有事,這種結果也不錯;三,我防衛過當,我該留案底留案底,該判刑判刑。如果被判故意傷害的話……”季輕舟頓了頓,“這是最壞的結果,但是我敢做,我就敢承擔。楚誠,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可以接受即將面臨的后果。”</br>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這是我的必經之路。從我們分開的那一天起,我離開了你的庇護,我就只是一個普通人了。遇到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的,我去解決;我不可以解決的,我找我身邊的朋友解決,安宜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會去找她。能解決,那自然是最好,解決不了,你就讓我自己承擔,我不想讓你插手,不是我不記得答應你的話,而是你總得讓我一個人獨立的往前走。”</br> “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我這一輩子能遇到多少事啊,這可能就是我人生中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了,如果這件事我自己扛了下來,那么以后,我還有什么事是不能自己面對和解決的呢?我不能總依靠你插手來解決事情,你不可能庇護我一輩子的,所以你不要管這件事,讓它自然發展。能做的努力,我已經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它的發展和結果。”</br> “誰的成長不會受到挫折呢?你相信我,我不會遇到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如果方曜宣這種有背景的人我都能扛過去,以后,我就沒有什么可以害怕的了,你也就不用總是擔心我了。我已經在獨立的向前走了,所以,你也就別把擔心放在我這里了,好嗎?”</br> 楚誠沒有說話了,從他和季輕舟在一起開始,他就把自己放在了季輕舟的保護者的角色上,他比季輕舟稍長幾歲,比他擁有更高的社會地位,又在這段關系中一直占著主導權,他自然而然的覺得他應該保護他,即使后來季輕舟搬離了他的家,重新找了房子,拒絕他的照顧,他也只是覺得季輕舟在鬧脾氣。</br> 可現在他知道了,不是的。</br> 他們是平等而獨立的兩個人,季輕舟或許依賴他,愿意接受他的照顧,但是從他們分開的那一剎,他就再次恢復了自己的獨立。在他還在猶豫、糾結自己喜不喜歡他,能不能許他一個長久,為此躊躇不前時,季輕舟已經放下了他,獨立而堅定的向前走去。</br> 他遵循著自己的處事原則做事,也努力積極地尋求著解決方法,并做好了承擔一切的準備。</br> 在那一刻,楚誠覺得,季輕舟遠比自己果斷堅強得多。</br> 最終,還是季輕舟先掛了電話,他看著手機,冷靜而又沉默,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玉墜,緊緊的握著那枚玉墜,安靜的在床上坐著。</br> 楚誠把手機慢慢放下了,他有些怔,打電話之前,他還想著,他要先狠狠的批評季輕舟一頓,然后再替他解決這件事情,這不是什么大事,季輕舟或許沒有能力擺平,但是他可以。可是現在,他卻有些不知道該不該插手,季輕舟是真的很認真很努力的想自己解決這件事,他想通過解決這件事,告訴自己,他可以一個人好好的在沒有他的庇護下,堅強過完自己的一生。</br> 他那么認真,以至于,楚誠沒法違背他的意志強行插手。</br> 人的一生能有多長呢?楚誠想,七十歲、八十歲還是九十歲。二十多歲的年紀,真的就能決定一生嗎?</br> 他突然想起什么,很好奇的給邵永打了一個電話,問道,“邵永,你想過和菁菁一直在一起嗎?和她在一起一輩子嗎?”</br> 邵永愣了一下,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感情這種事,每一天都充滿變數。”</br> “那如果菁菁想和你在一起一輩子呢?”</br> 邵永被他問的怔了一下,“應該不會吧,唉,你別讓我考慮這些啊,我聽你這么說就害怕,我還沒玩夠呢,這一輩子這么長,我又不著急定下來,想這些做什么。”</br> 楚誠聞言,不知為何,竟是笑了一下,“邵永,我以前覺得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還挺瀟灑的,現在想想,你也挺渣的。”</br> “阿誠,你這話說……”</br> “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楚誠溫柔道,“你又不著急定下來,所以你不會想這些。可是我最近卻一直在想這些,我一直在想我能不能和季輕舟在一起一輩子,我會不會中途扔下他和別的人在一起,可是,從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其實就是想和他在一起的。我從來不會糾結思考我喜不喜歡你,我愛不愛你,因為我知道自己不喜歡你,所以我根本不會思考這種無意義的問題,可是我思考過我喜不喜歡他,我思考了,我放不下,其實就是因為我是喜歡他的。”</br> “一輩子太長了,所以這世上沒有多少人會在一段感情開始前,就去思考,我能不能和他在一起一輩子。就像你,你從來沒有思考過和菁菁有沒有以后,但你依然選擇和她戀愛,如果你們這樣都可以在一起,那我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異性的環境永遠比同性寬松,可大部分人也依然像你一樣,不會思考那么多,那么同性之間,更不會想這么多了。這世上不會有人比我更珍惜他了,所以,就算以后他會在我這里受傷,也總是會比在別人那里傷的輕。”m.</br> 楚誠說完,掛了電話,讓助理幫他定了機票,一路朝機場趕去。季輕舟當然可以自己解決這件事,像鳳凰浴火一般,扛過了這件可能是他人生中最糟糕的事情,然后變得更加堅強與成熟。可是,這是建立在他們分開的基礎上,建立在他的后半輩子,沒有他的參與的基礎上。</br> 而現在,楚誠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玉墜,他不需要這么倔強的一個人承擔,因為自己總是會在的。當他們是戀人,是伴侶,那么他所有的事情,都理應和自己分擔。他會保護好他的小王子,用自己紛繁的枝葉,為他遮風擋雨,讓他即使羽翼未豐,也可以自在的飛翔。季輕舟從來不是鳳凰,所以他不需要浴火,他只是自己小心而珍惜的養在墻里的一棵樹罷了,他只要向陽而生就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