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得那人輕輕地撥開門閂,躡手躡腳地摸進門內(nèi)并輕輕掩上門,動作輕不可聞,不屏氣凝神真的無法察覺。那人一步一步地向內(nèi)室靠近,我的手握緊了靈劍屏住呼吸。
奇怪的是那人已經(jīng)進入內(nèi)室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殺氣,反而是一種很溫柔很繾綣甚至有一絲絲傷感的氣場,似曾相識,是云兒!那熟悉的氣場是她的,她為何要夜探云深不知處?她三更半夜來水月松風(fēng)做什么呢?
我放緩呼吸繼續(xù)裝睡。只聽見云兒輕輕走到床邊,在床前靜靜旳站著,我不敢睜開眼睛,努力控制呼吸的頻率,不讓她發(fā)覺我醒著。她在床前站了很久很久,似乎在等什么。大概看我一直沉睡著,就在在床沿上輕輕地坐了下來,云兒坐在那里又是一陣沉默,她久久地看著我一動不動一聲不響,過了許久許久我都快裝不下去的時候,才聽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 “藍二哥哥,今日終于在彩衣鎮(zhèn)等到你了,你已經(jīng)成親了嗎?那是你的娘子嗎?你帶著她一起御劍,你那么溫柔地對她說話,我的心好難受。你們應(yīng)該過得很好吧,她長的溫柔端莊,你一定很喜歡她吧。”
唉......云兒......你都在想什么吶......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這個誤會太大了!不過我沒有打斷她,想繼續(xù)聽她說話。果然她停頓一下又緩緩道來:“那日我沒有跟魏哥哥走,我對魏哥哥說我心里有未解的疑惑,請他給我時間,等我找到答案會回去云夢找他。”
云兒......你該怎么辦......我根本給不了你要的回答啊!云兒悠悠嘆了一口氣,繼續(xù)低聲細語:“我在彩衣鎮(zhèn)等了你一年多,希望能探得一些有關(guān)你的消息,可是你一直在外云游杳無音訊。今日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能再次遇到你本人,本來我很開心。然而你卻不是一個人,你帶了一個女子一同御劍,還一同置辦衣物,我想她應(yīng)該就是你師父給你訂親的那個姑娘吧。看她的裝束是已婚婦人的模樣,你們應(yīng)該成親了吧。藍二哥哥,我得到我要的答案了,你的娘子就是那個答案。我本該即刻回去云夢找魏哥哥,可是我想送你和你娘子一件寶物以了心愿,所以我來了。這一對紅色玉佩是我下山那日師父送我的寶物,師父說送給我和我最愛的人,你是我最愛的人,現(xiàn)在我把它們轉(zhuǎn)送給你,據(jù)師父介紹說這對紅玉隱藏了一個秘密,倆個心意相通的愛侶若有緣會解開謎底。我把它們留給你和你的娘子,愿你們琴瑟和諧白首同心,也愿你們心意相通能夠解開這個謎底。”
云兒,她只是渙兒的乳娘,不是我的娘子!因她不會御劍,故而帶她一同御劍。只是我不知該不該開口向云兒解釋,她這樣誤會不正是我原先推開她逼走她的目的嗎?我的腦子一片混沌,心里亂成一團麻,在要不要和她解釋之間苦苦掙扎。
云兒停頓了一下,似乎在鼓起勇氣道:“藍二哥哥,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會來找你,我想看看你的樣子,我想摸摸你的臉,可是你蓄了胡子好陌生,現(xiàn)在我想做一件事,請你原諒我。”
我正要假裝醒來,就忽然覺得腋下一麻全身癱軟,云兒點了我的啞穴和麻穴,她的身手真是快如閃電,我根本來不及向她解釋什么就被點了穴。她要做什么呢?我正疑惑著,卻感覺臉上一陣涼意襲來,云兒拿出一把小刀在我臉上輕輕刮落,下顎頓時一陣清涼,原來云兒剃了我的胡子!
唉......云兒,你知道嗎?這胡子本來就是為你而蓄的,我不想除你之外的其他女子看見我的真面目。我沒有娘子,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娘子,可是我無法動彈也無法開口說話。
感覺云兒在向我靠近,我已經(jīng)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氣息了,我的心砰砰直跳,她若把頭靠在我的胸膛上定能感覺我在裝睡!
她把臉貼在我的肩頸窩里,溫柔地移動摩挲著,我感覺到一滴又一滴溫?zé)岬囊后w落在我的脖子上,我的云兒哭了嗎?
她窩在我的肩頭靠了很久,然后伸出一只手在我臉上輕輕地撫摸著,我能感覺出她的緊張,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最后停留在我的唇上,輕輕地撫摸著,低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道:“藍二哥哥,為何你的娘子不和你一起就寢呢?不過我也不想知道答案,當(dāng)時你那樣做一定有你的苦衷,我會成全你,我永遠都不會怪你,祝你們幸福!”
“我知道你早醒了,你不想讓我尷尬所以一直裝睡,所以我也點了你的穴不讓彼此尷尬,我真的要走了,好好保重,藍二哥哥!”說完在我唇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后快速起身像一陣風(fēng)一樣離開水月松風(fēng)。我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淚水。
不知過了多久,我終于能活動手腳了,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觸手依舊濕濕的,再摸了摸臉,仿佛那一抹溫?zé)岐q在,剛剛那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依然在,唇邊依然留有她柔軟的觸感,室內(nèi)空氣中依然有她甜美的馨香。云兒,冰雪聰明如你,為了不給我壓力,限制了我說話不給我反悔的機會。你選擇離開成全我的苦心,而身負重擔(dān)的我今生沒有能力擁有你!
我踉踉蹌蹌的下榻點了蠟燭,看見臥榻旁邊的茶幾上靜靜地放著兩塊紅色玉佩,玉質(zhì)晶瑩剔透,玉色溫潤柔美,上面各刻有對稱的圖案。
云兒啊!和我心意相通的人是你,我唯一想要相守一生的人也只有你,沒有你我要這玉佩何用?你把玉佩留給我,卻把我的心帶走了。
自那夜以后的七年間再也沒有云兒的任何消息,連帶的連云夢蓮花塢的魏公子也杳無音訊,聽聞云夢的弟子說,魏公子和云兒都離開了云夢不知下落。
因趙隨波趙逐流兄弟一直杳無音訊,故而我也一直留在云深不知處不曾遠游。我又蓄回胡子不拘言笑,現(xiàn)在我又多了一個徒兒,云兒離開的第三年,兄長有了第二個兒子湛兒,養(yǎng)到三歲也拜入我門下為徒。我這兩個侄兒資質(zhì)上佳,絕頂聰明,容貌英俊,氣質(zhì)不凡,將來修為有望遠超我和兄長,甚感欣慰!
我的性情也愈發(fā)的冷峻嚴厲,渙兒和湛兒從小在我嚴厲的督導(dǎo)下成長,循規(guī)蹈矩,成為新一代的姑蘇雙璧,也成為仙門世家弟子爭相效仿的楷模標桿。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去,而我心中依然放不下愛和恨,對云兒的愛和對趙氏兄弟的恨如影隨形糾纏不清,愛不得恨不能。無法留住最愛的人,也找不到殺師仇人。
到了云兒離開的第七年,云夢江氏江楓眠江宗主的到訪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愛和恨在那一瞬間同時爆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