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幸村精市的努力下，很快他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立海大男網還在部活室里開了歸隊慶祝會，真田也難得放松了要求，沒提訓練，幾個人瘋鬧了一天。
接下來的幾天并沒有什么異常。
幸村精市被遠山經理強制要求訓練量要循序漸進，令所有人震驚的是，神之子幸村竟然乖乖地聽從了她，嚇掉了一堆人的眼球。
然而遠山曉曦則對幸村精市不冷不淡的，始終保持在一個若即若離的距離，搞得全校人八卦熱情高漲，甚至打起賭來兩個人是會分手還是和好。
遠山曉夜和鶴田茜傾家蕩產壓了和好，順便，網球部的人瞞著真田全都摻了一腳。
一切似乎都恢復了原本的日常。
然而終究只是似乎。
既定的事實是永遠躲不掉的。
全國大賽決賽來臨那天，遠山曉曦猶豫了許久，還是一反前一陣的疏遠態度，主動走到了幸村精市身邊。
所有人紛紛給了一個幸村把握好機會的眼神，在柳蓮二的帶頭下，兩個人周圍形成了方面三米的空白地帶。
對，只有三米，那群家伙支著耳朵偷聽著。
遠山曉曦都習以為常了，甚至嘆氣都懶得嘆，抬頭對上幸村溫柔的目光，問了一個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問題：“部長，打網球快樂嗎？”
所有人都一臉驚愕，只有站在仁王雅治身邊的鶴田茜了然地嘆了聲。
幸村精市沒想到還是這個問題，沉思了下，很快，回答道：“我的回答不變。打網球就是為了贏，輸了就沒有意義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
遠山曉曦垂下眼簾，良久，深深深深地嘆道：“果然如此……”
她永遠無法改變某人既定的想法。
就像她永遠無法戰勝網球在幸村心中的地位。
不，不是網球，而是勝負。
一旁的鶴田茜也一副預料之中的模樣，一時間，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悲哀。
“部長，還記得那只倉鼠嗎？”遠山曉曦并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幸村精市反應了一會，才想起來，那是在記憶已經有些模糊的以前，遠山曉曦買了一只叫紗織的倉鼠，當時她的臉色非常難看，盡管疑惑，但他也沒有去問。
他點頭：“啊，記得。”
遠山曉曦背在背后的十指不安地動了動，穩了穩，對他道：“包括你之前的那些疑惑，比賽結束后，我就告訴你原因。”
她無能為力。
她什么都做不了。
至少——讓她立個flag，輸了之后，也好分擔一部分痛苦。
立海大對青學的比賽，說句實話，在穿越過來三年后，細節部分已經忘得一干二凈了。
就連比分和出場順序，也是靠著她剛穿越那兩周寫下的文字才能記得。
一開始她試圖和柳蓮二爭辯換一下出場順序。
在她強烈的爭辯下，雙打一二的陣營調了個個。
然而令她震驚的是，青學本來的陣營，居然雙打也對調了陣營！
雖然過程有點出入，但結果和原著一模一樣！
遠山曉曦通體發寒。
這就是世界的強制力嗎？
快了。
快了。
快到了。
雙打一下場后，本該出場的單打一，雙方學校的選手都沒有上場。
越前龍馬失憶的消息長翅膀般飛遍整個球場。
遠山曉曦雙手虛握成拳，冷汗都冒了出來。
沒有小金來拖延時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沒有人知道，就算是穿越者的她們，也都不知道……
等等！
遠山曉曦一驚。
小夜……哪里去了？！
遠山曉曦迅速回頭掃視了一圈，跡部大爺和真田一起去幫助越前龍馬恢復記憶去了，本該來看比賽的遠山曉夜不見蹤影，鶴田茜還坐在仁王雅治旁邊安慰他。
不對……現在不是擔心小夜的時候……
遠山曉曦強行壓下心頭洶涌得幾乎要爆炸的不祥預感，心臟還在因為不安而狂跳。
咬緊下唇，遠山曉曦捂住狂跳的心臟，鎮定地對坐在教練席上的幸村精市問道：“不去嗎？”
幸村精市穩穩坐在教練席上，沒有半分要起來的意思，聞言，莞爾道：“堂堂正正地贏，才是王者立海大的作風。”
因為是王者……所以輸也要堂堂正正地輸？
遠山曉曦說不清心里是想要他上去還是想要他等著，正糾結著，那邊裁判已經開始催促幸村精市了。
甚至還有裁判在商討要不要按棄權算。
度秒如年。
遠山曉曦冷汗都冒了出來，抿唇注視那個仿佛沒聽到裁判催促、固執地坐在教練席上的背影，突然間一種明晰貫徹，整個人通透了般。
她懂了。
那是屬于王者、屬于少年的驕傲。
立海大三連霸不需要這種如同施舍的勝利。
一切，球場上用網球說話。
遠山曉曦懂了幸村精市的想法，卻覺得自己和他更遙遠了。
是的，王子，漫畫中的王子，永遠是驕傲的、不妥協的、正向的。和她不同。
她經歷的那些苦楚、底層人民的掙扎，這些驕傲的王子永遠體會不到，對她而言，為了達到目標，只要不觸及法律道德底線，可以不擇手段。
比起驕傲，她選擇的是生存。哪怕丟棄不足為道的自尊。
她從未覺得自己離他這么遙遠。
心靈上的遙遠。
遠山曉曦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凌厲起來，手掌撐在邊沿，一個翻身越到球場內。
“喂！你……”裁判正要指責她，卻被她凌厲的氣勢震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有關注過新聞的人在場，一定能發現，遠山曉曦此時的氣場，和那個名揚遠外的名律師遠山真知子的氣場如出一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網球規則里不包括強迫選手上場這一條吧？”遠山曉曦肅冷地反駁，聲音沉穩，提高音量，大半個球場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遠山曉曦極度冷靜，條理明晰地和裁判據理力爭起來，氣勢逼人，語速卻不緊不慢。
她在遠山家公司的工作不是白幫忙的。
遠山曉夜原先身體不行，性格也不是那塊料，更何況來委托的人多半帶有強烈的怨氣，這樣的人通常比較吸引奇異生物，這對有陰陽眼的她來說很不利。
遠山家繼承人的位置，只能落在遠山曉曦頭上。
被嚴苛的父母充分“調/教”過，遠山曉曦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當然，這只是對一個外行的小小裁判。
沒想到，當初那么鋪墊那么費力，到頭來居然……是她自己幫忙拖延了時間啊。
世事無常。還真是諷刺。
越前龍馬及時趕回來了。
幸村精市握住球拍站了起來，披在肩膀上的外套袖口擺動。
幸村精市路過往回走的遠山曉曦時，在全場的注視下，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后腦，向上托，在上萬號人的注視下，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
“……”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全場沸騰！
遠山曉曦連脖子都紅了，剛剛還伶牙俐齒的她結結巴巴，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你，你你你……”
“幸運之吻。”幸村精市輕柔地笑著，額頭抵上她的，在全體育館的起哄聲下，堅定地聲音傳到她的耳里，“我不信神，我信你。”
“所以，信我，嗯？”
遠山曉曦羞憤不已，一個勁想退后，腦后的力度卻讓她無法移開腦袋，不由得有些惱：“信你什么！”
“立海大三連霸沒有死角。”
不變的話語，幸村精市見她紅寶石般的眼睛微微黯淡，自己愉悅地笑了起來，慢悠悠補充了一句。
“還有，我喜歡你。”
遠山曉曦捂住額頭，看著幸村精市步伐堅定地走進球場，耳朵里充斥著心臟跳躍的聲音。
本是下垂的嘴角有些繃不住，忍不住笑了出來。
精致的眉眼化作一江春水。
“……加油。”她用極小極小的聲音自語，“還有，”她羞澀地笑了下，“我也喜歡你。”
這場比賽，說句實話，遠山曉曦真的并不熟悉。
哪怕是前世的她也記不太清細節。
因為她只看過一遍。
就算是寫同人文的時候，她再考據也沒有回顧過這兩集。
這如同是重溫動漫二周目的感覺，雖然不是第一次，但心境截然不同。
這場比賽，幸村精市會輸。
立海大三連霸被青學阻止。
她以前怨過主角光環，為立海大打抱不平過。但真的站在這里，親眼看這場比賽，遠山曉曦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不甘。
尤其是她認識了青學、認識了冰帝、認識了四天寶寺，她看到了每個人的努力。
她現在才理解了那句話：
不是因為他是主角他才贏，而是因為他贏了，所以他才是主角。
沒有誰是真正的不勞而獲，越前龍馬為了提升自己甚至失憶，幸村精市經歷過手術的折磨，沒有誰付出的多少，大家都是拼盡了全力去打網球。
區別就在于——
越前龍馬周身浮動著耀眼的光芒，舉起球拍指向幸村精市，囂張而張揚地笑問：“打網球快樂嗎？”
快樂，所以才打網球。
然而是什么時候起，忘記了那份初心呢？
“開什么玩笑！”幸村精市奮力回擊網球，絲毫不見剛開始的從容，汗水不住地落下，眼底隱藏著深處的動搖。
——打網球，快樂嗎？
“幸村！給我贏——！”
遠山曉曦坐在教練席上，身后傳來真田弦一郎的吼聲。她只是略偏了偏頭，視線遙遙和一旁青學陣營內的越前南次郎對上。
那就是這個世界天花板級別的存在啊……
比賽結果完完全全和劇本相同。
幸村精市輸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慘敗。
立海大這邊一片低沉的氣息，卻沒有人責怪幸村精市，反而大家都帶著笑容迎接幸村下場走回來。
切原赤也最夸張，甚至哭了出來。
幸村精市無奈地笑道：“別哭啊。”
安慰完吉祥物小海帶，幸村精市瞥過遠山曉曦，看向大家，笑著：“下次快樂的打網球吧。”
遠山曉曦硬是等到要宣布頒獎前，見幸村精市周圍人都跑去站隊了，才悄悄扯住他的衣擺。
幸村精市停住，扭頭問她：“怎么了？”
看著幸村精市自比賽完后始終掛著的笑容，遠山曉曦覺得分外刺眼。
她睫毛顫了顫，低聲道：“不想笑可以不用故作堅強的。我……”她聲音更小，“我還算是值得依靠的……”
幸村精市一僵，臉上的笑容險些維持不住崩塌。
直到被催促去領獎，幸村精市才恢復了自然的模樣，沉默著抬手按在她的頭頂，不讓她看自己強行擺出來的笑臉，低聲“嗯”了一聲。
頭上的壓力消失，遠山曉曦抬起頭，只能看到幸村精市的背影。
筆直，堅定，扛起整個部門，卻也承載著病痛的苦楚。
神之子，不是神。
他也只是個人，一個14歲的未成年少年。
被整個部門信任著，依靠著。而他又能依靠誰呢？
這個讓人疼到心里的少年。
頒獎過后，人群便散的七七八八，學校離得遠的學生還要趕緊趕班車回去。
遠山曉曦原本還想尋著機會寬慰幸村精市兩句，正和鶴田茜站在一起小聲叨咕，就看到不遠處的跡部景吾邁著大步快速走來。
遠山曉曦本來壓在心底的不祥預感爆炸般洶涌而出，她僵立在原地，看著跡部景吾筆直地走過來。
跡部景吾沒有廢話，站到她面前直奔主題，第一句話就是：“曉夜失蹤了。”
轟隆一聲——
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