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邊有活人!救援隊快過來!”
一聲粗糟的聲音打破僵局,大家聞聲抬頭止住淚水紛紛看過去,幾個渾身灰塵的大爺正在用力搬著一塊鋼筋石板。
顯然,很費力,透過縫隙能看見是一個女性的頭發夾雜在里面。
年輕的救援隊小伙子趕緊跑過去幫忙。
“一二!嘿咻!一二!嘿咻!…”
號子聲凝聚成一股力量,把大伙的心都吊在一根“繩上”。
巨大的石板被救援隊搬開,里面四周的墻面坍塌,卻形成了一個四方的內室,空間及其狹小。
里面是一對小情侶,光著身子,因為空間太小,所以兩人互相抱在一起,從身上的痕跡來說,不難看出兩人在地震前的晚上在做些什么運動。
季秋池看著眼前忙碌著救援的人們,哭喊親人的人們,不聽勸阻去扒石頭雙手冒著血的人們,自己卻冷靜的讓人感到可怖。
突然就有人喊道:“元思邈那個死孩子呢!”
一個大娘指著坐著的季秋池說道:“元思邈死樓里了,這個被他養的小孩還活著!”
周圍一陣唏噓聲,幾個幸災樂禍的人都竊竊私語。
“元思邈這個克雙親的玩意兒死了!這又活了一個小屁孩!肯定是為了救他死的!哎喲要我說,這也是個掃把星!”
零零碎碎的責怪聲,可憐聲,唏噓聲,從四面八方如洪水般涌來。
“元思邈死了,為了救這個掃把星!”季秋池的腦子里反反復復浮現這句話。
死一般的沉寂。
“誒,發什么呆呢?沒事兒吧!”
身后,熟悉的聲音響起,低著頭的季秋池突然眼睛放大,猛的向身后看,是元思邈。
身后的人一臉灰塵,衣服比自己流浪的那段日子還破爛不堪,臉上雖還是帶著笑,但一舉一動都牽著著腿上的傷。
“誒!你怎么可以亂動呢!腿上還有傷呢,要趕快把你送往醫院!”幾個特警看見后趕緊過來攙扶著元思邈往擔架上放。
季秋池還在不知所措,呆呆望著元思邈,雖說他比同齡人早熟,也有著三年的任務經歷,但此刻,他卻真的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為了救自己,死而復生的人。
元思邈一瘸一拐躺上擔架,強忍著傷痛淚水跟季秋池說:“把你嚇壞了吧,我可還不能死,我還要看著你長大,你還得賺錢給我養老…咳咳…”
“我再也不想失去了…”
季秋池伸了伸手,元思邈一手摁著自己肚子,一手費力的去觸碰季秋池的手,就在兩人觸碰到的一瞬間,季秋池多年的黑暗被“光之子”元思邈驅散的干凈,季秋池再也忍不住了,他趴在元思邈擔架上放聲大哭,這是他第一次經歷地震,也是第一次有人這樣為他付出。
這不是以往的作假,也不是習慣性的演戲,是這三年以來第一次透露出來的人性,是做人最根本的良知,是愧疚與害怕交織的善良。
元思邈,世人想要埋了你,因為你是種子。
元思邈被幾個人抬到救護車上,旁邊持槍的特警見季秋池還魂不守舍,覺得孩子可憐,忍不住搭話。
“這是你家人吧,他可真是條漢子!發現他的時候,被浴缸壓住了腿,韌帶斷裂,撐了近兩個小時,這不剛被救出來,剛進行了簡單的急救措施,立馬就過來找你了!”特警騰出手,比了個大拇指。
季秋池止住眼淚,他重新定位自己的目標和使命,從這一刻起,他決定不再為“組織”賣命,就當為了元思邈吧,他現在活下來的命,是元思邈給的,他這整個人,從今往后都將是元思邈的.
你永遠都不明白,季秋池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來自過去的那些“任務目標”毆打的記錄。
*
腐敗社會沒有被人們發現,被大自然先一步打破,小破樓里承載了太多人性,終將被天災人禍所結果。
醫院里,醫護人員匆匆忙忙穿梭在過道,手里的未拆吊針,換掉的輸液瓶,剛寫下來的病人記錄…沒有人在閑坐,擔架車推進手術室,門上面的燈閃爍著紅光。
“手術中”考驗的是生存的心與死亡的寂。
季秋池跟著醫護人員們上了車,一下來就趕緊去找元思邈所在的地方,慌忙尋找一圈,未果。
醫護人員們這才送完病人回來,季秋池只好開口詢問:“護士姐姐,請問一下,你知道我哥哥元思邈的病房在哪里嗎?”
小護士低頭看是個可愛的男孩問她問題,語氣也忍不住軟了下來:“你哥哥啊…可我不認識誒,是舊房區那邊送來的人嗎?那邊地震傷員情況都比較重,都在等待做手術。”
季秋池順著小護士指的方向趕緊跑過去,問也問不出什么頭緒,只能坐在座椅白等。
時間一滴一滴過去,手術室的門不斷打開合上,就在季秋池困乏無比堅持不住時,手術室又開門。
“誰是元思邈的家屬!”醫生的詢問聲打破過道的沉寂。
季秋池猛的抬頭,趕緊跑過去,稚嫩的聲音回答:“是我!他是我哥哥!”
醫生拿著單子眼睛向下看,這才瞅到季秋池,“你啊…太小了…”醫生有些為難。
“算了,就這樣給你說吧,你哥哥韌帶撕裂,以后膝蓋會留下后遺癥,不能著涼,遇到風就會疼痛難忍,不過,沒有生命危險,不用擔心!”醫生甩甩手又說道。
見季秋池無話,醫生不再墨跡時間,趕緊去做下一場手術。
季秋池不知如何是好,只知道醫生說這些話,并不是元思邈腿斷,變成半身不遂,而只是以后會有腿疼的后遺癥。
“不就是一輩子的攙扶,這有何難?”
“我季秋池,這輩子,都將只屬于元思邈。”
季秋池在心中立下新的誓言。
“至于這次的任務啊...算了吧,找個機會給她說清楚,離開這個見不得光的組織以后和元思邈好好過日子也不錯。”季秋池抓著自己傷痕最多的手臂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