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昂!”</br> 顧香凝下意識的三個字脫口而出。</br> “什么?”</br> 剛剛被驚醒的蘇念雪還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么,為什么外面喊殺聲震天,為什么顧香凝要說禧王的名字。</br> 顧香凝心急如火焚。</br> 這可是幾千萬兩軍響、隊伍里還有著最有可能當上太子的宸王李承熙,并著袁天闊留下的大半西山大營,居然會有人襲擊這樣的隊伍,那個人除了與宸王有死仇的禧王李承昂,根本不做第二人選。</br> 蘇念雪都聽蒙了。</br> 這在她看來,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承昂不是一敗涂地了嗎?</br> 可是,顧香凝卻無法與她說得更多。</br> 她們現在很危險!</br> 亂軍之中砍殺,蘇念雪還大著肚子,萬一磕了碰了可是要人命的。</br> 想到蘇念雪肚子里的孩子,顧香凝就心疼無比,這孩子怎么就這么多災多難?眼看著就能好好回京將養了,卻又碰到了李承昂這個瘋子。</br> 想必是李承昂被李承熙逼的狗急跳墻,要魚死網破了!</br> 這是不弄死李承熙絕不罷休啊!</br> 看起來,李承熙要比她們還要危險,只是她們是弱女子,這刀光劍影的,她們還是得藏好,否則,很容易成為刀下亡魂的。</br> 門外的喊殺聲越來越大了,顧香凝拉著蘇念雪想要尋找藏身之處,誰知,才剛剛下地,就聽見窗邊的陰影之中突然響起了一陣不急不慢地的掌聲,“不愧是四哥看上的女人……”,如此聰慧機敏,不過短短片刻,便已經猜到了現在的處境。</br> 難怪李承熙那人不遠千里追到江南,也要把人抓回去!</br> 他不是沒有見過顧香凝,在弘德帝的壽辰宴上,他曾遠遠看過一眼,當時,也不過覺得只是一個姿色過人的女子罷了。</br> 卻沒成想到他竟然在這個女子手接連栽了兩個跟頭,一而再、再而三的從他手上溜了。</br> 借著外面隱隱約約的火光,李承昂第一次看清了戲耍了他兩次的那個小女子。</br> 雪白羅衫,墨發垂腰,瓊姿花容,明明弱質盈盈,楚楚動人,可偏偏面冷如冰,眉眼犀利,驚鴻一瞥,簡直讓人驚艷。</br> 李承昂富甲天下,身邊有無數的美人。</br> 有人美在皮相、有人美在骨相、有人美在靈魂。</br> 像是顧香凝這種三者合一的,他從未見過。</br> 而這個女人……即將是他的了。</br> 想到李承熙痛失美人兒后的臉色,李承昂極是舒心,哪怕是亂軍之中,外面喊殺震天,也沒有一絲一毫影響他的心情。</br> 顧香凝在看到李承昂的那一刻,瞳孔緊縮,頭腦竟然從未有過的清醒,將蘇念雪護在身后,冷冷地道:“你的目的是我?!”</br> 雖然,顧香凝用的疑問句,但是,她的意思卻是肯定的。</br> 這場廝殺肯定不會持續太久。</br> 雖然不知道李承昂在哪里調來的人,可是,顯然他手上的人并不夠。或者可以說并不足以威脅到李承熙和那幾千萬兩白銀。</br> “哦?”,李承昂狹長的鳳眸微挑。</br> “若是你的人足夠,那么,你的第一目的必然是擊殺了李承熙;第二目的則是那幾千萬兩白銀……可是,現在你卻出現在我的面前,那只能證明你現在的能力無法實現前兩個目的,只能退而求其次……來抓我!”</br> 以李承昂與李承熙不死不休的仇恨來說,只要殺了李承熙那李承昂就可以奪得太子之位。</br> 他不這么做……只能說明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br> 至于抓她?</br> “為了出逃……?不!是為了你母妃!”,顧香凝的大腦飛速的轉著,將心頭的猜疑一一說了出來,甚至都沒有思考的時間,全憑直覺。</br> 李承昂經此江南一事,損兵折將,幾乎再無與聲望正盛的李承熙相爭。</br> 雖然,李承昂在江南慫恿商人鬧事、甚至調動江南軍隊,但這些明面上的卻并不足以處死李承昂,頂多削去王爺的封號。</br> 他對李承熙的刺殺是暗地來的,并未留下證據。</br> 理論上他就算回京,當不了太子,也死不了,無需出逃。</br> 可是,他的母妃王妙菡卻與李承熙有殺母之仇,他當不了太子,就護不住他的母妃……所以……他是要綁了自己換他母妃的平安?!</br> 一瞬間,顧香凝氣結。</br> 李承昂可真是高看她了。</br>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br> 李承熙現在是沒倒出手來查這件事情,若是,一旦真查到了榮妃王妙菡的頭上,誰能攔著他為母報仇?!</br> 李承昂憑什么認為綁了她就能換得他母妃平安?!</br> 李承昂最初神色依舊氣定神閑,可當顧香凝說出他的目的是要保榮妃時,李承昂的目光就變了,驚疑、贊嘆、欣賞……看著李承昂越來越興奮的目光,顧香凝知道她說的有些多了。</br> 可是,她當時嘴太快,腦子沒跟上,這也不能怪她。</br> 這是人在危急時刻的應激反應。</br> 不過,看來她猜的是對的!</br> 這樣也好……</br> “既然你的目標是我,那么,放了蘇念雪!”,顧香凝語氣堅決地說道。</br> 蘇念雪還懷著孕,若是被李承昂帶走,那后果不敢想像。</br> 李承昂是他們的敵人,還要帶著她們逃避李承熙的追殺,怎么可能好好照顧念雪?!</br> 所以,說什么,顧香凝都不會讓李承昂帶走蘇念雪。</br> 見到李承昂面有遲疑,顧香凝上前一步,冷靜道:“雖然,念雪懷有身孕,可以讓李承熙有所顧忌,可是,這個優點也同樣是致命的缺點。”</br> “帶著她,你們走不快的!”</br> “若是念雪出了什么事兒,袁天闊會與你們不死不休!”</br> “反正,你原本的目的也不過是為了你母妃拿到一塊免死金牌,帶著我輕裝便行,我又擅易容,沒有一個大肚子的孕婦在旁,你們更容易逃脫,不是嗎?!”</br> “你愿意幫我們易容來逃脫李承熙的追捕?”,李承昂眼波一閃。</br> 很顯然,顧香凝的這句話打動了他。</br> “香凝!”</br> 蘇念雪緊緊地抓住顧香凝的胳膊不放開,焦急又擔心。</br> 就算她現在懷了孕,反應有些慢,她也知道這些人想要綁走她們必然不是做什么好事兒,而顧香凝了保護她,竟然要只身跟他們走,蘇念雪如何能讓?</br> “只要你們放了念雪!”,顧香凝很干脆。</br> 她想得很清楚,她當初在蘇州商會逃跑時暴露了自己會易容的事情,這次若是被李承昂擄走成為階下囚,李承昂在逃亡之中,肯定不會忘了她這項本事。</br> 她怕死,也怕疼。</br> 與其被人逼迫著易容,不如她主動說出來,也為蘇念雪換得一線生機。</br> 不知不覺中,外面的喊殺聲已經漸漸弱了下來,驛站房門被推開,一個手上拿著染血長劍的人走了進來,向李承昂示意──“快撤!”</br> 顧香凝的心同時高高提起,將蘇念雪牢牢地護在了身后。</br> 絕對不能讓李承昂帶走蘇念雪,否則,蘇念雪和孩子會沒命的。</br> “好。”,李承昂微微一笑。</br> 不得不說,顧香凝的說辭打動了他。</br>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顧香凝安危來換取他母妃王妙菡的安全,只要有顧香凝在他手上一天,他母妃就是安全的。</br> 李承昂的話音剛落地,顧香凝便見到有人上前一步猛地打暈了蘇念雪,顧香凝連忙抱住下沉的蘇念雪,氣急敗壞道:“你們輕一點,她是孕……”,還未等顧香凝說完話,就猛地感覺到后頸一疼,緊接著眼前就是一黑,她自己也被敲暈了。</br> 暈過去之前,顧香凝忍不住在心里將李承昂罵了個狗血淋頭。</br> 李承昂先一步接住顧香凝下墜的身體,看著顧香凝昏迷時也不忘緊皺的雙眉,肉眼可見的暴躁,心中突然覺得這個小女子暈過去前,怕是在罵他。</br> 真有意思……</br> 明明外表看起來柔弱似柳,可偏偏性格這般的潑辣。</br> 天不怕地不怕!</br> 李承熙她不怕,自己……好像她也不怕的樣子。</br> 那么……她究竟怕什么?</br> 軟玉溫香在懷,清甜的蓮香幽幽地在身前縈繞,李承昂薄唇微揚,浸著寒意,“走!”。</br> 他這次的目的都被顧香凝給說中了。</br> 李承熙抄了他江南的老巢,讓他損失巨大,更慘重的是他的心腹江南都指使也被殺了,現在,李承熙的人已經接手了江南軍隊。</br> 若不是他在江南養有私軍,這次根本就不可能偷襲成功。</br> 只可惜,他的私軍才剛養半年,還不成氣候。</br> 只能給李承熙造成一時之亂,卻要不了他的命。</br> 否則,李承昂其實更想要了李承熙的命!</br> 一行人護著李承昂殺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br> ……</br> “報告王爺前來截銀子刺殺的都是一些綠林黑道上的人,現在,已經被盡數殺退……”,影一跟在李承熙的身邊,身上還是未退的煞氣,眼神兇狠。</br> 影一是真的怒了。</br> 這江南果然是虎狼之地,連區區綠林中人竟然也敢來偷襲軍響,刺殺王爺。其中,竟然真的有幾個好手,若不是他們夠機警,王爺怕是要傷上加傷了,簡直兇險至極。</br> “不對……”</br> “這里面似有軍隊的人……”</br> 李承熙的心極為不安。</br> 明明是他們這里被偷襲,火光明亮,喊殺之聲不斷,驛站的方向極其安靜,可是,李承熙不知為什么就是覺得隱隱的發慌。</br> “這……這怎么可能呢?”</br> 江南軍隊現在已經是王爺的人接管了,在江南這一片上哪里還能有別的軍隊?</br> 王爺人沒事,軍響也沒事……</br> “不好!”</br> “香凝!”</br> 李承熙打馬飛奔向驛站,眼底戾氣透出。</br> ……</br> &ampltp/,,網址m..net,...: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