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林軍攻擊了運糧隊?”</br> 李繼奎懷疑自己聽錯了。</br> 黨項人要進入大康,必須經過清水谷。</br> 當晚攻打清水谷的主要是作戰隊伍,占領清水谷之后這幾天,黨項方面一直在往大營運送物資。</br> 鐵林軍一直縮著尾巴老老實實待在山上,從來不敢攻擊從峽谷經過的人馬。</br> 很多黨項士兵都快忘記了,頭頂山上還有鐵林軍這回事。</br> 就連李繼奎也認為鐵林軍是認慫了。</br> 誰知道今天突然發難。</br> “損失如何?”</br> 李繼奎黑著臉問道。</br> “死了二十多人,現在糧食還在峽谷里邊。”</br> 手下報告道。</br> “鐵林軍這是在找死!”</br> 李繼奎一拍桌子:“去把卓坂給我喊過來。”</br> “是!”</br> 手下轉身出去找卓坂。</br> “大帥,您準備攻打清水山了嗎?”</br> 幕僚問道。</br> “是的,我要砍下慶懷的腦袋做酒杯。”</br> 一直到現在,李繼奎都還認為是慶懷在指揮鐵林軍。</br> “可是清水山易守難攻,強攻的代價太大了。”</br> 幕僚說道:“鐵林軍今天發動攻擊,應該是糧食吃完了,要做最后的掙扎,大帥只要再等幾天,他們會不戰自敗。”</br> “中原的麥子應該快熟了,一直在這邊拖著也不是辦法。”</br> 李繼奎說道:“鐵林軍餓了這么多天,打下清水山應該不會很難。”</br> “大帥,剛才南方有兩道煙柱沖天而起,然后鐵林軍就攻擊了咱們的運糧隊,我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br> 幕僚皺眉說道。</br> 自從看到煙柱,他就有些心神不寧。</br> “是狼煙嗎?”</br> 李繼奎問道。</br> 從很早以前,中原就用狼煙來傳遞緊急軍情。</br> “從煙柱的顏色判斷,不是狼煙。”</br> “那先生還擔心什么?”</br> “我已經派人去查看了,還是等查看的人回來之后,大帥再做決定。”</br> “那行吧。”</br> 反正去查看一下情況也要不了多久,再等一會兒也不算什么。</br> 卓坂趕到帥帳的時候,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也正好回來。</br> “怎么樣,那兩道煙柱是怎么回事?”</br> 幕僚問道。</br> “回先生,東邊那個煙柱是有大康流民燒火烤豆子,點著了去年的枯草,西邊的是躲在山里的農家做飯,燒了茅屋。”</br> 斥候回答道。</br> “確認嗎?”</br> 幕僚問道:“有沒有發現鐵林軍或者其他大康士兵的痕跡?”</br> “沒有,基本上可以確認是意外。”</br> “我就說嘛,又不是狼煙,先生你太小心了。”</br> 李繼奎趕走斥候,笑著說道:“要打仗了,大康這邊很多人都躲到山里避難,起點火太正常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br> 這也是金鋒和徐驍約定點火兩處的原因。</br> 如今在山里躲避戰亂的大康百姓太多了,說不定哪里就失火了。</br> 但是兩處地方同時失火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br> “一個地方失火可能是意外,但是兩個地方同時失火,肯定有蹊蹺。”</br> 幕僚眉頭緊皺:“大帥,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和鐵林軍有關系。”</br> “那咱們更應該攻打清水山了,等破了鐵林軍,問他們不就知道了?”</br> 卓坂已經不耐煩了。</br> “不,我覺得還是應該三思而行。”</br> 幕僚看向李繼奎:“大帥,您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可以想明白的。”</br> “先生,那我就再給你一天時間。”</br> 李繼奎想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幕僚的請求。</br> 清水山上,自從金鋒下令攻擊黨項人的運糧隊之后,所有鐵林軍士兵都做好了黨項人攻山的準備。</br> 誰知道一直等了一個多時辰,沒有等到黨項人攻山,卻聽到有人在峽谷里喊話勸降。</br> 這也是幕僚的主意,想要借助喊話,試探一下鐵林軍的反應,從而推測鐵林軍現在的狀態。</br> 如果有鐵林軍回應,或者下山投降,那說明山上的情況已經很惡劣了。</br> 可是讓他失望的是,并沒有鐵林軍投降,反而是他派去喊話的黨項騎兵,被重弩射了個透心涼。</br> 幕僚不死心,又重新派了個騎兵,繼續喊話。</br> 結果一句話還沒喊完,也被射殺了。</br> 這下就尷尬了。</br> 離得近了會被射殺,離得遠了,喊話又聽不到。</br> “看來鐵林軍并沒有亂起來啊。”</br> 幕僚嘆息一聲,放棄喊話勸降,背著手回到帳篷。</br> 其實他也不是很確定煙柱是否真的和鐵林軍有關。</br> 如果煙柱真的和鐵林軍有關,不會只是簡單的射殺一支運糧隊,肯定還會有下一步行動。</br> 所以他在等。</br> 幕僚可以等,可是金鋒卻等不了。</br> 煙柱是他和徐驍約定好的信號,兩道煙柱升起,表示徐驍需要他的配合。</br> “咱們的重弩最遠可以射多遠?”</br> 金鋒趕到重弩陣地,找到經驗最豐富的一個弩兵,指著黨項大營的糧草庫,問道:“那里可以嗎?”</br> 弩兵手搭涼棚看了一眼,為難說道:</br> “先生,那邊到這里都快兩里地了,箭矢就算能飛過去,也會變得很飄,基本上沒有什么殺傷力了。”</br> “能不能殺人不重要,只要箭矢能飛過去就行。”</br> “如果不在乎準頭和殺傷力的話,勁道最大的那兩座重弩應該差不多可以射那么遠。”</br> 弩兵想了一下,回答道。</br> “那就好,”金鋒閃過一道寒光:“咱們得燒掉黨項人的糧草。”</br> “怎么燒?”</br> 弩兵疑惑問道。</br> “那讓箭矢能生火不就行了?”</br> 金鋒微微一笑:“去找幾壇子燈油過來,再拿幾盤麻繩。”</br> “我明白了。”</br> 弩兵眼睛一亮,飛奔著去拿麻繩和燈油。</br> 金鋒指揮著弩兵把麻繩纏到箭矢頂端,然后放進燈油壇子里浸泡透,一支火箭就新鮮出爐了。</br> 火箭制作起來并不難,很快地上就積攢了一大捆。</br> 但是金鋒并沒有立刻攻擊,而是一直等到入夜,黨項士卒進入帳篷入睡之后,才下令發動攻擊。</br> 嗖!嗖!</br> 兩道火紅色的箭矢劃破夜空,落入黨項人的糧草庫中。</br> 黨項軍中騎兵是作戰主力,大量的戰馬,就需要海量的草料來喂養。</br> 所以黨項大營的糧草庫中,各種草料堆積如山。</br> 而這些草料都是經過干燥處理的,一點就著。</br> 黨項人做夢也沒想到,敵人能直接從清水山頂攻擊處于大營腹部的糧草營,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糧草庫已經火勢沖天,無法撲滅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