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恩？”她又叫了我聲。
    我終于是回過神來，放下覆在她發頂的手，“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阿文中午那會來找我，聊了幾句。”
    “你們聊什么了？”
    我嘴張了張，猶豫了一秒說：“也沒什么，就是好久不見，隨便聊聊。”
    不是我不想告訴她，而是有些擔心她會不會接受不了，而且她是阿文粉絲后援團的骨干，萬一不小心透露了這個消息，會對阿文有很大的影響。
    萱萱眉再度擰起，往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了我兩秒后居然轉了個身背著書包就往廚房外跑。
    我是沒想到她反應會如此過激，硬是愣了兩秒才追出去。
    “萱萱——”我叫她，在沖出廚房門口，在她跑到走道盡頭拐角的地方追上她。
    我伸手就抓住她的書包帶，她跑不動，拽著書包的肩帶扯了下，然后低下頭不理我。
    “你這是怎么了？”我低頭看她。
    “……”她依舊低頭不說話，右腳微微踮起，小皮鞋的鞋尖在地上磨了磨。
    我又好氣又好笑，往前挪了兩步，然后松開她的書包，推著她往廚房走，“生氣了？”
    她不是很情愿的被我推著走，悶悶的嗯了聲。
    我笑，她回頭瞥我一眼，“你敷衍我，你從來不會這樣。”
    她這一會頭，我下了一跳，因為她眼眶居然紅紅的。
    我連忙安慰她，然后在她問我阿文來找我到底說了什么的時候，我猶豫了會還是告訴她了。
    我已經做好了她會放聲大哭的準備，畢竟關于阿文，我只是敷衍了她一下，她就生那么大的氣，還哭了。
    我想的很簡單，反正遲早都會知道，與其讓她胡思亂想，不如現在就告訴她，等她哭完了，我好好開導開導她就行。
    讓我沒想到的是，她居然沒哭，而是在驚訝了會后我問，諾希知道這件事嗎？
    我唇動了動，“我沒問阿文。”
    其實當時我是想問的，但是又感覺問好像也沒多大意義，不管諾希知道不知道，他的性格，依舊會去做。
    而且我也不適合，以及沒資格去問……
    萱萱定定的看了看我，從包里掏出紙巾擦了擦鼻涕，低低的說：“我還要吃杏仁的。”
    “沒問題。”我回她，然后弓下腰偏頭看她，“沒事吧？”
    她搖了搖頭，掀起眼看我，腮幫子微微鼓起的對我說：“我有點難過，想吃圣代。”
    “沒問題沒問題！”我連忙點頭，“今天給你做個甜點大餐，你看怎么樣。”
    “行！”她唇角終于微微彎起，然后說：“我先出去和我同學一起做作業了。”
    “好。”
    我心里還是有些忐忑，所以我先把圣代做好端出去給她們。
    然后我發現，她和她同學真的在那認真的做作業，好像什么事也沒有的樣子，我不由得覺得自己也是杞人憂天。
    也許就如阿文說的那樣，萱萱年紀還小，很容易被洗腦，把跟風迷戀當成是喜歡，其實過了那個階段就好。
    用過晚餐，我送她們去了學校，一切如常，但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電話，萱萱打的。
    她說，諾希喝了很多酒，亂砸東西，她不知道要怎么辦。
    我當時就震驚了，喝酒，還亂砸東西？
    然而我在兩秒的震驚之后，腦袋瞬的就閃過阿文要和佳怡求婚的事，心跳不自覺的就漏了一拍。
    我讓萱萱別怕，看好她姐姐，我現在馬上就過去。
    我趕到別墅的時候，一切已經平靜下來，地上到處是破碎的裝飾品，諾希赤著腳縮在沙發的角落，披散著發腦袋枕在萱萱的腿上。
    她閉著眼，臉頰緋紅，微啟的唇斷斷續續的發出嗚咽和低喃，我整個人定在客廳門口，如入冰窟。
    我從未見過那么脆弱的她，那么多年了，從來沒有……
    我一直以為，她明白的，也一直以為，她那么理智，終會能倘然接受，沒想到……
    “迪恩……”萱萱看向我。
    我指尖緊緊攥起，一邊深呼吸一邊越過那一地的碎片殘骸，走近的時候，我看到她刺著的腳上有細細的傷口，纖白的手上也有……
    “你姐姐知道了？”我低頭，問萱萱。
    萱萱唇顫了顫，眼眶立馬就紅了，半響才擠出聲，“我、我以為姐姐知道的……”
    “……”我滾了滾緊澀的喉嚨，心臟揪成一團。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
    她話還沒說完，諾希垂在沙發邊的手忽然抬起胡亂的揮了下，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憑什么……憑什么……”
    已經揪成一團的心臟如同又被人狠狠揍了一圈，我難受的呼吸都梗在喉嚨，下意識的緊緊攥起指尖來抵御。
    “迪恩……我……”
    我沒給萱萱說完，弓下腰，手從諾希的后腰和頸部穿過，將她抱起，“我先抱她回房間，幫我拿下醫藥箱，你姐姐身上的傷口需要處理。”
    我抱著諾希剛走了兩步，忽然想到，我還不知道她房間，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依舊呆坐在沙發上的萱萱，“你姐姐的房間是哪間？”
    “……二樓左轉第一間。”她說。
    我輕點了下頭，轉身快步往旋梯走，一路上她無意識的低喃一直像一根根尖刺，不停的不停的扎進我的心臟。
    她哪比不上她？哪比不上？
    我不知道，我也回答不了……
    走到第二間房間的時候，我發現房門敞開，里面同是一地的狼藉，還有酒瓶翻到在地上，被摔得十分無力的手機……
    我深吸了口氣，抱著她走到床前，輕輕將她放下，然后將一些丟在床上的雜物收拾開，又將她往里挪了挪。
    我剛想查看她腳上的傷，忽然衣袖被拽住，“你……要去哪？”
    我連忙轉頭看她，卻見她半合著紅腫的眼，目光沒有一點焦距。
    “我受傷了。”
    “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
    她頓了頓，眼睛閉上，腦袋朝一邊側過，雙手抬起就去扯自己的頭發。
    我連忙握住她的手制止她，她低低的嗚咽聲又響起，“我哪比不上她……你說啊……我哪比不上她……”
    我屏住呼吸，半響深深吸了口氣，滾了滾喉嚨想安撫她，卻悲哀的發現我竟吐不出一個字。
    沒多會，她翻了個身半趴著，嗚咽聲褪去，空氣變得寂靜。
    而寂靜不過一秒，我全身的力氣如同被抽走，轉過身在床沿坐下，側頭看著她。
    我抬手，輕輕撩開擋著她臉的發絲，露出嫣紅的側臉，她的唇依舊微啟著，睫毛一直顫啊顫的。
    這是我第一次距離她那么近，那么肆無忌憚的看她，卻沒有臆想癥和夢中的心猿意馬，只有無法形容的心疼。
    我視線滑過她的手，手背上是兩條細細的刮痕，那帶著的血絲，在她纖白的手上尤為刺目。
    我心臟又是一陣刺痛，在放下她的手后，站起身挪到床尾，扣住她的腳踝抬起。
    這一看，我不僅擰了眉，剛才在樓下的時候，因為的光線的原因還只看到細細的血痕，這會抬起腳來看，我看到了細微的反光，那是玻璃……
    萱萱怎么還沒來？！
    我輕輕放下她的腳，轉身想找萱萱，結果這一轉身，就看到穿著睡衣的萱萱正站在門口，而她身后跟著傭人。
    “醫藥箱呢？”我問。
    萱萱頓了一秒轉頭，“給我吧。”
    她話落，我看到傭人將醫藥箱遞給她，我沒等她走進，就快步上前，拿手她才接過的醫藥箱走回床尾將藥箱放下打開。
    藥箱里的東西還齊全，醫用夾子都有，我心放下，將要用到的工具一樣樣放在打開的蓋子上，方便等下拿取。
    等我幫諾希處理完傷口后，我把拿出來的東西正一樣一樣放回醫藥箱，忽然覺得哪里不對，一轉頭，才發現萱萱還站在門口那，就那么看著我。
    “萱萱……”
    我想問她怎么了，但沒等我把話說完，她就說：“你怪我嗎？”
    我微楞，隨即蹙眉，“你在說什么？”
    “文哥的事，我告訴姐姐的。”她說，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我眉蹙得更緊，“我沒有怪你。”
    “真的？”她的聲音很輕，而且語調很平緩，明明很正常，但我心里卻說不上哪里不對勁。
    我將手里的碘酒放回醫藥箱，站起身走到門口，低頭看她，“告訴我，你怎么了？”
    她仰起頭看我，頓了兩秒搖頭，然后垂下眸，“沒什么。”
    “……萱萱，我沒有怪你，就像你以為的，你姐姐知道，而這件事，她遲早會知道的。”
    “……”她依舊垂著眸不吭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腦袋閃過剛才她那種平靜的臉，還有那輕輕的平緩的語調，莫名的躁意涌上。
    我抬手，扣住她的肩膀，“萱萱，看著我。”
    “……”她頓了頓，緩緩抬起眸。
    我凝視著她的眸，很認真的又重復了一邊剛才的話，她秀氣的眉微動了下，隨即唇一癟，眼眶就紅了，一粒眼淚就落了下來。
    “怎么哭了？”我剛想抬手去幫她抹掉眼淚，她忽的伸手，環住我的腰，將臉埋在我的胸膛。
    “……萱萱？”
    “我很難過，我以為你不會理我了……”
    “……你在說什么傻話。”我閉上眼，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她單薄的背脊。
    “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
    “我真、真的以為姐姐已經知道了。”
    “嗯，剛才我不是也說了嗎？就算你不說，她還是會知道。”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為什么？為什么忽然會變成這樣……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大家都好好的……”
    “……”我滾了滾酸澀的喉嚨，仰起頭，因為我發現我眼眶刺痛，我擔心有眼淚也會從我眼眶掉落，“沒事的，都會過去的……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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