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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鋤奸行動

    一樂樓。
    豪仔手里握著油餅,油餅里卷了豬頭肉。
    咬一口大餅,喝一口熱茶,好不快意。
    叮鈴鈴。
    電話鈴聲響起,這是專門拉出來的電話線,一個便衣探目拿起話筒聽了一句,然后捂著話筒,低聲喊道,“豪哥,巡長的電話。”
    豪仔喝了一口熱茶,將大餅送進肚子里,舒服的打了個飽嗝,走過來接過話筒,態度恭敬說道,“巡長。”
    “抓到姜騾子的尾巴沒?”程千帆沉聲問道。
    發生在西愛咸斯路的‘張大帥’府邸的命案,已然鎖定兇徒:
    二巡巡長袁開洲經過縝密的偵查,確定了悍匪姜騾子便是此案的兇徒。。
    目前,法租界巡捕房已經發出通緝令,搜捕悍匪姜騾子。
    鑒于姜騾子屢屢犯下大案要案,巡捕房警監費格遜閣下親自開出尚格——
    不論生死,捕拿姜騾子歸案者,升銜一級、重獎兩千法幣。
    “還沒有。”豪仔搖頭說道,“屬下一直盯著街面上,手下人也都撒出去了,暫時沒有什么動靜。”
    “守株待兔最起碼還有個木樁子,你這樣沒頭蒼蠅一般,能抓到人才怪。”程千帆訓斥說道,“要動腦子,傳聞姜騾子無女不歡,想辦法找到他相好的,盯死了。”
    “屬下明白了。”豪仔忙不迭點頭說道。
    掛掉電話,豪仔看了看周圍的兩個手下,“巡長說了,姜騾子有相好的,重點查一下半掩門,看看有沒有和姜騾子暗中勾連的。”
    “豪哥,要不要查夜總會?”有一個探目滿眼期待問。
    “你去查吧。”豪仔點點頭,“被人打死了,別喊救命。”
    這個探目訕訕一笑。
    “腦子被大屁股舞女的腚溝子擠了?”豪仔罵道,“姜騾子見不得光,他的相好的,十之八九是那些半掩門的。”
    換了一身便裝的程千帆來到巡捕房的院子里。
    瞪了手下一眼,豪仔沒好氣罵道,“笑個屁,你們倆盯著,我去買包煙。”
    “來一包哈德門。”豪仔來到一個煙雜店,沖著鐵柵欄后面的店家喊道。
    大上海并不太平,搶劫成風。
    一些錢鈔進出較多的商店,為了防患于未然,多會在柜臺上裝置鐵柵。
    特別是小額典當行、煙雜店這樣的看似沒有太多錢,但是,錢鈔進出往來很頻繁,大多時候錢柜不會上鎖,搶劫方便,所以,這樣的店面基本上都裝了鐵柵欄。
    店家接了鈔票,墊著腳靠近鐵柵欄,將香煙遞出來。
    “立刻發信號,樓蓮香準備外出,跟著她,看看這女人去哪里。”
    “找三毛錢,收好。”店家點點頭,遞出三枚一角錢的鎳幣。
    “注意坐好隱蔽。”豪仔又叮囑一句。
    豪仔離開后,店家要了個電話,響了三聲后,那邊有人接聽。
    “太太要出門打麻將,備車。”
    “明白。”
    約莫十來分鐘后,一輛黑色的福特小汽車停在了金神父路樓蓮香的公寓下面。
    一直堅持樓蓮香住處的特情組情報二組的特工立刻打起精神。
    樓蓮香和丫鬟阿娟上了車。
    前車并沒有注意到,在他們的身后不遠不近的綴著一輛小汽車。
    ……
    李浩嘴巴里叼著煙,他在洗車,目光會不著痕跡的瞥向院子外。
    “馬奎還沒回來?”程千帆叼起一支煙,走到車門邊,劃了一根洋火點燃,他重重地吸了一口。
    “還沒,我安排瘌痢頭盯著呢。”李浩小聲說道,然后看了一眼帆哥手里的洋火盒,略略提高聲音,“帆哥,你的打火機還沒修好?”
    此前遇襲,程千帆又驚又怒之下,氣的將自己的金質打火機都扔了,后來打火機被巡捕撿起來交給大頭呂,然后被送去維修了。
    “哪有那么好修的,德國進口定制的,全上海也沒有幾個。”程千帆搖搖頭,吐了一口煙氣,指著門口的方向,似乎是在就某人某事討論,聲音卻是放低,“小道士還在六號點?”
    “恩,帶了一隊人,隨時候命。”
    程千帆微微皺眉,前日法租界中央區例行設卡巡檢,出于安全考慮,他安排豪仔帶人臨時去了麥蘭區的六號安全點暫避,此地距離較遠,恐時間上來不及。
    不過,暫時不清楚阮至淵接了樓蓮香去何處幽會,說不好就是靠近麥蘭區的所在呢,這也說不好。
    “通知桃子,令他帶一隊人。”程千帆說道。
    說著,他朝著醫療室的方向喊道,“老黃,老黃,幫我搞點潤喉止咳的藥。”
    正在曬太陽的老黃揮了揮手,表示自己收到。
    “豪仔的人跟蹤樓蓮香,極可能是阮至淵派人來接她的。”程千帆嘴巴里叼著煙,偏著頭,說道,“豪仔的人負責跟蹤和目標確認,桃子帶人動手,條件允許的話,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阮至淵!”
    “明白。”李浩點點頭。
    他明白帆哥的意思,條件允許和不惜一切代價并不矛盾。
    條件允許指的是沒有埋伏,也沒有日軍守衛,則可以動手。
    而一旦動手,則一往無前,不惜一切代價完成任務。
    “告訴桃子。”程千帆猛抽了一口煙,噴出一道煙霧,說道,“做好善后準備。”
    “明白。”李浩看了帆哥一眼,煙氣飄散,帆哥的面容冷峻,目光深幽,令人不敢對視
    李浩卻知道,帆哥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那剛才那件事?”李浩問道,他還記得此前帆哥說要桃子下班后來見他之事。
    “那件事明天再說。”程千帆彈了彈煙灰,“今天的一切重點放在制裁阮至淵的事情上。”
    “明白。”xしēωēй.coΜ
    程千帆將煙蒂扔在地上,皮鞋踏上去踩了踩,徑直朝著醫療室走過去。
    “老黃,我的藥呢,嗓子難受的緊。”
    ……
    大上海水陸碼頭眾多,交通要道凡凡,人頭攢動所至,茶樓隨處可見。
    一樂樓比之春風得意樓自然是差了幾分,只是中央區的一個中等檔次的茶樓
    在一樂樓飲茶的,龍蛇混雜,大抵是幫里的人。
    茶樓是解決問題的地方。
    一般而言,茶樓之事,多有三類。
    一類是是非公判,有沖突矛盾的兩派人馬,請了中介人,或者是沒有中介人,總之是在茶樓吃茶談判,即所謂的‘吃講茶’。
    當是時,兩幫人馬聚集,且自然是人馬越多越好,先是文講,文講講不下來,便再約了日子武講。
    若無特殊情況,談判之人是較少會在茶樓直接動手的,能開茶樓的,也多是在幫的,不看僧面看佛面。
    第二類是偷人拐帶的逃離地,被男人花言巧語誘拐的黃花閨女、深閨怨婦,多是和情人在茶樓約好,以此為出發地,當然也有女方直接被男方在茶樓便發賣掉的。
    第三類人便是那些閑人消磨時間的地方,這些人可能兜里沒有幾個鳥錢,但是,一個比一個會吹法螺,消息靈通的厲害。
    故而,茶樓素來是巡捕房、探目以及各方勢力關注的重點。
    看到程千帆大搖大擺的進來,茶樓里的鼎沸聲也輕了一些。
    一些人自覺起身,向小程巡長問好。
    谷掻</span>有的自覺幫里資格老、地位高的人,雖然不曾起身,也是微笑著和程千帆打招呼。
    “坐坐坐!”小程巡長含笑點頭,雙手下壓。
    然后便走向一個中年男子,行了個青幫的指禮,“洛六叔,好久不見,發財。”
    “帆哥兒,發財,發財。”洛六叔爽朗一笑,“你這是?”
    “有點公務。”程千帆指了指樓上,“洛六叔,今日消遣都算侄兒的。”
    “那我便不客氣了。”洛六叔哈哈一笑,“你忙你的吧。”
    程千帆上了二樓,出了樓梯口,搭眼看了看,走向一個雅間。
    “巡長。”正在喝茶的豪仔趕緊放下茶盅,起身敬禮。
    “不是讓你出去打探消息了嗎?”程千帆皺眉,訓斥道。
    “這就去,這就去。”豪仔訕訕一笑,趕緊離開了。
    這邊,自有茶樓的東家趕緊安排人送來了點心和好茶,還殷勤的詢問小程巡長,要不要叫一個小娘子唱曲兒。
    小程巡長欣然同意。
    ……
    約莫一個鐘頭后,程千帆捉住唱曲兒的姑娘的下巴,作勢要親一口,嚇得姑娘瑟瑟發抖,又不敢反抗。
    小程巡長蜻蜓點水的親了親嘴唇,哈哈笑著,將兩張鈔票塞進可憐的姑娘的手里,“去吧,有人欺負你,報我名字。”
    可憐的姑娘紅了眼睛,紅了臉,嚇得趕緊離開了。
    程千帆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打了個哈欠。
    “囊球的,這么盯著,鬼知道那個糟瘟的姜騾子在哪里貓著。”小程巡長煩躁的擺擺手,“撤了,撤了。”
    兩命手下看著巡長,他們自是有些不舍得,在茶樓公款喝喝茶、吃著點心,聽著樓下閑人吹法螺,看在幫人吃講茶,不要太愜意。
    “買些好酒好菜回捕廳。”程千帆摸出幾張法幣,遞給兩個手下,“我上輩子欠你們這幫懶貨的。”
    “巡長仁義。”兩名手下高興說道。
    “滾蛋。”程千帆沒好氣罵道。
    帶著兩個手下下樓,小程巡長又過去和一些長輩先生寒暄片刻,同時接受了一部分人恭維之后,才面帶微笑的離開。
    “回捕廳,不要亂竄了。”程千帆叫了輛黃包車,“金總最近在抓點卯,撞在槍口上可別來煩我。”
    “屬下這就回去。”兩人兜里有巡長給的鈔票,心中歡喜,高興說道。
    ……
    虹口區,特高課秘密駐地。
    程千帆按照約定時間來此。
    荒木播磨親自提前出來迎接他,這是宮崎健太郎第一次享受到的待遇。
    “荒木君,我來晚了,實在是抱歉。”宮崎健太郎趕緊道歉。
    “是我來早了。”荒木播磨說道,說著右手延請,“宮崎君,請。”
    “荒木君,請。”
    兩人謙讓一番,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阮至淵來了沒?”宮崎健太郎問道。
    “還沒有。”荒木播磨搖搖頭,“我通知他的時間是半小時后到。”
    看到宮崎健太郎露出不解的神情,荒木播磨解釋說道,“知道宮崎君的愛好,所以請你提前來了半小時。”
    “噢?”程千帆露出驚訝之色。
    荒木播磨不再解釋,故作神秘的笑了笑。
    ……
    程千帆跟隨著荒木播磨一路行走,來到了刑訊室。
    他注意到,這并非特高課外借給大道市政府警察局偵緝隊使用的那個刑訊室。
    這是特高課自用的三號刑訊室。
    “莫非是?”宮崎健太郎看向荒木播磨,笑著問。
    “宮崎君進去便看到了。”荒木播磨指了指里面,說道。
    程千帆哈哈一笑,沒有再說什么,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觀察,這是他第一次來三號刑訊室。
    兩名的特高課的特工自然是認識荒木播磨的,但是,依然檢查了荒木播磨拿出的一張手令,這才打開了刑訊室那厚重的鐵門。
    進了鐵門,還需要穿過一道樓梯走廊,才真正進入刑訊室。
    刑訊室密不透風。
    走廊并不寬敞。
    燈光灰暗。
    不時地傳來了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凄慘叫聲。
    荒木播磨看向宮崎健太郎一眼。
    宮崎健太郎的臉上有一絲絲的害怕,不過,除了害怕之外,眼眸中更多的是對這一切很感興趣,其中還有一絲興奮的表情。
    荒木播磨笑了笑,看來自己的這個邀請是正確的,宮崎君應該會喜歡的。
    ……
    程千帆進入刑訊室,一聲慘叫聲響起。
    他順著聲音望過去,便看到了被綁在了條凳上的俞折柳。
    俞折柳已經被嚴刑拷打折磨的不成人樣。
    程千帆因為知道俞折柳在北平被日特逮捕,已經押來上海,故而,心中已然提前判斷此人可能是俞折柳。
    所以,多看了幾眼后,他還是認出了這個當年同他一起被抓到龍華的那名大學生。
    剛才發生慘叫的俞折柳此時已經昏死過去。
    就像是一塊被撕扯、虐待的不成樣子的破布一樣,攤在了條凳上。
    “這個人是?”程千帆問道,“特務處?黨務調查處?紅黨?還是其他的反日分子?”
    “一個紅黨死硬分子。”荒木播磨陰笑一聲,說道。
    程千帆摸出煙盒,劃了一根洋火,點燃香煙。
    他的嘴巴里叼著煙,就那樣的站在那里看著備受折磨、昏死過去的俞折柳。
    他的胸膛里是那么的憤怒。
    滿腔的怒火幾乎要將他的身體燃燒成灰燼。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然后,鼻腔噴出兩道煙霧。
    煙霧中,他看到了荒木播磨看向自己的目光,也看到了俞折柳身上的血水吧嗒吧嗒的滴落。
    “紅黨?”宮崎健太郎的嘴角揚起一抹殘忍的笑意,他來到水缸邊,舀起一瓢水,看向荒木播磨,問道,“是鹽水嗎?”
    荒木播磨點點頭。
    宮崎健太郎便滿意的笑了,走到昏死的俞折柳的身旁,直接一瓢鹽水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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