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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妙計

    程千帆聞言,他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驚喜之色。
    今村兵太郎看著驚喜的健太郎后退了兩步,向他深深地鞠躬。
    “谷口老師顛沛半生,為帝國的偉業(yè)奔走忙碌,卻不幸客死異鄉(xiāng)。”程千帆眸中飽含熱淚。
    “谷口老師素來注重儀表,知禮節(jié),更以顏面為重。”
    “現(xiàn)在老師得如此禮遇,有志同道合之人,有帝國重臣相送,必然極滿意。”
    看著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宮崎健太郎,今村兵太郎心中既欣慰且滿意,健太郎是極為重感情之人啊。
    “你的身份是極為隱蔽的,不便以弟子之禮送別谷口君。”今村兵太郎沉吟說道,“后日靈堂設(shè)立完畢后,你可以法租界中央?yún)^(qū)巡捕房的名義來吊唁。”
    “是,學(xué)生明白。”程千帆點頭應(yīng)道,隨后便是嘆了口氣,眼神中也是有些遺憾之色。
    今村兵太郎明白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雖不能公開以學(xué)生身份、弟子之禮送別宮崎君,但是,你在心中以弟子之禮相送,想必谷口君是能夠理解的。”
    “只能如此了。”程千帆感慨點頭,“希望谷口老師不會怪我。”
    ……
    白若蘭看著自己的丈夫。
    小程總在先施百貨門口遭遇刺殺之事,早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了。
    盡管程千帆此前已經(jīng)打電話告知自己安然無事,但是,白若蘭心中豈能不擔(dān)心。
    此時此刻,看到程千帆全乎全身的站在自己面前,她這才放下心來。
    挺著大肚子的妻子抱住了自己的丈夫。
    抱的緊緊的。
    她什么話都沒說,卻又仿佛什么話都說了。
    程千帆本想要問‘怎么這么晚了還沒休息’的,話到了嘴邊,他親了親妻子的額頭,“我去洗臉洗腳,今天有些累,困死了。”
    他本來打算回來后在書房一個人安靜的想一些事情。
    程千帆洗漱完畢。
    此時此刻,程千帆躺在床上,他看了一眼睡著的若蘭那眉眼間帶著舒下心來的喜悅,他整個人的身心也是難得的放松下來,這一刻,他終于暫時放下了他背負(fù)的那么多沉重的責(zé)任、任務(wù)和壓力,只覺得天地間只有他和若蘭。
    ……WwW.ΧLwEй.coΜ
    法租界中央?yún)^(qū)巡捕房的小程總被青幫夏問樵的手下方輝刺殺,小程總命大,方輝的手槍卡殼了。
    雖然小程總‘福大命大’沒事,但是,并不意味著這件事就此作罷。
    小程總是法租界的大拿。
    夏問樵夏三哥是青幫的后起之秀,是杜庸生杜老板在法租界黑市交易的話事人。
    這兩個人若是直接爆發(fā)沖突,影響堪巨!
    整個租界,乃至是半個上海灘都在關(guān)注這件事,就連街上的癟三、小癟三們都安分了許多,便是那四處亂逛、坑蒙拐騙的三光碼子也都老老實實的,生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很快有消息傳出來,‘夏三哥’在白賽仲路的一個貨倉被小程總的手下繳了,‘夏三哥’其他幾個貨倉也被巡捕房的人、小程總的手下們監(jiān)視。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之時,消息傳來,小程總和夏三哥握手言和,言說此次刺殺是方輝個人行為,并非受到夏三哥的指使,雙方依然是好朋友。
    不過,不管怎么說,方輝是夏問樵的人,為了表達(dá)對于此事的歉意,夏問樵直接以白賽仲路貨艙里的一半貨物作為賠禮。
    小程總得了賠禮,受用了夏問樵的親自登門道歉,非常通情達(dá)理,言說此事就此揭過,他和夏三哥是好朋友,好朋友是不會受到奸人挑撥的影響的。
    這話似乎是意有所指。
    很快,‘江湖上’便有傳聞,方輝行刺小程總實乃是受到張笑林的指使,這位張老板故意收買了方輝,制定了此一石二鳥的毒計:
    指使夏問樵的手下刺殺小程總,刺殺成功,他張老板除掉了這個令他恨得牙癢癢的小程總,巡捕房也不會輕饒刺殺法租界巡捕房高級警官的夏問樵。
    刺殺不成,小程總必然和夏問樵結(jié)仇廝殺,張老板則坐收漁翁之利。
    這個傳聞一經(jīng)傳播開來,便傳的有鼻子有眼的,最重要的是,不少人都深信不疑。
    原因?
    小程總是極為惜命之人,故而,固然他極為貪財,也不會為了半倉庫貨物就放過對他動手的夏問樵的,此事必有不為人知的內(nèi)幕,當(dāng)然,現(xiàn)在是眾人皆知的幕后故事。
    ……
    “混蛋,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沒有?”張笑林氣的直喘氣,他的腳邊是打碎的茶壺。
    “老板,很難查。”詹四搖搖頭,“幾乎是一天之內(nèi),這件事就傳的連倒馬桶的姨婆都知道了。”
    “這件事你都和誰提過?”張笑林皺眉,問道。
    如果方輝干掉了程千帆,亦或是程千帆的人和夏問樵的人發(fā)生激烈廝殺過后,他自然不介意讓自己的‘諸葛妙計’傳播開來,以壯聲勢,壓威四方。
    但是,此事卻是功虧一簣……
    “老板,你是知道我阿四的,我嘴巴嚴(yán)得很,除了和弟兄們喝酒時候說兩句,從不會亂講的。”
    張笑林一拍額頭,惡狠狠的瞪了詹四一眼。
    ……
    “看來,張笑林對你是恨之入骨啊。”宋甫國喝了一口茶水,說道。
    “此人貪婪無度,實際上他是盯上了我在黑市上的生意,以及我通過法國人、英國人、美國人乃至是日本人那里疏通得來的交通線。”程千帆說道,他夾了一片豬頭肉,脆骨咬的嘎嘣脆。
    “再加上我面對他的再三挑釁,始終是強(qiáng)硬回應(yīng),如此便結(jié)下了死仇了。”他繼續(xù)說道。
    “張笑林此人,日本進(jìn)攻上海,他特別跑去莫干山避暑,日本人占領(lǐng)了上海,他便從莫干山下來,明目張膽的公開當(dāng)漢奸。”宋甫國皺眉說道,“此人危害巨大,當(dāng)早早除之。”
    宋甫國此前長期在上海負(fù)責(zé)特務(wù)處上海站之情報工作,他自是深知張笑林投日的危害。
    此人在上海灘有著極大的能量,當(dāng)這股能量轉(zhuǎn)化為漢奸勢力的時候,便展現(xiàn)出了巨大的破壞力。
    張笑林的‘新亞和平促進(jìn)會’掠奪物資,危害鄉(xiāng)里,供給日軍,可謂是其罪罄竹難書。
    此外,張某人的徒子徒孫眾多,特別是對于租界滲透甚重,極大的威脅到軍統(tǒng)在租界的活動和潛伏,甚至往大了說,此人對于整個上海抗日大局都有著莫大的威脅。
    “我不適合動手。”程千帆明白宋甫國的意思,他搖搖頭,“我可以殺張笑林的手下,甚至可以殺他張某人的小妾、親友,但是,不能直接對張笑林動手。”
    他對宋甫國說,“不僅僅明面上的勢力不能直接對張笑林動手,短期內(nèi),我部也最好不要牽扯其中。”
    “好吧。”宋甫國思忖片刻,說道,“我會向重慶去電,請局座督促上海站向張笑林動手的。”
    兩人隨即進(jìn)入到最重要之議題。
    “有梅申平、高慶武的消息了嗎?”宋甫國問道。
    “暫時還沒有。”程千帆眉頭緊鎖,他坦言說道,“如果這兩個人在市面上出現(xiàn),自然能夠捕捉到其蹤跡。”
    “最難得就是,若是此二人住在日本方面為他們準(zhǔn)備的居所,并且嚴(yán)密把守,以防探目窺伺,這就十分難辦了。”程千帆喝了一口酒,說道。
    宋甫國以茶代酒和他碰杯,點點頭,“是的,你的擔(dān)心是有道理的,而且這種可能性極大。”
    “除非,除非是梅、高二人有不得不在公開場合亮相的理由,如此我們才能夠……”程千帆說道,說著,說著,他的眼中開始放光。
    ……
    “怎么?有辦法了?”宋甫國注意到程千帆的表情變化,急切問道。
    “我收到消息,日本總領(lǐng)事館方面正在布置靈堂。”程千帆思忖說道。
    宋甫國也是眼中一亮,能夠勞動日本駐上海總領(lǐng)事館布置靈堂,這名死者的身份定然不太一般。
    “知道死者是什么身份嗎?”宋甫國問道。
    “暫時不清楚。”程千帆搖搖頭,“不過,日本總領(lǐng)事館的櫻花谷招待所昨天響槍了,有人看到有傷者抬出來,也許和這件事有些關(guān)聯(lián)。”
    “先不必理會死的誰,日本人死的越多,級別越高越好。”宋甫國右手一揮說道,他朝著程千帆笑了笑,“你這個思路很妙。”
    程千帆便笑著說道,“日本總領(lǐng)事館為某個‘大人物’設(shè)置靈堂,那么,以老長官您對二人的了解來看,假如梅、高二人正在上海,且正在和日本方面秘密接觸,他們會不會去靈堂吊唁?”
    “以汪副總裁手下諸公的脾性……”宋甫國思忖,他輕笑一聲,“公開吊唁也許未必敢,但是,私下里去吊唁,倒也不無可能。”
    程千帆沉吟片刻,“我和總領(lǐng)事館的參贊今村兵太郎有些交情、往來,以我的身份,勉強(qiáng)夠資格去靈堂吊唁。”
    他嘴角揚(yáng)起笑容,對宋甫國說道,“日本人死了個大人物,作為朋友,我打電話給今村,以示關(guān)切,打聽死者身份,進(jìn)而親自去靈堂吊唁,這是順?biāo)酥壑隆!?br/>     宋甫國哈哈大笑,程千帆八面玲瓏,慣會來事,這小子深得法國人信任,同時和英國人、美國人也有些來往,平素更是以親日姿態(tài)示人。
    放眼整個法租界,乃至是整個上海灘,能夠以二十多歲的年齡周旋于列強(qiáng)之間,各方竟然還都賣他幾分面子的,小程總是蝎子拉屎獨一份啊。
    “此計甚妙。”宋甫國高興的點點頭,“現(xiàn)在我們所能做的,就是希望梅、高二人能夠如我們所料那般行事了。”
    ……
    虹口區(qū),特高課。
    “課長,查到了。”荒木播磨從櫻花招待所返回,風(fēng)塵仆仆的向三本次郎匯報。
    “說。”
    “宮崎君的觀察很入微,八目昌二果然有隱瞞。”荒木播磨說道,“八目昌二曾經(jīng)私自離開招待所外出過一段時間。”
    “多長時間,具體點。”三本次郎沉聲說道。
    山田乙三的那封電報,令他感受到了壓力。
    此外,三本次郎昨天秘密去電自己在關(guān)東軍方面的一位學(xué)長,從對方那里得知了一個秘密消息:
    帝國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畑俊六將軍可能會被調(diào)回國內(nèi),而接替畑俊六閣下出任華中派遣軍司令官的正是帝國陸軍第三軍司令官山田乙三將軍。
    “大約二十分鐘。”荒木播磨說道,“八目昌二出去的時候,故意躲開了哨兵,十分小心謹(jǐn)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交代了什么?”三本次郎沉聲問道。
    雖然八目昌二是帝國公民,同時還是谷口寬之的學(xué)生兼助理,但是,既然八目昌二有隱瞞之事,那么,負(fù)責(zé)調(diào)查此案的荒木播磨便有了對八目昌二用刑審訊的理由。
    且,他不認(rèn)為八目昌二能夠挺得住荒木播磨的審訊而不開口。
    “沒有說。”荒木播磨說道,“盡管遭受了拷打,但是,八目昌二卻什么都沒有交代。”
    盡管八目昌二沒有招供任何事情,但是,荒木播磨似乎并不著惱,他說著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是帶著喜色的。
    三本次郎也是露出高興之色。
    在特高課內(nèi)部,拷打?qū)徲嵱幸粭l被大多數(shù)用刑者所認(rèn)可的道理,或者可以說是規(guī)律:
    太快開口,不一定是沒問題的;同時,嚴(yán)刑拷打卻不開口,一定有問題。
    當(dāng)然,前者這個規(guī)律,隨著一部分中國特工令人瞠目結(jié)舌的表現(xiàn),特別是重慶方面的一些人,譬如說吳山岳、汪康年面對嚴(yán)刑拷打時候的表現(xiàn),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存在價值。
    即便是此前因為曹宇投降、開口太快而選擇不相信,繼續(xù)反復(fù)拷打的荒木播磨,現(xiàn)在也對于重慶方面的一部分人的投降之快,已經(jīng)有些習(xí)以為常,或者說是見慣不怪了。
    “繼續(xù)審訊八目昌二。”三本次郎語氣振奮,說道,“這個人是有問題的,極可能是案件的突破口。”
    “哈依!”荒木播磨立正說道。
    他想了想,終于還是問道,“課長,關(guān)于張笑林暗中招攬方輝,安排其行刺宮崎君的傳聞,不知道您聽說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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