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辰王率領王軍出征平叛!中州百姓都在城門口歡送,高呼殿下,期盼殿下平安歸來……小南辰王為北陳守疆土二十余年,護城池無數,救下黎民百姓更是不可計量,自然是得萬民擁戴,百姓盛贊,美人骨更是傳頌于世……可這民心之所向,載舟覆舟,所宜深慎!</br> 十一到白馬寺為師父和王軍祈福,金貞兒出現在她身邊……金榮起兵,她作為金氏之女,自然成了人質,住進了白馬寺。而十一不知道的是,她正等著她阿爹與劉子行的陰謀得逞,她得后位……</br> 見時宜在佛前虔誠祈愿,金貞兒說,“若你我二人一同祈愿,你猜,誰的親人會贏?”時宜篤定回答,“南辰王軍從無敗績!”金貞兒卻問,“倘若輸了呢?”十一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可又無法猜透其話語中的玄機……</br> 而小南辰王自十三歲上馬征戰,從無敗績,自金榮起兵,送入中州的,只有捷報!</br> 師父連戰連捷,又讓十一信心倍增,便也暫時不會對金貞兒的話過多揣測……</br> 二師兄也醒了,十一更是多了一份安心!親自照料師兄,把師父連戰連捷的好消息告知師兄。可三哥始終沒有消息,也令她暗暗擔心不已……</br> 金榮連連戰敗,被困十六日,糧草已絕,密信求救劉子行……劉子行深知行軍打仗,金榮絕不是小南辰王對手,他心中已另有陰謀,說服金貞兒回太原勸降金榮,只有金榮投降,南辰王軍大獲全勝回來,他才有機可趁……</br> 其實劉子行已經得到漼征的支持,漼征如今在朝中得勢,借助漼氏的威望,他一樣可以登基為帝。而時宜也已入了宮,他登基為帝,時宜也還是遲早會成為他的后妃。但人欲無窮,欲念叢生!人一旦有了貪念,便會患得患失……他自幼無兵無權,做太子只是有名無實,他知道自己不得民心。他也知道時宜的心思不在他的身上……他害怕小南辰王的威名,怕他在百姓心中的威望,怕他手中數十萬兵權,怕他的美人骨,更嫉妒時宜對他的念念不忘……小人自齷齪,安知曠士懷?習慣了陰暗,陽光會刺痛他的眼睛……所以他接受得了金榮這種陰暗小人,而接受不了霽月光風的皇叔!這個壽命將盡之人,不僅是時宜和小南辰王這一生跨不過去的劫數,也是北陳江山和百姓過不去的劫難!</br> 金榮已是窮途末路,許諾分享一半的江山,想威逼利誘漼風為他所用,漼風不為所動!他便以漼風的性命,脅迫南辰王軍退兵。此刻,曉譽正在軍營與王軍將士談笑風生,想念西州的羊肉湯,聽到屬下來報,“敵軍推出來一人,說是漼刺史!”曉譽大驚失色,帶上斥候營立刻出發……</br> 陣前見到漼風,曉譽憂喜交加,喜的是看到漼風還活著,憂的是此刻漼風性命正握在敵軍手中!不退兵,是置心愛之人于死地!可救漼風,是置戰事不顧,置百姓不顧!生死兩難,進退維谷……</br> 而漼風從被俘之日起,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能再見曉譽一面,更覺死而無憾……他喊話曉譽,還記得他們壽陽一戰嗎?</br> 那一次,壽陽被困,已無援兵。漼風曾說過,怕因為他姓漼,宏將軍會施展不開拳腳,為了護他而失去了戰機。而曉譽也答應過漼風,就算他被俘,她也不會退兵的,萬事以王軍為先,以戰事為先,以百姓為先!</br> “若你我二人有一人被俘,就當對方已戰死,切不可因此被綁縛了手腳!”這是他們的約定,是他們的相知相許!也是這樣的漼家公子,令她如此傾心不已……可如今真正面對生死抉擇,要讓她舍棄愛人的性命,卻是如此艱難,痛心入骨!</br> “漼家三郎,身為太原郡刺史,卻失了太原郡,有瀆職之罪。你們要救我這樣的罪臣,對得起為此戰,死去的將士嗎?”漼風知道曉譽難以痛下決心,他自述自己的瀆職之罪,大義凜然,慷慨激昂……曉譽知道,漼風是在告訴自己,請她成全他的大義!而如果今日,換作被敵軍挾持的人是她,她也必然會是如此!他們都是南辰王軍的將軍,都有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的浩然正氣……</br> “弓箭!”她忍痛下令,可鳳俏也不忍心……</br> “弓箭!”曉譽力竭聲嘶,震徹天地!</br> 漼風今日的大義,只能由她親手成全,她知道這也是漼風所愿!</br> 多年征戰,殺敵無數,她從來都是英勇無懼,殺伐果斷……可今日她的箭,對準的卻是自己的同袍戰友,是一生摯愛……這種割舍撕心裂肺、悲痛欲絕!</br> “漼將軍,宏曉譽日后必殺盡叛敵,為你報仇!”</br> 她聲淚俱下,肝膽俱裂!卻不得不將拉滿弓的箭,對準漼風的心臟射出……</br> 而漼風此時,帶著被愛人成全的微笑,帶著心中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豪情,閉上了眼睛……</br> 就在曉譽的箭已射出,漼風無懼犧牲坦然迎接死亡的刻不容發之際,另一支箭風馳電掣般將曉譽的離弦之箭擊落在漼風眼前……小南辰王騎于馬上,收弓之姿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目光如電,霸氣盡顯!</br> 蕭晏奉勸敵軍,為自己的萬千部下,留一條活路!并下令將金貞兒帶出,放她回去勸降……元武出挾持漼風退回營中……</br> 一場驚心動魄的危機終于解除,曉譽心神未定,師父下馬安撫……他們之間,是年歲相仿的師徒,是同生共死的戰友,也是彼此關愛的手足……這么多年一同南征北戰,一同出生入死的默契,相知相惜!</br> “沒事了!”是的,師父來了,有師父在,就是真的沒事了!對南辰王軍是如此,對北陳江山又何嘗不是?他在,江山才能無虞!只可惜,劉子行不懂!</br> 最后,南辰王軍這一場平叛之戰,以太原軍走投無路,漼風安全帶回金榮降書結束,大獲全勝!漼風走出敵營,向小南辰王下跪,鄭重行禮……他這一生,只跪天子,父母,和小南辰王……</br> 雖然師父及時趕到,救下了漼風!差一點就讓心愛之人死在自己手中,曉譽還是心有余悸,自責不已!而漼風依然溫柔堅定,無怨無尤,那是他們的約定。而若能在那樣的情形之下,死在宏將軍手中,他也心甘情愿……大難不死,加上如今與公主的婚姻也已結束,剩下的該是令人期許的幸福了吧……“等把這里的事情都處理好,就一起回壽陽!”多么簡單而美好的期盼……只可惜,命運仍未停下手中任性之筆,年光似鳥翩翩過,世事如棋局局新!他們都不知道,這一次的重逢,告別了生離。再面臨的,卻是死別……</br> 一切都看似順利……南辰王軍平叛得勝;十一也終于收到三哥平安的消息……時宜又來白馬寺為王軍祈福,阿娘說漼氏女常來白馬寺祈愿,京中貴女傳言效仿,只盼能得到她一半的福氣。是否福氣,時宜并不在意,她為王軍祈福,只求師父和將士平安!只是令她覺得奇怪的是,攝政王決定要在平陰行宮祭天,然后登基。說要將金榮押送至平陰,以金氏之血,告慰先帝……雖聽起來似乎也說得過去,可心中總有些惴惴不安!</br> 看似平靜的水面下,是陰謀的暗流涌動……命運正在醞釀一場更大的風暴,等著要將這亂世翻云覆雨,顛倒乾坤……濤頭洶洶雷山傾,江流卻作鏡面平。</br> 南辰王軍到了平陰,北陳名門都慕名而來,想托漼三娘子求見小南辰王。三娘子料到殿下不會想見,便稱自己病了,沒有去行宮,如此一來,殿下清靜,她也清靜!三娘子的智慧,只道是讓小南辰王免去了打擾,卻不知道她不去行宮,也令自己逃過了一劫!若非如此,只怕時宜的阿娘,也是有去無回,難逃一死……</br> 叛軍投降,戰事平定,小南辰王又一次為北陳,護下了平陰的裊裊炊煙,百姓回歸安定,街市又恢復了生機……街邊老人家正在賣著涂林石榴,師父和大師姐又想起了十一……</br> 那次,她在書房讀書讀得犯困,他便給她吃涂林石榴。那是十一第一次吃涂林石榴,他還給她講了這石榴的來歷……“張騫自西域帶回石榴種,于各地試種,那處長得最好,所以就叫涂林石榴了……”十一嘗了一口,笑得很是開心!那時的她,還不會言語,但看到她吃得那樣開心,他便知道,她很喜歡吃這涂林石榴!她喜歡吃,他就讓人去平陰采買,結果讓平陰的廷尉知道了,那廷尉幾天都沒有睡好,苦思冥想,猜他是不是想借此事,試探一下平陰對南辰王府的態度,就命人連夜采摘了三千籃,快馬加鞭送到西州。他不喜歡和郡縣的官員有來往,所以都買了下來,送了些去軍營給將士們嘗嘗,留了不少在王府給十一吃……他還記得,十一吃到涂林石榴那幸福甜美、溫暖人心的笑容!</br> 那笑容,似乎還在眼前……無論十一是在西州,還是中州,希望她能日日歡喜,依然是他不變的小小心愿!他將那老人家的涂林石榴全部買下,吩咐曉譽明日以她的名義送入宮中。想象著十一又能吃到這些石榴會是怎樣的幸福開心,笑意又一次不經意爬上了他的嘴角……這也是自十一入宮之后他難得的輕松展顏!</br> 石榴送入軍營之后,他用帕子每一個都細細擦拭,就像他以前每次給十一吃石榴之前,都會親手仔細擦拭干凈,徒手掰開,再遞給她,然后看著她吃,看著她開心地笑,他心滿意足……</br> 今日攝政王在行宮設宴,為平叛之戰慶功。萬事大定,待宴席過后,他也可以安心離開了!從此,十一在中州,他在西州。他繼續守邊疆,她依然等捷報。即使從此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但只要她幸福安好,他也知足安心……這便是他此生余下的所求……</br> 只是這所求不多,卻依然成了一場夢……謝辰從夢中驚醒,告訴殿下,“此卦卦象兇險,望殿下擇日再戰!”小南辰王卻以為謝辰說的是與金榮一戰,“我們已經勝了!”謝辰松了口氣,“那就好,算錯了最好,最好!”他們卻不知道,此卦象,指的卻是殿下即將赴宴的行宮之行……謝辰這一卦,縱算盡天機,卻算不盡人心……</br> 該動身去行宮了!他告訴謝辰,今夜啟程回西州,讓他再休息一個時辰。細心照顧謝辰睡下,便走出了帳外……</br> 身后,是一籃籃準備送進宮給十一的涂林石榴……可這每一個都經過他的手,細細擦拭過的石榴,卻再也送不到十一的手上……</br> 而他走出帳外,對蕭晏說,日落前動身回西州……也成了無法成行永遠落空的計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