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項南征大軍從主戰部隊到后勤、炊事營等輔助隊伍,加起來足足數萬人,此時還活著的也超過兩萬人,一個個捆綁吊起來,過程極其繁瑣。</br> 慶懷作為鐵林軍指揮官,要留下指揮。</br> 等忙完受降的事情,天都亮了。</br> 心里還念著金鋒的事,慶懷也沒休息,一大早就上了清水山。</br> 金鋒正帶著徐驍,跟他講述投石車的布防要點以及投擲技巧。</br> 慶懷看到這里,不由微微嘆了口氣。</br> 他能看出來,金鋒的去意已決。</br> 金鋒也看到了慶懷,趕緊帶著徐驍迎了過來。</br> 昨天在范將軍的大帳,他能看出來,慶懷對范將軍的話也很意外。</br> 而且慶懷在昏迷之前把鐵林軍托付給自己,醒來后又想方設法的到處求援,還給清水山送糧。</br> 一切都說明慶懷是真心待他的,金鋒也沒必要因為范將軍的原因,遷怒慶懷。</br> “侯爺,你這身體還沒恢復呢,一大早跑山上來干什么?”</br> 金鋒看著慶懷略顯蒼白的臉色,趕緊讓徐驍搬了個凳子過來。</br> “我可是騎馬上陣的將軍,這點小傷不算什么。”</br> 慶懷趕走徐驍、鐘五等人:“先生能留下來嗎?如果您愿意的話,我可以幫你組建一支軍隊。”</br> 雖然知道可能性很小,可是他還是想親口問一下。</br> “多謝侯爺厚愛,我還是想回去。”</br> 金鋒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br> 管中窺豹,一葉知秋,經過這次的戰斗,金鋒對大康的軍政、朝政都有了新的認知。</br> 范將軍已經是朝堂數得上號的大員,結果還是處處被紈绔將領們掣肘,數萬鎮西軍,手底下真正能打的就一支范家軍和一支鐵林軍。</br> 這次如果不是馬其頓方陣和投石機出現,鎮西軍很難守得住清水谷。</br> 到時候鐵林軍肯定不會有好下場。</br> 前世他就是典型的理工宅男,寧愿在實驗室一待半個月,也不愿去會議室傻坐半小時。</br> 那些高層一個個說話都陰陽怪氣的,明明想說A,非要繞一個大圈子說B。</br> 以金鋒的智商,不是聽不懂,而是發自內心的討厭勾心斗角。</br> 有那個時間和精力,還不如安安心心搞發明,讓唐冬冬去賺錢,抽空帶著關曉柔游山玩水呢。</br> 慶懷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失望。</br> 不過知道金鋒心意已決,也不再多勸,笑著岔開話題。</br> 山下,范將軍也一夜沒睡,統計好被俘人數和相關數據之后,寫了一封奏折和幾封私信,交給紅翎急使,命他們火速送回汴京。</br> 奏折是呈給皇帝的,而私信則是給主戰派一系的老友們。</br> 一直到現在,范將軍還是不死心,在奏折中再次強調了金鋒的功勞,并且強烈建議皇帝下詔書封賞金鋒為將軍。</br> 這是大康和黨項戰爭這么多年第一次全面大捷,紅翎急使們帶著捷報,馬不停蹄飛奔汴京。</br> 一路上換馬不換人,只用了短短幾天時間,就從清水谷趕到了數千里外的京城。</br> “鎮西軍大捷,鐵林軍清水谷斬敵數萬,黨項南征軍統帥李繼奎和數萬黨項騎兵盡數被俘!”</br> 紅翎急使怒吼著穿過汴京西城門。</br> 上次只是活捉了不到一千黨項騎兵,已然在汴京掀起軒然大波,這次一下子活捉了整個黨項南征軍,造成的影響可想而知。</br> 整個汴京城都沸騰了。</br> 無數百姓沖出家門,涌上街道。</br> 鑼鼓聲、歡呼聲響徹云霄。</br> 得到消息的朝堂重臣們等不到皇帝召見,一個個主動奔赴皇宮,上表恭賀。</br> 皇帝立刻召見主要大臣,商討和黨項的談判,以及鎮西軍的賞賜問題。</br> 這也是大臣們進宮的主要原因。</br> 他們已經得到了詳細情報,完全被金鋒在這次戰斗中的驚艷表現嚇住了。</br> 水淹灰狼山、投石車、陷馬坑、方陣、鐵絲、只用了幾百人就牢牢守住了清水山,掐斷了黨項人的退路……</br> 一樁樁、一件件,都說明這是一個比慶懷更加妖孽的天才人物。</br> 主戰派已經出了一個范將軍和慶懷,他們不能允許再出現一個妖孽。</br> 哪怕在其他方面犧牲一些利益也在所不惜。</br> 經過三天的談判和協商,皇帝親手寫了圣旨,命大太監送回清水谷。</br> 大太監點名讓范將軍和慶懷領旨,卻沒叫金鋒。</br> 這讓慶懷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不過大太監已經展開圣旨,他只能老老實實跪下聽旨。</br> 圣旨中大力稱贊了范將軍和慶懷的功勛,除了金銀財物的賞賜,還冊封范將軍為鎮西公,繼續統領渭州城。</br> 慶懷的封地也又增加一個縣,鐵林軍升級為甲等軍。</br> 范將軍和慶懷對于這個結果都非常滿意。</br> 特別是慶懷,激動的滿臉潮紅。</br> 大康各軍隊的規模是有等級限制的,不是說你想招多少軍卒就招多少。</br> 鐵林軍之前是乙等軍,軍卒上限為五千人。</br> 升級到甲等軍之后,人數上限就達到了一萬人。</br> 再配上金鋒發明的方陣和投石車,慶懷信心大增。</br> 但是讓慶懷和范將軍意外的是,比他們功勞更大的金鋒,圣旨中只提了寥寥數句。</br> 冊封為清水男爵,賞賜五百兩銀子,然后就沒有下文了。</br> “先生這么大功勛,只冊封了一個男爵嗎?”</br> 男爵是大康最低等級的爵位,慶懷立刻為金鋒鳴不平。</br> “慶候是在質疑陛下的決定嗎?”</br> 大太監笑瞇瞇問道。</br> 這話誰敢接?</br> 慶懷趕緊搖了搖頭,問道:“請問清水男爵的封地在哪兒?”</br> 作為功勛,一般都是有封地的。</br> 比如慶懷,他之前的封地就是金川縣,雖然不能直接參與管理,但是金川縣的稅收卻有一半歸慶懷所有。</br> 這也是他擴充鐵林軍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br> 男爵的封地一般很小,可是金鋒不需要供養軍隊,哪怕封地只有一個鄉,稅收也足夠金鋒這輩子衣食無憂了。</br> 可是誰知道大太監卻搖頭說道:“清水男爵沒有封地。”</br> “沒有封地?”</br> 慶懷瞳孔微微一縮,不由自主攥緊了拳頭。m.</br> 他以為皇帝冊封金鋒為清水男爵是紀念清水谷戰斗,現在才知道,清水男爵的真正意思這只是一個虛爵,就像清水一樣,一文不值。</br> 這下就連范將軍都覺得皇帝有些過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