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六悄悄擦拭了額頭的汗水。
    看到程武方坐在椅子上靠墻曬太陽，一切似乎都還算正常，他長舒了一口氣。xしēωēй.coΜ
    “小程。”
    “羅哥，你回來了，沒事了吧。”程千帆關(guān)心問道。
    “回來了，拉完了，現(xiàn)在暢快了。”羅六笑了說，“沒出什么情況吧。”
    “沒。”程千帆說，表情呆呆的，心中卻是一動，在羅六的上衣下擺，有拇指大小的油漆污漬。
    他去哪里了？
    怎么會沾上油漆。
    程千帆暗暗記在心中。
    此時此刻，賣魚橋碼頭的管理處，何其忱站在窗口拿著望遠鏡觀看，遠遠看到一行人，他露出驚訝之色，“他們怎么來了？”
    在遠端，停著三輛小汽車。
    中間那輛汽車的車窗落下，何歡探出腦袋，一個便衣密探正在向他匯報。
    “主任，人已經(jīng)撒出去了。”密探低聲說。
    “發(fā)現(xiàn)高蘭沒有？”
    “還沒。”
    “密切監(jiān)視。”何歡沉吟片刻，“重點關(guān)注碼頭，高蘭是來迎接紅黨重要人物的，屆時我們一鍋端。”
    “是。”
    “告訴所有人，打起精神來，旦有懈怠縱敵，嚴懲不貸。”
    “是。”
    ……
    江邊的一個烏篷船中，余平安盤膝而坐，他的身旁是始終保持警惕的趙燕生。
    特訓(xùn)班教員、行動組組長萬德隆掀開船簾進來。
    “發(fā)現(xiàn)川田永吉的蹤跡沒？”余平安沉聲問。
    “沒有。”萬德隆搖搖頭，“會不會不來了？”
    “應(yīng)該不會。”余平安搖搖頭，“乞巧花的情報一向準確，川田永吉來此定有要事，他并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盯上他了，沒道理突然改變行程。”
    武元芳急匆匆的登上小船，將一張紙條遞給余平安，后者看了一眼，臉色一變。
    “好一個川田永吉，端地狡猾。”余平安冷哼一聲。
    “余副主任，怎么了？”
    “乞巧花傳訊，川田永吉并不在川木會社，應(yīng)該是早就喬裝離開了。”
    “余副主任的意思是，川田永吉早已經(jīng)提前抵達碼頭了？”
    “料來應(yīng)如此。”余平安思考片刻，“通知所有人，川田永吉就在碼頭，查。”
    “是！”
    ……
    羅六坐立不安。
    他看到高蘭帶著人還停留在碼頭。
    太危險了。
    他不知道高蘭一行人來此的目的，他只知道，今天的賣魚橋碼頭極為危險，一旦被特務(wù)發(fā)現(xiàn)高蘭等人，他們絕難逃離。
    羅六認識高蘭，高蘭不認識他。
    不過，這并不是他沒有直接向高蘭示警的原因。
    他是杭州紅黨潛伏在特務(wù)處的秘密特工，按照組織紀律，他的頭等任務(wù)就是潛伏下來。
    沒有組織上的命令，他不可以主動暴露自己。
    同花石榴弄的那對夫妻聯(lián)系、示警，這已經(jīng)是他唯一能做的了，那是組織上給他預(yù)留的聯(lián)系渠道。
    就在這個時候，羅六眼角瞥到了一個人影。
    他整個人的后背立刻一陣冰涼。
    那是國黨黨務(wù)調(diào)查處的政治部主任何歡，一個手上沾滿同志們的鮮血的劊子手。
    何歡為什么出現(xiàn)在這里？
    是沖著高蘭等人來的？
    該怎么辦？
    羅六如坐針氈，他有一種沖動，犧牲自己也要向高蘭示警，讓他們即刻撤離！
    但是，嚴格的組織紀律又約束他不能那么做。
    ……
    程千帆的在墻角摁滅了煙頭。
    他注意到了羅六的視線，順著視線看過去，他看到了他此前就懷疑的那幾個人。
    羅六和他們是一伙的？
    是杭州特務(wù)處的人？
    程千帆第一時間否決了自己的這個猜測。
    盡管羅六竭力控制情緒，程千帆還是捕捉到一絲不尋常：
    他看向那幾個人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擔心和緊張。
    不是杭州特務(wù)處？
    那會是什么人？
    日特漢奸？
    紅黨？
    ……
    嗚嗚嗚。
    江面上傳來了客輪的汽笛聲，這是向岸上傳遞信號，準備靠岸，請碼頭管理處的工作人員提前準備。
    孟強滿頭大汗，他在人叢中亂竄。
    他急切渴望找到自己的同志，向他們示警。
    但是，這么多人，他根本不知道哪個是自己的同志，更不知道有多少特務(wù)隱藏在左右。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遠處停著的三輛小汽車。
    車門突然打開了。
    一些人從車內(nèi)下來，有幾名帶著鴨舌帽，腳步匆匆的男子跑過去，對居中一人低聲說著什么。
    不能再猶豫了。
    孟強的手在顫抖，他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
    “主任，發(fā)現(xiàn)疑似高蘭之人。”密探表情興奮，對何歡說道。
    “盯死了，不要輕舉妄動。”何歡也是興奮不已，說道。
    就在這個時候，啪的一聲槍響。
    何歡嚇了一跳，趕緊蹲下，周圍的手下立刻拔出槍，將他護衛(wèi)在中間。
    “哪里打槍？”管理處的窗口，何其忱也是嚇了一跳。
    烏篷船內(nèi)，余平安猛然一驚，“混蛋，誰擅自行動了？”
    ……
    正在曬太陽的程千帆也被突然的槍響嚇了一跳，他直接一個彎腰，靠在墻角，拔出槍，四處觀察。
    羅六心中一驚，也是拔出槍，糟糕，特務(wù)動手了？
    熙熙攘攘的碼頭，隨著這一聲槍響，亂了。
    人群爭相逃命。
    程千帆順著槍響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一個身材中等的男子，手里拿著一把毛瑟手槍，又對著空中放了一槍。
    不遠處，十幾名身穿中山裝的男子正形成包圍之勢沖過來。
    “啪！”男子沖著那邊開了一槍。
    他扯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喊道，“跑啊，跑啊！同志們，跑啊！有特務(wù)！”
    程千帆的眼睛瞪圓了，他下意識的扭頭去看，就看到他一直懷疑的那幾人似乎是驚呆了，有人向兜里掏，似乎要準備沖過去救援，但是，被身旁的人抱住了。
    “放開我。”買包子的那個同志低吼著，“救他啊，救他，我們的同志。”
    “撤！”高蘭咬著牙，說道。
    “高連長！”旁邊一人紅了眼睛。
    “我說了，撤！”高蘭咬著牙，眼睛紅的嚇人，面孔猙獰，“這是命令！”
    “啊！”有人用力捶打了一下墻壁。
    幾個人迅速撤離，身形隱藏在逃散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