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李承熙將錦衣外袍解下搭在屏風之上,正要解下腰間玉色織金腰帶,忽地神色一變,犀利的目光刺向浴桶的方向,厲聲喝道:“誰?!”</br> 銳利冷凝的寒意讓浴桶水花輕響,緊接著一張艷若桃李的美人面,怯生生地探了出來,臉色酡紅,媚眼含春,一頭青絲因為沾了水越發黑亮似緞,絳紅色的薄紗早已濕透,緊緊地裹在玲瓏有致的身子上,胸前飽滿豐盈,呼之欲出,好一派春色盎然,活色生香,馥郁芬芳的幽香沒了水的壓制,立刻馨香四溢,讓人宛若置身于百花香海之中。</br> “王爺……”</br> 聲音嬌媚纏綿,宛如蜜一般甜膩,龐桃芳媚眼如絲,含情脈脈地看著宸王李承熙。</br> 龐桃芳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br> 一同來的其它兩個人,哪有她這般美貌。</br> 林迎霜素白寡淡,每日只會在西屋里矯情地彈琴吟詩對月傷情。</br> 魏水湄自知卑賤,對她百般討好,連打聽到的王爺回府的消息,都特意給她送來示好。若不是魏水湄告訴她王爺回府了,她還不知道呢。</br> “誰叫你進來的?”</br> 李承熙眼底幽暗,聲音都透著絲絲的寒氣。</br> “大……大總管……雙……雙瑞……”</br> 龐桃芳雖然胸大無腦,可是,直覺還是很靈的,雖不知道宸王為何發怒,還是俏臉一白,可憐兮兮抱緊了胳膊縮了縮身子,弱弱地回道。</br> 滿屋子都是讓人聞之欲嘔的刺鼻嗆人的味道,李承熙太陽穴猛跳了兩下,不得不用手指再度按了一下,“滾!”,語氣冰冷至極,充滿殺氣。</br> 龐桃芳被嚇得一哆嗦,本想再撒嬌叫聲‘王爺’,引起宸王李承熙的憐惜,可是,在對上那些黑得滲人的鳳眸之后,卻頓時身子一寒,再不敢多言,軟手軟腳地從浴桶里爬了出來,連件衣服都沒敢拿,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浴室。</br> 遠遠守在外面的小丫鬟嚇了一跳,連忙奔過來給主子披上厚實的大氅,知道事情未成,主仆兩個也不敢聲張,狼狽無比,灰溜溜地回了漪瀾院。</br> “什么?!”</br> “龐桃芳被趕了回來?”</br> 漪瀾院北屋的魏水湄‘啪’地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玉梳,臉上滿是驚訝。</br> 她知道宸王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可是,卻不想龐桃芳真的會鎩羽而歸。</br> “真的!”</br> “千真萬確!”</br> “奴婢按照您的吩咐,遠遠地守著,那龐桃芳幾乎是衣不蔽體地從浴室里連滾帶爬地出來的,那個狼狽啊……”</br> “還是主子你有算計,讓龐桃芳替我們試了一遭……”</br> 否則,出丑的豈不成了我們?!</br> 大丫鬟春微又是慶幸又是后怕。</br> “連龐桃芳這樣的姿色也不能入王爺的眼嗎?”,王爺不會是真的不行吧?</br> 雖然,魏水湄看不上龐桃芳的媚俗,可是,卻不得不承認龐桃芳的臉和身子對男人有著相當大的吸引力。</br> 魏水湄皺起了清秀細長的黛眉。</br> “主子,龐桃芳那樣的俗物,王爺怎么可能看得上?王爺若是喜歡,也定會喜歡像主子這樣的新月美人……定是那龐桃芳不知廉恥,竟然在浴室勾引王爺,引得王爺大怒,才將她趕了出來……”</br> 春微信誓旦旦道。</br> “真的嗎?”</br> 魏水湄美目流轉,心有所動。</br> 雖說龐桃芳長得豐腴美艷,可是,這世上百花,各有所愛。說不定真如春微所說的,王爺是不喜歡龐桃芳這一款的呢?</br> 這樣的話,她說不定還有機會。</br> 與魏水湄同樣想法的還有一個人,就是王府大總管雙瑞。</br> 聽到王爺將龐桃芳趕了出來,大總管雙瑞先是滿臉失望,哀聲嘆氣,緊接著又老眼一亮,吩咐道:“快去漪瀾院把魏水湄叫來,讓她給王爺奉茶……”</br> 王爺沐浴完,總是要喝上一盞雨前龍井的。</br> “大總管,您別忙乎了,王爺走了……”,小廝苦著一張臉道。</br> 王爺被大總管氣得連沐浴都沒做,便重新換了衣衫后,走了。</br> “什么?!”</br> “走了?!”</br> “哎呀……,你們怎么不攔著王爺啊……”</br> “這大晚上的,王爺能去哪兒呢?”</br> “一幫沒用的東西!”</br> 大總管雙瑞一聽見李承熙走了,又急又氣。</br> 好容易等王爺回來。</br> 皇上賞下的這三個美人都有一個來月了,也不見王爺踏進過他們的院子。別的皇子的院子里已經都有庶子庶女降生了,他們宸王府愣是連個蛋都沒有……</br> 這讓他死后,如何去見仙逝的貴妃娘娘。</br> 這個龐桃芳真是白長一張美艷的臉,屁用沒有。</br> “大總管,漪瀾院那邊來報,龐姑娘受寒發燒了,想要請大夫……”,這時一個小廝急匆匆地小跑進來稟報道。</br> 現在可是九月的天,大晚上的一身水,怕是吹了風了。</br> 大總管雙瑞雖然惱恨龐桃芳胸大無腦,沒本事吸引主子,可是,龐桃芳畢竟是皇上賞下來的美人,不能怠慢,一疊聲道:“快請!快去請!”</br> 大晚上的,漪瀾院一頓雞飛狗跳。</br> “主子,西屋的龐姑娘染了風寒了,正在請大夫……”</br> “聽說是……是從王爺的浴室里出來后,染的風寒……”</br> 咬了咬下唇,大丫鬟春雨還是硬著頭皮說道:“主子,咱們是不是也應該想想辦法了?聽說,剛才大總管還想讓魏水湄去給王爺奉茶呢……”</br> 若不是王爺提前走了,可不就是讓魏水湄得逞了?</br> 她們這位主子冷心冷情的,每天不是吟詩就是彈琴,也從來不派她們去前院打聽消息。</br> 春雨很擔心跟著這位主子會老死在這后院里。</br> 今天,眼見著其它兩屋的人都動了,唯有她們主子還是老神在在的模樣,春雨真是急得不得了,忍不住了才說的。</br> 也想借此刺激一下她們這位主子。</br> 可是,顯然,似乎沒什么用。</br> 梳妝臺前,清雅素淡的美人像是沒有聽到一般,最后梳了一下長發,將梳子放在梳妝臺上,起身走到烏木荷花紋床前,輕輕掀起梅紅茜色香錦被,鉆了進去,幽幽道:“晚了,安置吧……”</br> 說完,便閉目休息了。</br> 春雨氣得暗暗跺腳。</br> 這漪瀾院鬧得雞飛狗跳的,連北屋都點起了燈,被鬧得睡不著,她們主子倒是自顧自的熄燈依如既往的安歇。</br> 可是,春雨只是個奴才,不能置疑主子的決定,只能替主子點好清甜的百合香后,無奈地轉身離開了。</br> ……</br> 宸王府這邊發生的事情,顧香凝可不知道。</br> 在昏暗的燭光下,顧香凝在清點著自己現有的存銀。她從慶國公府就帶走三十九兩的現銀,現在已經花得七七八八了。</br> 顧香凝數了一下,應該就剩下三兩左右的樣子了。</br> 三兩的銀子可不經花。</br> 呂嬸子的房租也就快要到期了,到時候,她還要去租隔壁趙嬸子的院子。</br> “是該去取點銀子了……”</br> 顧香凝說完,就又去翻自己的銀票。</br> 呂嬸子為侄子準備的這間房子是上好的屋子,墻壁粉刷得雪白的,地面青磚嶄新,裝衣服的衣柜雖然是老的,但卻是上好的小葉楊木,連一個蟲眼都沒有,整間屋子真是連一個可以藏銀子的洞都沒有。</br> 顧香凝無奈只得將銀票分成兩份,折疊成最小面積用油紙包了,貼在了書桌反面靠窗最隱蔽的兩個角落里。</br> 其中,左面的是五百兩面額的,右邊的是一百兩和五十兩面額的。</br> 顧香凝扣下了右面的,將其一一打開,舒展平整,對著這些銀票發呆……她是去取這一百兩的,還是這五十兩的呢……</br> 去外面取銀子,得走上兩三天,取太多了的話怕不□□全,要不,她先少取點兒,先取個五十兩的試試,若是安全的話,她下回再取那一百兩的?!</br> 心里打定了主意,顧香凝便又小心地將這些銀票疊好放回油紙包里,重新沾了回去。</br> “過幾天就去取……”</br> 臨入睡前,顧香凝還習慣性地看了房梁一眼。</br> 她裝有金銀首飾的包裹就藏在那上面。</br> 可不容易了。</br> 她當初可是將椅子疊上桌子,在踩著它們,才勉強扔上去的,好懸沒摔著她。</br> 被銀票和金銀首飾包圍的顧香凝睡得格外的香甜。</br> ……</br> “顧陌在干什么?”</br> 鄰院,一墻之隔的李承熙剛剛沐浴完,黑亮的發梢還有水珠滴落,那股嗆人的熏香味道總算是消失了,可是,卻并沒有消除掉李承熙心頭的戾氣。</br> 想起他這么晚歸,某人卻一點擔心都沒有,早早的就熄燈入睡了。</br> 一雙波光瀲滟的桃花眼邪氣四溢。</br> “顧陌似是手上的銀子不夠了,翻出了銀票,似是近期打算去取銀子……”,在小院留守的書童墨松,也就是暗七恭敬地回答道。</br> “她有多少銀票?”</br> “回主子,大約兩千兩。”</br> 李承熙聞言嘴角微勾,聲音溫柔似水,“若是她的銀票全被偷光……她還睡得著嗎?”</br> 暗七愣了一下,隨即領命道:“是!”</br> 轉身正要退下,就聽到身后自已主子又幽幽地追加了一句,“還有她藏的那些金銀首飾……”</br> “一件不留!”</br> ……</br> 作者有話要說:香香:土撥鼠尖叫!關我什么事兒?!李承熙,你就不能做個人嗎?!啊啊啊!!!,,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