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軍一推開門,就聞到一股子濃烈的酒精味。然后就看見沈老五半躺在床上,手里拿著瓶粗制的白酒,蓋著身子的毯子上,還放著一碟子花生米。
拿手抓幾顆花生米,再抿上一口酒,半瞇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模樣。
聽到開門聲的沈老五回頭一看,也看見了周軍,眼神里頓時就多了幾分警惕,“你是誰,到我家來干嘛?”
周軍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被沈老五放在毯子上的花生米,以及他那雙抓了花生米后油膩膩的爪子后,眼神里是滿滿的嫌棄和惡心。不過想到自己來的目的,又不得不把他那點潔癖癥給忍下來,“我是節目組的人,今天過來呢,是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說。”
沈老五的目光也在周軍身上掃了一圈。
周軍穿著體面,外表斯文,一看就是和村里他們這些粗糙漢子是不一樣的人。再一聽是節目組那邊的人,沈老五不由得就想起了蘇若揍他的那事。頓時,臉上又變得兇狠了起來,“你想說什么?”
周軍說,“你又打你老婆了吧?”
一說起這個,沈老五眼神就更兇了,拿著酒瓶的手也慢慢的抓緊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眼神也開始一個勁的往周軍身后看。
周軍知道他在看什么,便說, “不用往外面看,就我一個人來的。”
沈老五聽了這話,這才松了一口氣,他實在是被蘇若揍怕了。
見了沈老五這樣,周軍眼底的嫌棄就更重了。對著沈老五,再說話的時候,語氣里更是滿滿的輕蔑,“你知道嗎?你毆打你老婆的事,現在大家全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樣?那,那是我老婆,管天管地,別人還能管到我的家事上來嗎?”沈老五嘴硬的說。
周軍輕哼一聲,“要是不能管,上次你又是怎么挨的打?”
一提起上次蘇若揍他的那事,沈老五頓時噎了一下,不吭聲了。
周軍瞧不起沈老五,哪哪都看不順眼。不過這并不妨礙他利用沈老五,去做接下來的事。為了更刺激沈老五一些,周軍又說,“我看你家這條件不好吧?這老婆要是跑了,還有別的女人愿意嫁過來嗎?”
“村里那些人,會不會也開始嘲笑你,連個老婆都留不住啊?”
周軍就是故意的,故意刺激沈老五,激發他的怒氣。要不然,憤怒值不夠,他怕沈老五在畏懼蘇若那彪悍的武力值,還沒對上,人就先給慫了。
然后,沈老五就看著周軍在自己床邊,嘴巴吧嗒吧嗒的說著,話里話外毫不掩飾對他的嫌棄和蔑視。說出來的話也跟刀子一樣,一把接一把的往他身體里面插。
老婆沒了,再娶,娶不到。
老婆沒了,再娶,娶不到,還要被村子里的所有人嘲笑。
這只要是個男人,估計都會忍不住暴走了吧?等他一暴走,周軍再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機,這么一拍攝……到那時候,他再找人接觸沈老五,利用營銷號那么一炒作,他倒要看看蘇若還怎么洗白。
而且就算萬一,一個不小心被節目組的知道了,是他在背后整蠱這事。但只要把熱度弄起來,節目組的收視率也跟上去,他就受不了什么太大的懲罰。至于蘇若,誰還會去管她?
而沈老五果然就跟周軍預料之中的那般,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燃起,一雙眼珠子也因為憤怒而開始充血緋紅,一把就沖床上爬了起來,舉著酒瓶一臉兇煞的吼道,“我艸你丫的,敢拐跑我老婆,看我不我揍死你!”
……
節目組的人跟往常一樣,今天都是緊跟著蘇若后邊拍攝的。接替周軍工作的小林,配合的也不錯。
導演原本還擔心作為助理的他,會出漏子。好幾次繞到鏡頭前去看,結果一看就發現,人家角度真的選的好。不由得對著小林夸贊道,“不錯,繼續保持啊!”
小林紅著臉靦腆的應了聲,“好。”
這邊拍攝的很和諧,忽然聽到一陣嘈雜聲,緊跟著就看到小孩的媽媽一撅一拐的跑了過來,一臉焦急的對著他們說,“不好了,不好了!你們快過去看看,沈老五他把你們的人給打了!”
“什么?”導演大吃一驚,拔腿就準備去看個究竟。跑了兩步,又想到還在拍攝的事,便說要把人員分成兩組,一組跟他去看看情況,一組留在這里繼續拍攝。
蘇若這時候就說,“一塊過去看看吧,人多點,總歸是好的。”
導演想了想,覺得蘇若說的有道理。然后帶著一群人,急急忙忙的就往沈老五家趕過去。
趕到沈老五家的時候,門都還沒進呢,就見著外邊圍了一圈的村民們了。然后還聽到里邊周軍凄厲的嚎叫聲,和沈老五那不干不凈的咒罵聲。
大伙聽得眉頭直跳,趕緊往里邊沖。一沖進去,便看到周軍被沈老五騎在背上,一臉兇煞的揮著拳頭,一拳一拳的往周軍臉上打。直把周軍斯斯文文的一張臉給揍的,又紅又腫了。
導演大喊,“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怎么就動手打人了啊!”
可即便是見著人進來了,沈老五打人的拳頭也沒停,還十分憤怒的邊打邊罵,“我打死你個不要臉的,敢給老子戴綠帽子,老子今天就是揍死你,誰又趕阻攔!”
這話一出來,直接就把原本想要喊人沖過去扯架的導演,驚的下巴都要給震掉了。
什么?
周軍勾引了沈老五的老婆,還給他戴了綠帽子?
這話信息量實在是太大,太震驚人了。一時之間,誰都不動作了,只知道拿眼神在周軍和小孩的媽媽臉上來回掃蕩,眼底滿滿的驚疑。
畢竟一個城市來的,有著電視臺節目組的體貼工作,未來更是大好前程的都市男性未婚白領,和一個偏遠山村,沒文化的農家已婚婦女,怎么看怎么都不搭。
可沈老五的那種被人戴了綠帽子的憤怒,卻怎么看都不像是演出來的。再說了,他也沒有演的必要啊!難不成,周軍那小子,好的就算這一口?
總而言之這一刻,圍觀著的眾人心里的活動,可算是精彩紛呈了。
被沈老五壓著打的周軍,本來見著節目組的人都過來了,以為就能解脫了。可誰知道,沈老五又來了剛剛那么一番話,再看大伙的表情,以及小孩媽媽臉上那股難以言語的羞臊,頓時把周軍給慪的,一口老血都要吐出來了!
一群不帶腦子的,他是眼瞎到那種地步的人嗎?
這一慪氣的功夫,周軍臉上便又多挨了沈老五幾拳。疼痛把周軍的思維給拉了回來,他掙扎著伸出來一只手,對著大家大喊,“救,救窩(我)!”
周軍到底是節目組的人,導演也不能真在旁邊看著他被沈老五狠揍,而完全不管。連忙喊上幾個身材高大的人上前,趕緊的把沈老五從周軍身上扯開了。
就這,沈老五還在那里氣的狂吼,“你個小白臉,你給老子過來。給老子戴了綠帽子,還跑老子面前來炫耀。老子不把你揍死,我就不姓沈……”
說著就要沖過來,正拉著他的兩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都差點沒拉住。直把周軍給嚇的,顧不上一身的疼痛,一溜就給溜到了導演的身后。
確定沈老五揍不到自己了之后,周軍才從導演身后,伸出他那張被揍的像個豬頭一樣的臉,沖著沈老五咆哮,“泥有毛病,窩,窩才看不上你婆娘呢!”
然后一個非說對方勾搭了自己的老婆,給自己戴了綠帽子,一個就表示,他壓根就看不上小孩的媽媽。
說著說著,沈老五便又咆哮著要過來揍人了。
導演費了好大的勁,才讓雙方都暫時的安靜了下來。然后才轉過臉去問沈老五,“你說他拐了你老婆,給你戴了綠帽子,你有證據嗎?”
沈老五指著周軍,“他親口對著我說的!”
周軍大聲反駁,“放屁!我才沒有!”
說了這么兩句,緊跟著,一個又要揍人了,一個又麻溜的躲別人身后了,直把導演氣的額頭一跳的,整個腦袋都疼的厲害。
導演瞪了周軍一眼,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然后轉過頭對著沈老五說,“你說他說的,他說他沒有。你們兩個的話不一樣,誰也當不了證據。我現在就再問一句,他給你戴綠帽子,你是有親眼看到,還是親眼抓到?”
都沒有。
導演就說,“也就是說,什么證據都沒有,你就揍了人?”
“你要知道,如果你拿不出證據,你這就是故意傷害罪,是犯法的,是要受到處罰的。”
然后周軍得意了,至于沈老五則被氣的,怒視著導演。
導演就跟沒看到一樣,繼續說,“不管什么事情,咱們都是要講究證據的。當然,我也能理解你。作為一個男人,在這種事情上,是誰都不能忍的。這樣吧,你今天要是能拿出證據來,人我就交給你,怎么揍,我都不管。但是沒有證據,這人還是我的員工,我就必須把他帶走。”
證據什么的,本來就沒這么一回事,沈老五當然不可能拿的出來了。所以他只能睜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由著周軍被帶走。
至于周軍挨打討回公道什么的,在導演看來,沈老五畢竟是沈家村的原著村民,拍攝節目能少惹麻煩就少去招惹。而且周軍那里,也未必無辜到哪里去。
于是周軍被帶走后,立即就迎來了導演的質問,“你真給沈老五戴了綠帽子?”
正在上著藥的周軍氣急,“怎么可能,我又不瞎。”
導演細想也覺得是,畢竟周軍和小孩的媽媽,實在是太不般配了。而且拍攝期間,周軍全程都沒和人家說過一句話,每天也幾乎都在他眼皮子底下,壓根就不可能有什么私下里的接觸機會。
但問題又回來了,“沈老五為什么就一口咬定,你給他戴了綠帽子。”
周軍面上青了又紫,紫了又青的,來回變換著顏色。最后,咬著牙切著齒的說,“鬼知道,他腦子有病唄!”
就像他明明是想要告訴沈老五,有人要勸他老婆離婚。可誰知道沈老五在他剛說完那句離婚的話,還沒來得及點出來這話是誰說的后,沈老五就跟發了瘋似的,對著他就一頓揍。還奇葩的認為,是自己跟他老婆有染,要拐走他老婆的。
就他那么個老婆,誰會看得上啊!
然而周軍自己也不想想,他一進門就各種刺激沈老五,一口一句沈老五沒用,老婆要和他離婚,要跟節目組走了的話。偏生為了刺激的更過火一些,前面鋪墊的太多,該說的,一個都不去說。沈老五本就不是個脾氣好的人,要不然在家里也不會動不動就家暴老婆孩子了。而且他這會還喝了點酒,酒精上腦,在看周軍這副鄙視的臉,以及說出來的話,他下意識的就認為,是周軍,要帶走他老婆的!
要不然為什么那么多人不來找他,偏偏就周軍一個人跑過來對著他巴拉巴拉一通說?
不過這會周軍的嫌棄,算是徹底的在導演那里洗清了他給沈老五戴綠帽子的那件事。哪怕有些事情周軍也沒有老老實實的全盤脫出,以至于導演一直想不明白沈老五為什么會這么認為。只能半信半疑的接受了,沈老五腦子有病這事。
便提醒周軍,“既然這樣,那后邊的拍攝,你就不要跟了,交給小林吧。”
小林其實是助手,一般就是協助周軍工作。這要是在平時,周軍怕小林踩著自己上位,肯定是不會同意導演這么安排的。可因著被打這一出,周軍也不想再去沈老五那邊了,他甚至連房門都不愿意出。
哪怕大伙都覺得他應該看不上小孩媽媽的,但是有了這一出事之后,不管是同事還是村民們,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味了。
使得周軍心里暗恨,擦完藥后去上廁所,還忍不住咒罵了沈老五幾句。
這一罵就罵了好長一段時間,直把心里的郁氣消散了些之后,周軍才穿好褲子,走出廁所。
可誰知道他才剛走出來,肩胛骨與鎖骨縫處的地方就被什么東西給擊了一下,然后整個人身子一麻,噗通一下,俯面就給摔倒了地上。
想爬起來時,周軍就發現自己渾身無力,壓根就沒辦法動彈。緊跟著,后背就被人狠狠的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