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不到卯時我便早早醒來,起身打開窗戶坐在窗下,盯著那條晨曦中空無一人的小徑,望穿秋水。
幼時也曾跟先生讀過:
“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時的我并不懂為何會如此思念一個人,而今我才明白,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一點也不夸張,甚至更甚于此。
等待的時間總是很漫長,會胡思亂想,也會焦灼不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條空無一人的小徑,生怕錯過一秒,脖子僵了眼睛干了,心神不寧連雅正端方都無法保持了,唯恐一眨眼便錯過那個心心念念的、眼睛里有日月星辰的仙子。
辰時初,送早餐的弟子來叩門,平生第一次沒有起身開門讓他進來,而是頭也不回地應了一句:“置于房門外就好,我自會取食。”
仿佛過了一甲子那么久,對面的小徑處漸漸傳來了人聲,聽學的弟子三三兩兩地經過小徑往蘭室而來,我瞬間瞪大了雙眼一個一個掃過那些弟子去尋找那一抹熟悉的紅。
來了來了,那一抹千呼萬喚的紅終于從遠處款款而來,風姿卓越,燦若繁星。云兒是那么的卓爾不群,把旁邊的人襯得黯然失色。我霎那間紅了眼眶,分不清是激動還是渴望。望著她一步一步走近,我的心也跳得越來越快,仿佛要蹦出胸腔。
云兒看見我了,她停下來,向著窗口揮揮手嫣然一笑,我屏住了呼吸卻無法止住洶涌的淚水,我含著淚笑開了花。
“藍二公子早!”江少主和魏公子緊隨其后,他們向我打招呼,我趕緊收住傻笑回禮道:“諸位早!”
小徑上有好幾個弟子也向我一一請早安,而我的眼里卻只有云兒一人。只見她遠遠地回眸一笑,說了句: “聽學去了,藍二哥哥待會兒見。”她說的極輕,而我卻清清楚楚地聽到了。
待會兒見,真好!待會兒我還能見到她,雖然依舊禁足在藏書閣不能一同聽學也不能一同出游,但是我卻從來沒有一刻覺得云兒離我像此刻這么近。
白駒過隙,施施然十天已過,每天的辰時末和申時初我都能見到路過小徑的云兒,有時候他們直接路過,有時候他們會駐足和我聊幾句,這兩個時辰也成了我每天最期盼和最快樂的時光,那甜美的笑容像蜜一樣融化在我的心中,禁足的日子不再枯燥不再寂寞。
今日像往常一樣不到辰時我就坐在窗口等待著云兒,奇怪的是我等了整整一天也不見云兒的蹤影,連云夢兩位公子也不曾見到。我坐立不安,焦灼憂慮,連弟子送來的早午餐都忘記取進來食用。
截住過來送晚餐的弟子打聽消息才知曉,原來云夢兩位公子接了家書返回云夢,云兒則是感染風寒告假靜養。
原來云兒病了,我心里頓覺一陣窒息,病在她身痛在我心!師父,對不住!徒兒又要破禁一次,我必須見到云兒無恙才放心。
在夜色的掩蓋下我再一次摸到了云兒的窗下叩響了窗戶。仿佛心有靈犀一般,云兒即刻打開了窗子,她看上去并不意外我的到來,只是羞澀地看著我,輕聲道: “你來啦......”
我盯著一天不見的云兒,仿佛要把她看進眼睛里去,我啞聲問道: “嗯......我可以進來么?”
云兒羞紅了臉低下頭讓開一步,我會意一笑輕巧地躍過窗戶隨手關上窗子。輕輕抓起云兒的雙手,看著她緋紅的兩頰,我伸手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觸手滾燙。“云兒......你在發燒” 我好心疼!
“嗯......昨兒感染風寒,今天看過先生服過藥,應該不礙事,想必明日會好吧。”云兒溫柔地看著我安慰我。
我翻過她右手手腕,對準她的內關穴輸送靈力道:“讓我用靈力祝你一臂之力。”云兒一把制止住我的手,推辭道:“藍二哥哥,只是普通的風寒,我已經服過藥睡一覺就會痊愈,不要浪費你的靈力。“
我反手抓住云兒的手拍了拍,柔聲道: “乖......這點靈力恢復很快,只要你無恙,我給你全部靈力都可以。”云兒羞紅了臉低下頭不再反對。
重新翻過云兒的右手腕緩緩地輸入靈力給她,感覺靈力在她體內暢行無阻后,我收了靈力再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額頭,果然不像先前那般燙手。
我舒了一口氣,依然輕輕地握住她的手癡癡地望著她,云兒低著頭安安靜靜地不說話,房間里的空氣仿佛都靜止了,靜的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聲音。
我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戀戀不舍道:“云兒......天色已晚,我不便久留于此,你好好將養幾日,我明日再來看你,可好?”
云兒抬起頭溫柔的看著我的眼睛輕輕地應了一聲:“嗯~~”隨即又低下頭去,卻不把手從我手中抽回,我握著她的手也不舍得放開,空氣再一次靜止了。
半晌,云兒的聲音低低響起:“藍二哥哥,江哥哥和魏哥哥都回云夢去了,應該不會回來了。以后聽學就只有我一個人,好孤單啊。“云兒幽幽嘆息。
我詫異道:“江兄魏兄為何不等聽學結束再回云夢,想必云夢發生什么變故,是嗎?”心里忽然想到莫非云兒病了和此事有關?
云兒又嘆了一口氣娓娓道來: “虞姑娘和虞夫人去了一趟云夢,義母來信要江哥哥馬上回去成親,魏哥哥也跟著回去了,虞姑娘不喜歡我,說不要在婚禮上見到我,虞夫人要求義母在蓮花塢外給我另找居處。我不想再回云夢了,虞姑娘討厭我,那云夢就不再是我的家。“云兒聲音哽咽,眼眶發紅。
她繼續說道:“義母、江哥哥和魏哥哥都對我很好,但是虞姑娘以后會是云夢的少夫人,我不能害他們家庭不睦。昨日我在瀑布那里想了很久,決定聽學結束后不回云夢,我一個人浪跡天涯罷了......遇到他們之前我原本也是孤身一人......”云兒哽咽地說不下去。
我心痛的無法呼吸,難怪云兒會感染風寒,肯定是在瀑布那里傷心哭泣讓水氣入侵受了寒。我上前一步把云兒緊緊摟在懷里,輕輕地撫著她的秀發,在她耳邊柔聲安慰她:“你不會一個人的,你可以在云深不知處住下來,我會陪著你。“
“藍二哥哥~~“
云兒把頭深深地埋在我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