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寧怔怔地看著太平公主，直接暴了粗口。
    隨之苦笑一聲，道：“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他還以為，這世上，知道吳寧、吳啟這兩個人真正玄機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他、賀蘭敏之、肖老道、孟蒼生，還有，武則天。
    沒想到，假的就是假的，太平只是看了一眼玉佩，就知道吳寧只不過是......
    是一個替身。
    一個擋在吳啟前面，保護吳啟不出意外的，最后一道屏障。
    ......
    這其實沒什么可說的。
    當年，孟蒼生從宮中帶出來的那個孩子，其實并沒有送到什么桃云嶺，而是直接到了房州，成了房州折沖校尉吳長路的兒子。
    至于吳寧，那只是賀蘭敏之將要亡命江湖之后，帶在身邊的一個擺設。
    一個即使賀蘭敏之被抓，也不會因而將災禍引到吳啟身上的替代品。
    他吳寧，既不是賀蘭敏月的兒子，也不是武則天的兒子，他只不過是桃云嶺下的一個普通農戶。
    他的親生父母，也正是埋在天師觀底下的那一雙可憐人。
    他從頭至尾都不曾高貴，只是一個替身。
    此時，吳寧有些無措地向太平攤了攤手，“沒錯.....”
    “那個真命天子是老十，而我，根本沒有資格繼承什么皇位?！?br/>     “......”太平一愣。
    她從未見過吳寧這般無助，就像今日在皇城前，她從未見過吳寧那般憔悴一樣。
    收起戲謔，緩下聲調：“所，所以....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吳啟？”
    吳寧坐了下去，突然有了一種秘密被揭穿的釋然。
    “不然呢？”
    嘴角掛著苦笑，“我吳寧登基都有諸多不便，何況那個人是吳啟！”
    這個朝堂上，確實有不少人擁護吳寧，可是即便如此，如果吳寧真的要做皇帝，依然有不少的阻力。
    那要是這個人當皇帝的人換成吳啟呢？
    狄仁杰、李千里、盧嵩之他們，會接受突然出現的吳啟代替吳寧的地位嗎？
    顯然不會。
    因為他們投資的是吳寧，而不是吳啟。
    把諾大的天下托付給流落在外二十余年的皇子已經是不易，托付給一個他們完全不熟悉、沒有過多瓜葛的皇子，他們更加的不會滿意。
    這就是吳寧為什么一直在反常，一直在舍近求遠的原因。
    因為他不是那個位置的繼承者，他更不想要那個位置。
    吳啟才是！
    “我可以直接殺了武承嗣為下山坳報仇，可是那樣一來，老十就徹底失去了機會?！?br/>     “一個安安穩穩的朝堂，不需要一個不確定的皇子來繼承。”
    “只有讓武承嗣上去，讓百官和宗親對這些繼承人徹底失望，吳啟才有機會拿回屬于他的東西?！?br/>     “可是......”太平皺眉，“不除掉武承嗣，吳家兄弟就始終不會釋懷。他們就始終會對你抱有芥蒂，你....”
    “呵。”吳寧無所謂的干笑一聲，“自家兄弟，早晚會明白的?！?br/>     “可是，你為什么不告訴他們？”
    太平抑制不住聲調，“告訴他們，也是自家兄弟，他們也一樣會理解你?！?br/>     在太平看來，至少那樣，就不會有吳啟今天那樣的表現，至少自己人能夠理解吳寧。
    可是，太平沒想到，此言一出，吳寧卻堅定地搖頭。
    “不、行！”
    “為什么？”太平有些歇斯底里，“你就那么不相信大伙兒？”
    只聞吳寧道：“我當然相信他們。”
    “可是，那些苦難，一個人面對已經夠了！”
    吳寧站了起來，走到太平身邊，“你讓我怎么告訴他們，是下山坳救下的舅甥二人親手毀了下山坳？”
    “你讓他們怎么接受，那個自己待之如血親的丑臉漢子，才是不顧一切地把吳家人至于死地的真正仇人？”
    “你讓吳啟怎么明白得了？原來他從小到大的一切，父親、祖君、兄弟、姐妹，都是假的，所有人都是因他而死?！?br/>     吳寧瞪著眼，“真相太殘忍，大伙兒會瘋掉的，老十會被壓垮的。”
    太平聽擺，心中一陣絞痛，脫口而出：“那你呢？”
    按理來說，吳寧才是受害最深的那個。
    他既不是吳家的血親，又不是賀蘭敏之帶走的那個皇子。
    他只是一個替身，他招誰惹誰了？
    憑什么這么多陰暗，這么多苦難，都要吳老九一個人來承擔??？
    他要付出多少？他又能得到什么？
    ......
    不對，他得到了。
    長寧郡王，還有與大周第一美人安樂公主成婚。
    這就是老太太給吳寧的賞賜。
    只不過，直到現在，太平才算有點明白了。
    那些根本就不是賞賜，李裹兒不過是老太太自以為是的要把吳寧和皇室扯上關系，刻意拉攏的一粒棋子罷了。
    否則，她也不會不顧吳寧的意愿，默許了武承嗣的這番舉動。
    “......”
    還是不對。
    太平沉默著，她突然覺得，決絕如武則天，也許這個舉動還有另外一層意思。
    武承嗣的算計，何嘗不是正中老太太的下懷呢？
    吳寧娶了李裹兒，這樣不但可以綁住吳寧，同樣也斷了吳寧魚目混珠，代替吳啟登峰造極的可能。
    好狠啊！
    太平此時突然無比的同情吳寧：生、無、安、寧！
    這個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是貪婪的，都恨不得從吳老九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可是他呢？依舊要為吳家人擔負一切，要為吳啟謀劃將來。
    “那你怎么辦？”
    太平含淚一問，倒是把吳老九問愣了。
    “什么我怎么辦？”
    “你就一個人背負著這些，憑什么?。俊?br/>     “憑什么....”
    吳老九還真就好好地想了想。
    突然反問太平，“如果......”
    “一面是桃云嶺中，父母皆亡的窮苦孤兒......”
    “另一面，則是長安城內，有心事，卻叱咤風云的長寧郡王....”
    “換了是你，你選哪個？”
    “我....”
    太平一滯，思索之后，答道：“也許，是長寧郡王吧？”
    吳老九一瞥嘴，“這不就得了嘛！”
    煞有介事道：“看問題不能鉆牛角尖兒，更不能矯揉造作，我自獨憐的?！?br/>     “和桃云嶺下，一個可能窮的連褲子都穿不上的孤兒比起來，我現在不是好到天上去了？”
    “至于什么苦難、負擔......”
    只見吳寧淡然一笑，也不知那笑容之中幾分苦幾分甜。
    “那就是我的命！”
    “......”
    太平怔怔地看著吳寧，因為她從沒想過從這個角度看待問題。
    吳寧說的似乎很有道理，以至于她也覺得無可厚非了。
    但是，能說出這樣話的，也許就只有吳寧了吧？
    這一刻，咱們公主殿下突然有點花癡了。
    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似乎在發光，無比豁達、氣吞天下......
    是個純爺們！
    ......
    。（今天就一章了，見諒?。。?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