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私建馬上停工，這是各家最不愿意看到的結(jié)果。
    因為大伙搶著建，就是為了趕工快點建好。
    建好了，你也就沒法說拆就拆了。
    可是，穆子究是卡著點兒來的，正趕在各家還沒建好的時候到。
    又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兒，現(xiàn)在又要停工，楊承佑他們能滿意嗎？
    此時，眾人的神情漸漸冷了下來。
    李峒淡淡道，“子究先生，是不是太不講情面了？”
    他們給武崇訓(xùn)面子，可是這個穆子究顯然不知分寸，一點面子也不給他們啊！
    吳寧也不解釋，四下掃看，似是在找著什么。
    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唐俊身上。
    “唐兄，我且問你一句。”
    “啊，啊？”
    唐俊本來挺失落，本來勝券在握，可算能出口惡氣，結(jié)果殺出來一個武崇訓(xùn)，就全特么完了。
    現(xiàn)在吳寧突然問他，讓唐俊怎么能不緊張？
    “問，問啥？”
    吳寧道：“唐家的井水，現(xiàn)在還能喝嗎？”
    “我不知道啊！”唐大公子回答的理直氣壯。
    他堂堂公子哥，哪還關(guān)心什么水不水的？氣的他身邊的一個中年人差點沒踹他。
    真特么不長進，丟人！
    此人是唐俊的七叔，與楊承佑他們是一輩的。
    瞪了唐俊一眼，替他答道：“勉強還可以用。只是，南城的水質(zhì)不好，有腥臭味。”
    “唐家雖然不在最嚴重的地帶，但也已不用家里的水，都從城外的驪山上運泉水回來飲用。”
    “嗯。”吳寧點了點頭，心說，果然如此。
    轉(zhuǎn)頭對王從簡道：“麻煩王兄跑一趟，去仙鶴樓后院的客舍找羅廚子，把他那袋土拿過來。”
    王從簡應(yīng)下，急忙去找羅廚子了。
    趁這個工夫，吳寧又問向眾人，“大伙兒知道，為什么南城的水又腥又臭嗎？”
    眾人面面相覷，茫然答道：“水質(zhì)不好，有什么辦法？”
    “錯！”吳寧道，“據(jù)我所知，二十年前，南城的水質(zhì)可是極好的，根本沒有腥臭之味。”
    唐俊的七叔聞之點頭，“這倒是沒錯，我小時候，家里的水井極是甘甜。”
    一指楊承佑，“那時候，你家都不去驪山取水，都跑我家來搬水呢！”
    楊承佑一樂，“記得有一回，我還差點掉你家井里。”
    說著話，楊承佑轉(zhuǎn)向吳寧，“按說，水質(zhì)時好時壞的情況也是有的吧？不過，聽子究先生的意思，這水質(zhì)腥臭另有原因？”
    “有！”吳寧點點頭，環(huán)指眾人，“這水就是你們給搞臭的！”
    “啊？”大伙兒不樂意了，“先生莫要亂說，我們怎么就給搞臭了”
    這時，王從簡已經(jīng)回來了，手里拎著一小袋泥土。
    吳寧接過，取來一個空盤，直接把土倒了出來。
    嚯！！！
    隨著泥土出袋，大伙兒都捂了鼻子。
    臭！
    真特么臭！！
    本來也沒那么臭，關(guān)鍵這是飯桌上。
    李峒皺著眉頭，“先生這是糞坑里挖出來的吧？”
    吳寧搖頭，“不是糞池，乃是我讓手下從芙蓉池附近挖地三丈余取來的土樣。”
    芙蓉池？那就難怪了。
    芙蓉池位于長安東南角，原本是一處別致去處，算是城中一景。
    可是，就是因為城南水源越來越臭的緣故，搞的芙蓉池也臭氣熏天，如今卻是誰也不愿意去了。
    唐家七叔眉頭一皺，關(guān)注點與旁人不同。
    “挖地三丈余？南城地勢低，三丈深，差不多已經(jīng)出水了吧？”
    意思就是，南城的百姓家打井，也就這個深度。
    “沒錯！”吳寧點頭肯定道，“三丈余已經(jīng)夠打井的深度了。”
    “可是你們看。”把臭土遞到眾人面前，“到了出水層，泥土都還臭成這樣兒，那出來的水能好嗎？”
    大伙兒點頭，算是明白南城為何水質(zhì)漸差了。
    唐七叔道：“那子究生先的意思，南城水劣，與這泥土有關(guān)？那又何言，水質(zhì)劣是各家之過呢？”
    只見吳老九一攤手，“這不是明擺著嗎？”
    “城中百姓日常污水都是走明渠出城，糞便污物則是交給馬子工處理。唯獨高門富戶，直接排到地下暗溝，圖的是干凈體面。”
    “可是，你們看！”吳寧再指那盤臭土。
    “長安地下土質(zhì)松散，極易下滲。舊時修建的暗溝又不重防水，臟水污物隨著暗溝縫隙下滲至地下水源。”
    “又因南城地勢低洼，遂都集中在了南城，這才致使南城水劣無法飲用。”
    “你們說，這該怪誰？”
    呃，這......這就有點尷尬了呀！
    眾人老臉一紅，鬧了半天，南城的水是他們給弄壞的？
    而唐七叔一聽吳寧的話，則是直接就炸了，一拍桌子，“好啊，你們！原來都是你們搞的鬼！！”
    特么也難怪他生氣，和著這些年，他們唐家用的都是摻了各家糞尿的臟水。
    唐七叔只覺這五臟六腹是一陣翻滾，差點沒吐出來。
    “你們說，怎么辦！？”
    怎么辦？
    誰也不知道怎么辦啊！
    更要命的是，這事兒要是沒人知道也就算了，現(xiàn)在被穆子究說了出來，那事情可就大了。
    萬一要是城南百姓知道，他們天天吃的都是門閥的糞水，那還了得？還不得鬧翻了天？
    楊承佑一臉凝重，小心地看著穆子究，“子究先生，這話...你沒對別人說過吧？”
    吳寧一翻白眼，登時明白楊承佑是什么意思。
    心說，都這個時候了，你想的還挺多。
    真想罵這個楊承佑兩句，可是轉(zhuǎn)頭一想，還是算了。
    這個楊家，說起來和他還算沾親帶故，楊承佑的親妹妹就是楊幼儀，也就是他那個舅媽。
    只得緩聲道：“楊將軍，這事兒是瞞不住的，百姓們早晚會反應(yīng)過來。到時候，會戳你們的脊梁骨的！！”
    “......”
    楊承佑沒話說了，“那依先生的意思，.怎么辦？”
    吳寧堅定道：“重修長安下水，除此別無它法！”
    “這個好，這個好！”楊承佑心虛地應(yīng)承著，“不過，這個工程可就大了呀！”
    “所以才讓各家私建暫時停工，避免更大的損失！”
    言語堅定，不容有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