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二:</br> 楚誠覺得自己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他到底對季輕舟是什么感情,從離開酒店到家,他思考了一路,余安明說他喜歡季輕舟,所以,他真的喜歡季輕舟嗎?他不知道。</br> 他是真正的天之驕子,從出生起就已經站在了人生這條長路上的終點,他看著別人拼命的從起點開始奔跑,自己毫不費力的輕松構建起了屬于他的帝國。他太清楚自己的優勢了,所以不管有多少人向他表白,他總是看不上。他只想找一個自己喜歡的,可是,什么是喜歡呢?</br> 他對季輕舟的喜歡,真的是愛情的喜歡嗎?真的不是因為習慣,所以才對他心有不舍,所以才忍不住想繼續關心他嗎?</br> 楚誠不知道。他從來沒有談過戀愛,甚至連好感都沒有對誰產生過,他不知道他對季輕舟的喜歡是不是愛情,也不想因為自己的不確定,冒失的賠上季輕舟的后半輩子。</br> 他是希望季輕舟好的,希望他能擁有一個很好的未來。</br> 楚誠不想再去想這些,他解開襯衫的扣子,準備去洗澡,然而指間卻有溫潤的觸感傳來,楚誠低頭,看到了自己脖子上的玉墜——那個季輕舟送他的玉墜。</br> 楚誠突然有些后悔,他其實應該讓季輕舟把那個玉墜摘下來的,車子房子都不重要,但那塊玉,季輕舟應該摘下來的。他們之間的交易已經結束,所以他沒有資格再禁錮著季輕舟,他可以和其他人相識相知,也可以和其他人去戀愛交往,他現在做這些,就不再是紅杏出墻了,他應該讓他摘下的。</br> 他想打電話給季輕舟,可是手機剛拿到手,卻又沒有按下撥號鍵。</br> 季輕舟走的很瀟灑,只帶走了那枚玉墜和那瓶星星,他應該是很重視那枚玉墜的,他這樣的性格,一旦摘下,或許就再也不會戴上了。他們之間,就真的沒有一點關系了。</br> 楚誠默默收起了手機,這不是他想要的,他很清楚,那塊玉,從他送給季輕舟的那天起,他就希望他一直戴著。</br> 他們曾經在親熱的時候無數次的親吻過對方的玉墜,就像他們曾經無數次的親吻過對方一樣。車子房子,這些都不重要,但是那枚玉墜對他和季輕舟都很重要。</br> 楚誠摸著自己脖子上的玉墜,無聲的嘆了口氣。</br> 《一頁情詩》粉最近撕的很厲害,偶像劇撕逼,照理說是紅白大戰,然而這部劇的紅白,卻和大家預想的不太一樣,張斐和莊向陽兩家沒有撕起來。撕起來的是蔣薇薇家和莊向陽,究其原因,還是出在了季輕舟和楚誠身上。</br> 季輕舟和楚誠兩個人一個說對方是自己的偶像,一個說喜歡自己請支持季輕舟,哪怕兩家粉都覺得他們應該只是朋友,但架不住圍觀的路人腦補。也礙于他們倆戲外的這一系列動態,許多觀眾在追劇的時候,不自覺地就把目光鎖定在了他們身上。</br> 他們倆本來就長得足夠好看,戲里的人設又好,觀眾看著看著,竟然覺得他們倆也挺合適,不僅給他們建立了cp超話,還在彈幕里刷著自己的感想。</br> 那天,電視劇正好播到莊向陽生病在亭子里躲雨,隨后撞到張斐,在力的作用下差點摔倒,關鍵時刻,張斐拉了莊向陽一把,可誰知莊向陽反手一拉,竟然差點把張斐拉進懷里這一幕。cp粉看到這一幕,紛紛在彈幕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著,甚至有些刷著“投懷送抱”、“在一起”,然后,蔣薇薇的粉就炸了。</br> “言情劇!認清男女主好嗎?!腐向cp能不能閉麥!”</br> 張斐和莊向陽的cp粉不服道:“我刷我的彈幕,影響你了?你關彈幕不就好了。”</br> 兩方戰火一觸即發,從彈幕撕到微博又撕到論壇,最后還是乘舟cp粉站出來勸道,“圈地自萌吧,不要給兩個哥哥招黑,到底蔣薇薇和張斐是官配,這樣不合適。”</br> 角色粉多少都對演員有幾分喜愛,只是因為更喜歡角色才更隨心所欲,不會想演員粉一樣顧慮太多,現在被真人cp粉一提醒,也不再撕逼,剪了cut自己在cut里嗨去了。</br> 季輕舟看著他們撕完了,這才松了口氣,他怎么都沒想到竟然會產生這樣的撕逼,他看了看自己和楚誠的cp超話,好么,都已經到前三了,還真是,有點厲害。</br> “這么前,你們倆現在cp粉還挺多啊,你感覺怎么樣?”應年問他。</br> “震驚。”季輕舟如實回答道,“我的cp超話第一次排到這么前,我還挺吃驚的。”</br> “只有這個嗎?”</br> “不然呢?”</br> 應年嘆了口氣,把薯片遞了過去,“吃嗎?這個是蜂蜜味的,還挺好吃的。”</br> 季輕舟抓了幾片,應年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剛剛給季輕舟帶來的一大袋薯片,“那里面的口味比較齊全,你先吃著,喜歡哪個給我說,我下次再給你帶。”</br> 季輕舟看著不遠處的袋子,“你這么吃,真的沒關系嗎?”</br> “沒事,我吃不胖的。”應年道。</br> “那你也買的太多了吧。”</br> “不是我買的,這也是我代言的,”應年把薯片的袋子轉給他看,果然上面印有他的照片,“品牌方給寄的,兩大箱,一個人吃真的會吃吐的。”</br> 季輕舟有點羨慕,“為什么你的品牌方都這么大方,還給你寄這么多東西,我的就不寄呢?”</br> 應年搖頭,“不知道,就和我不知道你和楚誠到底發生了什么一樣。”</br> “我們什么也沒發生啊。”季輕舟連忙道。</br> 應年不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傻?”</br> “沒有啊。”</br> “那你怎么好意思和我說什么都沒發生呢?我可是談過戀愛的,哪些是真的兄弟,哪些是打著兄弟的幌子談戀愛,我一眼就能看的出來。”</br> 季輕舟:……</br> “我就是懶得拆穿你,你還真覺得我信了你和楚誠是遠房兄弟啊。”</br> “那你就不能繼續揣著明白裝糊涂嗎?”</br> “我可以啊,我就問這一次,你和楚誠怎么回事?我本來以為你們分手了,所以你背著他偷偷搬家,還不讓我告訴他。可看你這幾天的樣子還有你的采訪回答,以及你竟然還能淡定的看你們的cp超話,我又覺得是不是沒分,就是單純吵架了?但是也不應該啊,楚誠對你那么關心,你都搬出來這么幾天了,他還不上門,這不應該啊?”</br> “我沒和他說我住在這里,”季輕舟道,“他有說想幫我添個助理再配個司機,但我拒絕了。”</br> “為什么?”</br> “因為我們分手了啊。”季輕舟道,“和平分手,所以我不想再麻煩他了。”</br> “我能問一下分手的原因嗎?”</br> “緣分到了吧。”季輕舟淡定道,“所以就分了。”</br> 應年看著他,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他曾經在季輕舟的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希望,希望季輕舟和楚誠能長久下去,希望自己想得到卻得不到的東西,他可以得到。他也覺得季輕舟應該是可以得到的,畢竟,他的人生看起來比自己順遂得多,那么就理應一直順遂下去。</br> 可現在,季輕舟說他和楚誠分手了,和平分手,緣分到了。</br> 應年想勸,卻又不知道該怎么勸,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勸,他自己飽嘗過愛情的喜怒哀樂,比任何人都清楚,愛情這件事,只有當事人自己有權評判,其他人,都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br> 于是他笑了笑,和季輕舟道,“沒關系,總會有下一次緣分到來的時候的。”</br> 那希望它慢一點再來吧,季輕舟在心里默道,至少現在,他還不想這么快去喜歡別人。他不自覺地想摸一摸自己的玉墜,卻鑒于應年在旁邊,忍了下來。</br> “對了,你最近沒有接戲嗎?”他問應年道,“看你似乎一直都在家。”</br> “我和我的公司快解約了啊,所以公司不想給我找資源,就沒有給我接戲,正好我也想休息休息,畢竟,等這幾個月結束了,去了西娛,肯定又會很忙。”</br> “這倒是,你的經紀人定了嗎?”</br> “定了,王綺,還不錯。這件事我應該謝謝你,晚上請你吃飯吧。”</br> “又吃?你前幾天晚上不才請我吃過飯嗎?”季輕舟覺得自從自己搬過來,應年大概是覺得終于有人能嘗嘗他新學的菜了,特別熱衷請自己吃飯。“你這次又準備做什么?”</br> “我昨天學了幾道法國料理,正好可以實踐一下,走走走,去我家我給你做,我給你說,我覺得我在這方面特別有天賦,做的還挺正宗,不信你試試。”</br> 季輕舟笑了笑,“行吧,讓我也去偷師一手,哪天要是演員干不下去了,還能去開個飯館。”</br> “那咱倆可以合伙,一人出一半的資金,風險還能對半開。”</br> “好主意,可以考慮。”</br> 兩人正說著,季輕舟的微信響了,他掏出來看了一眼,就見是周成峰的微信:給你郵箱里發了個劇本,你看看,我覺得可以接。</br> 季輕舟回了句:好。轉頭看向應年,“我可能快要拍戲了。”</br> 這一陣兒,因為《一頁情詩》的爆紅,他的人氣暴漲了一截,許多劇組都向他拋出了橄欖枝,只不過因為劇本的問題,他都沒有接,現在周成峰說可以接,那么這個劇本和制作班底,應該是不錯的。</br> “這不挺好,有作品,演員的生命周期才能長久啊。”應年道。</br> “嗯。”</br> 只不過,季輕舟琢磨著,如果自己快要去拍戲了,那么臨走前,應該再去看看汪芳,和她說一聲自己近期的安排,好讓她安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