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們覺得三皇子不是最有能力的皇子嗎?”</br> 說話之人是個年輕的書生,白白凈凈,八丈高的聲音中夾雜著不滿,拍案而起正一臉憤怒地看著他們,身邊也都是一群同樣熱血激進的年輕人。</br> 顧香凝一愣。</br> 她好好地喝著她的茶,怎么就招惹到他們了?無心與這群熱血的學子爭辯,顧香凝極不走心敷衍地點點頭以示贊同,便端起茶盞繼續喝茶。</br> “你呢?”</br> 那人見顧香凝贊同了,頓時滿意了,目光又落在了蘇斯年的身上。</br> “三皇子揭開漢中郡這個蓋子,固然勇氣魄力過人,但若就因此便說三皇子是最有能力的人,恕在下不能贊同。”</br> “且不說五皇子和六皇子還尚未參政……”</br> “就說這最有能力一詞,只單憑漢中郡的功績便如此稱頌,仍是薄弱了些的……”</br> 蘇斯年青衫翩然,眉眼間清凈溫和,不疾不徐地說出自己的看法,宛如山澗清泉般舒緩適意,撫平人們心中的燥意。</br> 哪怕蘇斯年說的并不是這些書生想要聽的,可是,他們仍被蘇斯年氣定神閑的儒雅所攝,沒有再暴跳如雷,只是依舊是忿忿不平道:“話雖如此,可是,縱觀幾位已臨朝皇子的表現,三皇子仍是其中最出色的。并不是每位皇子都有如此勇氣……一心為民的……”</br> “三皇子背靠相府,有此能力也并不意外……”,且三皇子手段激進,遇事急躁,在漢中郡可是殺得那些不服他的官員血流成河的。</br> “反倒是順王……順王雖出身不顯,卻禮賢下士,憂國憂民……聽聞為了諫言阻止皇上修別院,可是在宮里跪了整整兩個時辰呢……”,有仁君之相啊。</br> “確實如此。”</br> 說這些話的是另一桌靠窗的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們。</br> 與支持三皇子的年輕學子不同,他們很明顯對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順王李承琮更有好感。</br>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br> 當今圣上已經老邁,跟隨一個寬仁治人的新帝總比跟著一個有酷吏之風的新帝要好過許多,年輕人閱歷不足,不知深淺。</br> 年輕的學子們最看不得這些倚老賣老、世故圓滑、醉心功名之徒,臉色脹紅,怒目而視,眼看著就要爭吵起來。</br> 相鄰幾桌的人見狀不好,紛紛出言打岔道:“不過,無論是順王還是三皇子都是有能力的,總比那個只知道阿諛討巧、乖張跋扈的宸王強上許多……”</br> 一說到宸王李承熙,新老兩派的讀書人似是找到了同仇敵愾的目標,相視而笑,倒是將一場爭執消彌于無形。</br> 切!</br> 這話顧香凝這就不愛聽了。</br> “顧公子這是……覺得他們說的不妥?”</br> 蘇斯年語氣溫煦清淡,似有不解。</br> 顧香凝看了看蘇斯年,越發覺得他應該不是宸王李承熙那個蛇精病了。</br> 若他是李承熙,聽見這些人對他的評價如此之低,哪里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這里喝茶?怕不是早就要拿鞭子抽人了。</br> “順王是有心解決難民的問題,他也是跪了兩個時辰,很是辛苦……可有什么用嗎?事情解決了嗎?”</br> “沒有!”</br> “三皇子將太子的老底掀了個底朝天,此時朝堂上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兩派的爭斗上去了,誰還記得難民們的死活?等他們回過神來,怕是難民們都要死絕了!”</br> “真正救了難民命的卻恰恰是他們最看不上眼的宸王。”</br> 雖然,顧香凝對李承熙也沒有好感,但她卻不會是非不分。</br> 若不是宸王將那些投奔至京城來的難民都拉去修瀛祥別院,這城外此時還不知道要死多少難民呢。</br> “顧公子怎會有如此想法?”,蘇斯年眉頭微皺,“若非宸王一味地順著圣上心意、討其歡心,攬下修建別院一事,說不定戶部便有銀錢賑災了……”</br> 這件事上,怎么說都是宸王的錯。</br> 他不應該不解民間疾苦,放著賑災的正事不做,卻要大興土木。</br> 這是佞臣所為!</br> 顧香凝心中翻了個白眼。</br> 宸王不修瀛祥別院,皇上就會撥款賑災嗎?</br> “順王去要銀子了,可是,他要到了嗎?他的行為倒是都得到了百姓的贊頌,可對難民卻一點兒實質性的幫助都沒有。”,顧香凝認真的看著蘇斯年,不等蘇斯年出聲便又道:“那么你們覺得宸王會傻到與順王一樣去做無用功嗎?”</br> “可是,宸王畢竟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皇子,也許他去求就有用呢?”,蘇斯年眸色微閃。</br> 顧香凝“呵呵”冷笑兩聲,道:“你們都道他是當今圣上最寵愛的皇子,你們可有證據?是親眼看見了,還是親耳聽見了?!”</br> 皇帝的寵愛是最虛幻不清的東西。</br> 誰拿著皇帝的寵愛當真,誰就是個傻子。</br> 顧香凝不知道誰會是傻子,但宸王肯定不是。</br> 更何況弘德帝晚年對眾皇子越發的提防、偏激執拗、多疑敏感、冷血無情,這種情況下,誰勸誰死。</br> “皇家是先君臣、后父子。”</br> “這種情況下,誰能保證宸王去求就一定能求得?連他自己都不認為他有這么重要,你們這些外人反倒言之鑿鑿……”</br> “你說可不可笑?”</br> “歷朝歷代的賑災,都有擴編軍隊,以安置災民的辦法……現在,宸王大修別院與軍隊擴編不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嗎?”</br> “既解決了難民的問題,又順應了當今圣上的心意。”</br> “一舉兩得。”</br> 顧香凝前些日子天天來茶館,不只聽了有關于她的八卦,也聽了滿耳朵關于修建別院的事情。她也是這幾天為了躲著蘇斯年關在屋子里東想西想,慢慢回過味來的,哪怕她對李承熙沒有半點好感,也不得不承認此計甚妙。</br> 聽聞宸王還在進京的主要城鎮設置了粥鋪,讓難民能一路活著入京討到一口飯吃。</br> 蘇斯年微怔,一雙眸子極黑,像是要將顧香凝看透一般。</br>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沒有真正解決問題……”</br> “不是嗎?”</br> 賑災的銀兩和糧食到現在也沒有發到漢中郡去。</br> 顧香凝擺了擺手,道:“那不是他該解決的問題了……”,那是弘德帝的問題。</br> 李承熙能做到如此,夾縫中救人,顧香凝已經很佩服了。</br> 他確實沒有騙她。</br> 果然是很快就有人會收置這些難民了。</br> 他以一人之力,救下了數以萬計的難民。</br> 底下這些只會夸夸其談卻不通庶物的讀書人,又有什么資格來鄙視他?!不屑他?!</br> “他已經盡了全力做到最好。”</br> 若想解決全部問題,還是待他成為了皇帝后再說吧。</br> 顧香凝低頭喝了一口茶道。</br> 只是這話,她卻不好說了。</br> 弘德帝已經老去,太子無德又不得人心,底下的人難免會在心里將各個皇子做比較,希望自己支持的皇子能登上帝位。</br> 有為大蕭考量也有出于自己的私心。</br> 人之常情。</br> “你對他的評價倒是挺高。”</br> 蘇斯年低低地笑了。</br> “高嗎?”</br> 顧香凝反問。</br> 蘇斯年笑而不語。</br> 高就高吧……</br> 顧香凝也沒有再解釋什么。</br> 她也是一時覺得這些人書卷氣十足,眼高手低,說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卻與實際脫節,百無一用,卻對真正救人的人大加指責,心里有些氣不過罷了。</br> 現在,她說爽了,也就沒氣了。</br> 至于,蘇斯年聽沒聽進去,有沒有被她說服,顧香凝卻是不在意的。</br> 她素來不喜歡將自己的想法強加給別人。</br> 真是的……笑那么好看做什么?</br> “走吧,回了……”</br> “沒意思得緊。”</br> 顧香凝扔出一角碎銀說道。</br> 她不想看茶館里這些書生斗嘴掐架了,無聊得很。</br> 顧香凝之前還對蘇斯年滿忌憚的,畢竟長著一張與李承熙那么相似的臉,不過,經過茶館這事兒后,顧得凝就對蘇斯年的猜忌消了個七七八八。</br> 這樣讓顧香凝心里輕松了許多,與蘇斯年相處起來也自然了些。</br> 一改之前的抵觸和小心,開始發號施令起來。</br> 蘇斯年只是溫柔地笑笑,任她做主。</br> 顧香凝越發覺得蘇斯年不可能是李承熙。</br> 待兩人回了院后,難免被呂嬸子抓住又是好一頓嘮叨,被嘮叨得連連敗退的兩人賠了禮,并且保證再也不出去亂吃之后,呂嬸子才勉強放了兩人。</br> 裹好身上的小馬甲,顧香凝與蘇斯年在院中斯文道別后,神清氣爽地回到了自己的屋中。</br> 今天雖然虛驚了一場,但是,總的來說結果是好的。</br> 蘇斯年不太可能是李承熙。</br> 她終于可以放心地繼續住下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憋在屋子里,又可以天天往外面跑了。</br> 真是太棒了。</br> 顧香凝高興得將手上那本《詩經》翻得“嘩啦”“嘩啦”直響。</br> 只可惜顧香凝高興得太早了……</br> “有點意思……”</br> 鄰院主屋里,蘇斯年輕笑了一聲,帶著淡淡的玩味。</br> 若是顧香凝在這里,定會嚇得渾身寒毛直豎。</br> 此時的蘇斯年已不再是在她面前那幅溫潤無害的樣子,昳麗的臉上原本溫柔明澈的桃花眼微挑,眼尾薄紅,竟變得深邃妖異,“去讓人查查顧陌的底細。”</br> 蘇斯年手中把玩著折扇,懶懶地吩咐道。</br> 一道黑影輕飄飄的從房梁上落下,跪在蘇斯年的面前。</br> “是。”</br> ……</br>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上夾子,所以明天的更新時間會晚一些,定在明天晚上23:50左右,小天使們周知。</br> 推一下自己的完結肥文:《穿越到抄家現場》</br> 一朝穿越,睜開眼睛就是四處搜刮、窮兇極惡、歇斯底里的抄家現場。</br> 爹是貪官、娘是極品、哥是紈绔……面對著明晃晃刀鋒,穿成小豆丁的薛明珠默默的從荷包里摳出一粒金瓜子,緊緊藏在手中……</br> 《男主請不要強扭劇情(穿書)》</br> 穿成一本書中的作死女配。</br> 洛陽沈氏女公子,夭桃濃李,媚骨天成,明明裙下愛慕之臣無數,卻偏偏還要作死撩到男主頭上。最終,父兄慘死,家族敗落,自己也被凌遲而死。</br> 穿越而來的沈瑤林嚇得瑟瑟發抖。</br> 洗心革面,瘋狂自救。</br> 誓要在一旁悠閑吃瓜,看男主女主虐戀情深、相愛相殺。</br> 男主,咱們好好走劇本行嗎?不要強扭劇情來撩我。</br> 你是女主的!</br> 預收文:《今天和離了嗎?(穿書)》</br> 花濃穿成了一本男頻權謀文中的炮灰女配。</br> 男主謝璟顏心計深沉,陰柔腹黑,身邊美女眾多,終會位及人臣,而她則是他那早亡死于‘意外’的發妻。她死后,那人迎娶了對他癡心已久的誠王女兒春暉郡主,成為一代權相。</br> 而此時的權相還只是個清冷俊美的少年。</br> 花濃覺得她應該和他談談和離的問題。</br> 權相謝璟顏:謝璟顏,你媳婦總想與你和離,你知道嗎?你不行,換我來!</br> 少年謝璟顏:所以,這都是誰做的孽?!</br> 這是前世和今生一起追媳婦的故事。,,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