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香凝心頭巨震,目光驚疑不定。</br> 李承昂竟然想帶著她一直逃亡下去……為什么?只是因為她會易容嗎?她不能和李承昂一路走下去,她懷孕的事情瞞不了多久的。</br> 顧香凝一瞬間心亂如麻,不知該如何事好,手足無措地呆立在帳篷中。</br> 李承昂說完這句話之后,反倒像是想通了什么一般,鳳眸精芒一閃,語氣低沉帶著一絲黯啞,“原本,我的計劃是在白城用你與李承熙交換母妃,可是,我知道李承熙一定不甘心被我這么算計,他也不會放過我這個心腹大患……所以,我只有借兵韃靼……若是順利甚至可以奪取李承熙的帝位……”</br> 看到顧香凝陡然怒睜的美眸,李承昂淡淡道:“我承諾只要韃靼助我奪得帝位,我便將榆關(guān)割讓給韃靼,所以,韃靼才肯同意出兵……”</br> 榆關(guān)?!</br> 顧香凝不禁想起白天里看到的那些神駿異常的馬匹,大蕭沒有好的馬場,所以,養(yǎng)不出那樣的好馬,唯有榆關(guān)才能養(yǎng)出。</br> 榆關(guān)的重要性不亞于宋朝時被搶走的燕云十六州。</br> 正是因為大宋沒有了燕云十六州,失去了這塊中原腹地的天然屏障和馬場,加速了大宋被元滅亡的悲慘下場。</br> 若是大蕭沒了榆關(guān),不待百年,大宋的滅亡就是大蕭的明天。</br> 大宋被俘的皇室和百姓在元朝的鐵蹄下有多凄慘,顧香凝都不敢想像。</br> “李承昂,你不可以那么做!你明知道榆關(guān)對大蕭意味著什么……沒有了榆關(guān),大蕭遲早會敗于韃靼……你就會成為大蕭的千苦罪人!”</br> “到了地下,你將如何面對弘德帝?!”</br> 顧香凝心急如焚。</br> 她不知道她該說什么才能勸得李承昂改變主意。</br> 李承昂見顧香凝如此著急,他卻還能淺淺一笑,“大蕭沒有了榆關(guān),至少還能延續(xù)百年,而我若沒有韃靼出兵相助,怕連十天都活不過。”</br> “這是我原本的計劃。”</br> “不過,現(xiàn)在有了你……也許我可以放棄這個計劃……”</br> “你會易容之術(shù),若得你相助,我們或許可以逃脫李承熙的追捕……”</br> “我愿意為你放棄重奪帝位,你……是否愿意與我浪跡天涯?”</br> 李承昂陡然向前走了幾步,似是想要碰觸顧香凝,狹長的鳳眸突然迸發(fā)出幾絲熱切,最后一句話中透出一絲曖昧的味道。</br> 顧香凝聽得心驚肉跳,不由得后退了幾步,“你先不要說話……我有點(diǎn)亂……”</br> 李承昂真的愿意放棄那個置高無上的位置?他的計劃呢?他的雄心呢?……他說的會是真的?還是他在算計李承熙?</br> 若是,她真的答應(yīng)和他一起逃跑,無論原因是什么,對李承熙來說都是致命的一擊。</br> 李承昂是不是在利用她報復(fù)李承熙?!</br> 顧香凝不想答應(yīng),可是,如果她不答應(yīng),萬一李承昂真的用榆關(guān)做賭注怎么辦?!顧香凝雖然不是土生土長的大蕭人,可是,她畢竟在大蕭生活了許久,她不想讓大蕭血流成河,重蹈大宋的悲劇。</br> 一時進(jìn)退兩難,拿不定主意,心緒繁亂焦灼,胃部翻涌,突然很想吐。</br> 那股嘔吐的感覺洶涌而來,只一個呼吸的時間,便已經(jīng)到了嗓子眼,顧香凝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慌不擇路的跑到了帳外,扶著一棵樹吐了起來。</br> 胃部翻江倒海一般,吐得頭暈?zāi)垦#碜影l(fā)軟。</br> 等顧香凝吐得干干凈凈,用帕子擦了嘴之后,才想起來帳篷中的李承昂,瞬間渾身的血液都涼了。</br> “你懷孕了?”</br> 李承昂不知何時來到顧香凝的身后,狹長鳳眸目光尖銳冷凝,削薄的唇緩緩輕啟,語氣份外的陰寒危險。</br> 顧香凝下意識地護(hù)住了自己的肚子,臉皮如紙,“你想做什么?!”</br> 她沒有否認(rèn)!</br> 因為,她知道否認(rèn)是騙不了李承昂的。</br> 李承昂是聰明人,本就生性多疑,只要找大夫一看,她的秘密就瞞不住了。</br> 所以,她也不做那樣的蠢事。</br> 李承昂已經(jīng)起了要帶她一起逃跑的心思,她的肚子瞞不了多久的。</br> 顧香凝警惕地看著李承昂,她不知道李承昂知道她懷孕后,又要做什么?</br> 她以為李承昂會充滿算計的看她的肚子、或是充滿惡意古怪的笑,可是,居然都沒有。李承昂站在那里,臉色難看至極,目光冰涼,卻一句話都沒說,甩袖轉(zhuǎn)身就走了。</br> 看見李承昂不發(fā)一語的走了,顧香凝的心非但沒有放松,反而充滿了不安和惶恐。</br> 雖然,明知道自己瞞不了太久的,可是,當(dāng)這一天真的到來時,顧香凝的心中依舊充滿了懊悔,若不是李承昂驚嚇到她,引發(fā)她情緒波動太大,她原本是不該在李承昂的面前有想吐的欲/望,這么快被發(fā)現(xiàn)的。</br> 顧香凝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帳篷里,扶著床沿坐下。</br> 摸著自己的肚子,顧香凝生平第一次開始想念起李承熙來,喃喃自語道:“李承熙,你若是再不來,怕是就要見不到你的孩子了……”</br> 顧香凝之前是不愿意見到李承熙的,可是,現(xiàn)在,顧香凝巴不得下一刻李承熙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若是李承熙此時在她身邊,至少,可以保住這個孩子不受到傷害。</br> 帳篷內(nèi)的火盆還在噼噼啪啪地?zé)髁恋幕鹧嫣鴦又瑤Ыo顧香凝一絲溫暖,顧香凝的軟弱也只有這一會兒,下一刻,她眼中的不安凄惶漸漸轉(zhuǎn)為堅定和無畏。</br> “放心吧……”</br> “娘親一定不會讓壞人欺負(fù)你的。”</br> 顧香凝起身來到火盆邊,拾起地上的一物,藏入懷中后,便又坐回了床沿,雙眼微闔,靜靜地等待著……</br> 傍晚時分,帳篷外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隨后大帳簾被掀開,拂香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藥走了進(jìn)來。</br> 顧香凝聞到了藥味,瞬間睜開了眼睛,厲聲喝道:“站住!”</br> 拂香被顧香凝的氣勢所震懾,竟然真的停住了腳步。</br> 顧香凝的目光落在了拂香手上的藥碗上,秀眉緊戚,美眸中滿是厭惡,“李承昂讓你給我端來的打胎藥?”</br> 拂香目光一閃,接著平淡道:“是。”</br> “主子讓您盡快服下!”</br> 其實(shí),拂香不太明白主子的心在想什么。</br> 這位宸王庶妃懷了身孕,這可是有利于他們的大好事。</br> 有了這個孩子,宸王庶妃的身份就更加貴重,更方便于他們換回榮妃娘娘。</br> 若是之前,那靖武帝說不定還想在交換時動什么心思,只要他們將顧香凝懷孕的事情透給靖武帝,靖武帝必然會三思,力保這位庶妃母子的安全,不敢亂動。</br> 為什么他們主子卻氣得像要發(fā)瘋一般,要打到顧香凝肚里的孩子呢?</br> 這簡直太不理智了!</br> 完全不像是他們主子能做出的事情。</br> 難不成……</br> 拂香想起主子偶爾落到顧香凝身上那溫柔的目光,心中頓時一凜,不也在想下去,只想將眼前的藥碗端到顧香凝的身邊。</br> 他們主子說了讓她看著顧香凝必須喝下去!</br> 拂香剛抬起腳要走過來,就見顧香凝飛快地從懷中抽出一雪亮的匕首橫在自己的脖前,厲聲道:“站住!”</br> “別過來!”</br> “叫李承昂來!”</br> 拂香眼中閃過一絲輕蔑,這短短的距離想要難住她,根本就不可能,剛想使輕功飄過來奪下顧香凝手上的匕首,卻見顧香凝根本就不給她反應(yīng)的時間,猛地用匕首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鮮血立刻涌了出來……</br> “你瘋了!”</br> 拂香手一抖,藥汁撒了出來,可是,拂香根本就顧不得,抬腳向前,就要來察看顧香凝的傷口,卻再一次被顧香凝喝住。</br> “去將李承昂找來,否則,你就讓他等著為我收尸吧!”</br> 顧香凝語氣平淡,可是,眼神卻無比的堅決,讓人無法忽視她的決心。</br> 拂香狠狠地咬了咬下唇,不知該如何是好。</br> 以她的武力,她自然是可以在一瞬間搶下顧香凝手中的匕首,可是,顧香凝根本就不給她靠近的時間,她只是這么一猶豫的時候,顧香凝就面無表情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又來了一刀,鮮血涌得更多,可是,顧香凝卻像感覺不到疼一般,那冷漠的狠戾,讓殺人如麻的拂香一瞬間都亂了方寸。</br> 顧香凝對他們來說太重要了。</br> 無論是要用她換榮妃娘娘,還是,這個女人本身在李承昂心目中的地位。</br> 都不允許她出一丁點(diǎn)兒差錯。</br> 她是可以去硬搶匕首,可是,萬一在她硬搶的過程中,顧香凝失手力氣用重了,她可就無力回天了。</br> 拂香賭不起。</br> 只能恨恨地看了顧香凝一眼,留下那碗藥,轉(zhuǎn)身出了帳篷,去尋李承昂去了。</br> 聽著腳步聲走遠(yuǎn),顧香凝才松了一口氣,連忙走了幾步,將那碗打胎藥連藥帶碗遠(yuǎn)遠(yuǎn)的扔了出去,直到不知滾到了哪里,顧香凝才感覺到脖子上絲絲的疼,疼得她直想哭。她看起來割的是脖子,其實(shí)是鎖骨,會流血,但不會致命,就是仍是疼的。</br> 可是,顧香凝沒時間自憐,她將匕首急急地攥在手里,回到床邊,靜靜地等著李承昂的到了。</br> 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br> ……</br> 作者有話要說:猝不及防就露餡了……,,網(wǎng)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