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香撲鼻而來,在午后暖暖的陽光下,在夾著微凜的寒風中,院內一大片粉紅的梅花傲然怒放。枝頭上,那粉色的小花在斗寒爭艷,為這個嚴冬增添了幾分生機,金鐘似的小花在花枝間點綴著光彩,賞梅之人沒有引來,倒是把幾只杜鵑鳥給引來了。
采兒坐在涼亭里,柔和的陽光正好撒在她身上,膚若凝脂,兩頰兩朵自然的紅暈遠勝于無數嬌羞的梅花,眉如遠岱,一雙大眼睛宛若秋水,瑩瑩發亮,小巧挺直的鼻子,嫣紅的菱型小嘴邊上扯出一個淡淡地微笑,她是有多滿意,多滿意自己手中的杰作,一針一線,刺繡著。
阿笑一身白衣若雪走了過來,步態輕盈,看著采兒竟然拿起針線活來在刺繡,心中頓時頗為大喜。
“小姐是在給誰做衣服嗎?”阿笑淡笑著問道,也同時看了看采兒手中的布料,那是一件黑色的錦袍,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的著裝,瞬間就明白了,“要是老爺知道小姐這么孝順,還特地為他做衣裳,心里肯定樂開了花,不過,小姐,這錦袍好像不適合老爺這個年紀穿吧?”
采兒嘴角漾著笑,說道,“自從我娘開始天天誦佛之時,阿笑姐也就天天跟在我后面照應我……”聽到采兒一番話,阿笑一陣暗喜,杏仁眼中流露的表達話語像是在說,小姐你知道就好。
“所以阿笑姐的心思我也是知道的,”采兒繼續說道,手中的針線沒有停下,她在錦袍一邊的腳下刺著秀,像是在繡著字。
“我哪有什么心思。”阿笑像是被人看穿了心,支支吾吾的說道。
這回,采兒停了下來抬起美眸看向外面的太陽,像是在推斷時間,之后看著阿笑說道,“爹跟于楓出莊了,這個時候,我想,三叔也應該快來了吧!”
因為采兒的話,在淡定的阿笑也會錯亂了分錯,兩頰一片紅暈,“小……小姐說什么呢?”
阿笑呵呵一笑,說笑道,“阿笑姐還不趕緊梳妝打扮一下!”
“小姐,我才懶得跟你說!我去看看夫人。”阿笑嬌羞,慌的趕緊夾著尾巴逃離。
就在阿笑走了之時,一個三十左右的妖孽男子躥了處來,一身紅衣惹火,腦后的發絲飄飄逸逸,用紅色的絲帶微微綁起兩耳邊的碎發,眼里煽情,紅唇微啟帶著點點魅惑,此人便是老三易水,雖說已是三十歲之人,但性格還是跟小孩子一般玩世不恭。
易水一上來就搭在采兒肩膀上問道,“采兒啊,有沒有想我啊!”
如此直接的話語,采兒只是一笑而過說道,“想啊!但有人應該比我更想。”
易水沒有發現阿笑在刺繡只是心不在焉向周圍探了探問道,“阿笑呢!”
“在你還沒來之前早就跑了!”采兒說笑道。
“什么!跑了,明知道我會來,居然還給我跑了,采兒,下回,你給我綁著她,不用憐香惜玉的。”易水說著說著朝阿笑走的地方追去,速度還真快,連招呼都不打,直接一個回音傳來,“采兒,待會三叔過來看你啊!”說著,人就消失在走廊里,惹得采兒又是一陣由嘆而笑,也不禁為阿笑他們的無奈而搖搖頭。
摸著手中的細針,采兒看著錦袍便下刺繡的字,白色的條紋在黑色錦袍上留下三個字跡,“采兒的”。
山頭上罩滿了暈霞,像是滲透人們內心里的孤寂,一片荒原,枯萎的艾草,在夕陽下的余暉總是那么燦爛,卻也是荒無人煙唯一徒留的景色,暗黃的光芒把荒原另一邊的山頭映成深寶紅色,輪廓分明地浮現出來。
一絲淡淡的銀光斜斜地照在冰涼的石碑上,時間掃過荒蕪的思想,將塵土頑石堆成一座墳墓,已經時遷過久,墓地的周圍都沒有被整理過,任由荒草長滿墓地,似乎被世人遺忘掉了,這里,一直有個人沉眠于長土之中。
寒風吹拂了過來,煽動著枯草,腳下,全是一排排被踩斷的草梗,開辟一條新的路走向墓碑處。
于楓靜靜的跟在穆崢后面,此時的他一身潔凈而明朗的錦服,內松外緊十分合身,眼睛深邃幽藍如深夜的大海,冰冷寒冽,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涼薄的氣息使人亦不敢靠近,他永遠都是這樣戒備著。
看著走在前面一襲棕色華服的穆崢,于楓很是不解,師傅為何要將他帶到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而且什么話也不說。
直到穆崢的腳步停下,跟在后面的于楓也自覺的停下腳步,是不是眼神錯亂了,他竟然看到師傅的背影很看了落寞,好像在嘆氣似的。
于楓看了過去,一眼便看到前面立著的一座墓碑,表情有些詫異,瞬間便糾結師傅為何要將他帶這里,一座墳墓,代表什么,或者是來祭奠死去的亡靈。
突然,于楓發現了什么,眼睛錯愕地瞪著那座墓碑,那座墓碑上雕刻的字,亦是不敢相信。
就在穆崢回過頭來之時,于楓早已整頓剛才錯亂的情緒,恢復冰冷的氣息微低著頭,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楓兒,師傅這一生殺過很多人,一直以來師傅覺得那些人都該殺,只是眼前墓碑的主人卻是讓我懊悔一輩子!”穆崢上前走向墓碑處,看著那一塵泥土,甚是自責之中。
于楓抬頭又看著穆崢的背影,不再是震驚與迷茫,而是多了一種充動,怨恨的沖動,盡管已經在努力壓制自己。
“師傅殺了墓碑的主人?”于楓淡淡地說道,那不是問,而是肯定,卻表現的面無表情。
“是,十一年我殺了那個人!”穆崢說道,微微嘆著氣息抬起滄桑而歲月的眼看著天空,像是要滲透什么,“我以為只要殺了那個人,就可以阻止兩國要發生的戰亂,卻沒想到,反而成了其他兩國相戰,依舊還是有很多人死亡。”
“師傅說的是元國和北遼對吧!”于楓說道,“當年本是北遼與元國的聯盟,卻演變成了兩國的戰爭,數年來,兩國相戰,受難的始終是兩國的老百姓,一切事發都源于北遼的龍將軍死在了元國的土地上,相對于北遼來說,那是欺辱。”
聽到于楓的話,穆崢并沒有表示詫異,他回過來看著于楓說道,“這些都是眾所皆知的事!”
“原來,北遼的龍將軍龍禹竟然埋葬在這里!”于楓看著墓碑上刻著的字跡,盡管墓碑經歷過多年的風雨雪霜的洗條,但字跡依舊清晰,上面赫然刻著的是‘將軍龍禹之墓’
“是我,我殺了龍將軍。”穆崢嘆道。
于楓沒有過多的反應,只是問道,“師傅殺了龍將軍嫁禍給了元國,所以元國與北遼的戰爭是師傅引起的?”
“為師只是不想看到南國的子民受深火戰亂之中。”
“可是師傅卻將元國與北遼的老百姓推向了戰亂,他們同樣也是人,”
“沒有選擇,因為我們是南國人,做什么都是為了南國的子民,誰都不想看到自己的國家受難。”穆崢說道,想起十一年前那夜來福客棧里,趙翔說的那句話,區別就在于我們都是南國人。
于楓打著顫顫的睫毛睜著雙眼看向有些陰霾的天空,太陽落幕了,天的那一邊殘留著暗淡的昏黃,那是太陽余留下的光輝,盡管燦爛無比,始終還是要被黑夜吞噬。
“師傅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于楓問道。
“這是血冥會難以忘記的血史,就算過了十一年,那段記憶還是猶記在心。師傅只是想讓你記住,以后你接管血冥會時,這種事情絕對不允許發生第二次,血冥會不再是殺人組織。”
“原來師傅要帶我去的地方是這里。”于楓說道,漠不關心。
穆崢看著他,死死地看著他,不放過于楓臉上任何的表情,卻始終捕捉不到一絲復雜的表情,相反,反而穆崢自己先復雜。
只是,誰也不知道,一個在裝,一個在努力地探,試問,再怎么探,也是探不出一個裝了十一年的人,那是十一年來累積而成而又壓制的心,一個預謀,還沒開始罷了。
“楓兒會覺得為師做錯了嗎?”穆崢問道,卻發現于楓一直盯著墓碑。于楓假裝隨眼一瞥,說道,“一個人是否做錯了,是旁觀人的想法,對于北遼和元國來說,師傅是兩國戰爭主要的引火線,是他們的千古罪人。”
“那楓兒是站向哪一邊,是北遼與元國,還是南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