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源充足的情況下，人類開枝散葉很快的。</br> 周家這種不缺錢的大家族，很多男性都是妻妾成群，兒女成堆。</br> 短短幾十年，兄弟倆就能生出一個超過百人的大家族。</br> 而周家傳承了近兩百年，其家族龐大可想而知，眾多旁支散落大康各地。</br> 這時候最重要的就是宗族所在的嫡系，旁支就不會那么重要了。</br> 比如前世三國演義中的劉備，祖上可是皇族，經過代代削爵，到了劉備那一代，他就成了平民，淪落到賣草鞋果腹的地步。</br> 皇族尚且如此，周家更不用說了。</br> 如果周師爺只是周家眾多旁支中的一個，汴京周家知不知道他的存在都說不定，金鋒再對付起來，就不用有那么多顧忌了。</br> “這個周師爺暗中控制了金川縣令，也是我哥在金川的暗線重點觀察對象，早就調查清楚了。”</br> 慶慕嵐笑著說道：“先生放心吧，消息絕對準確。”</br> “如果他只是個旁支的話，哪兒來那么大能量控制一個縣令？”金鋒問道。</br> “扶持張縣令的不是周師爺，是他的堂叔，郡城的周長林。”慶慕嵐說道。</br> “周長林……”</br> 金鋒覺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br> 對了，當初唐冬冬說了，她的仇人是郡城的周長林！</br> “周長林是不是郡城最大的布商？”金鋒問道。</br> “是的。”慶慕嵐點頭：“先生聽冬冬說的吧？”</br> “你知道冬冬的身份？”</br> 金鋒有些詫異的看了一眼慶慕嵐。</br> “以前不知道，但是既然查到了周長林，自然知道了周家和唐家的那場爭斗。”</br> 慶慕嵐感慨道：“以前就覺得冬冬談吐和氣質都很不俗，沒想到還有這么一段往事。”</br> 唐冬冬從小就立志做個比父親還要成功的布商，所以從小就偷偷學習紡織行業相關知識。</br> 但是和慶慕嵐面臨的困難一樣，大康對女性的約束太多了。</br> 哪怕唐冬冬的父親在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她的管理天賦，但是一直不肯讓她插手家里的紡織作坊。</br> 家道中落之后，唐冬冬被困在小小的關家灣，就好像潛龍被擱淺到了淺水坑里，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出來。</br> 幸好，她遇到了金鋒。</br> 金鋒想做甩手掌柜，唐冬冬想要一展抱負，兩人一拍即合。</br> 紡織廠進入正軌之后，金鋒就基本上不管了，完全交給了唐冬冬。</br> 唐冬冬也沒讓金鋒失望，自從接管紡織廠之后，迅速的把數百人的廠子打理得井井有條。</br> 這年頭能見到一個女強人可非常不容易，慶慕嵐自從知道唐冬冬是紡織廠的廠長之后，就產生了一種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覺。</br> 只不過唐冬冬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慶慕嵐天天訓練也安排得很滿，兩人一直沒有太多的交流機會，最多只是偶爾在金鋒家見一面，互相點個頭。</br> 直到這次調查周家，牽扯到唐家，慶慕嵐對唐冬冬才算有了更深的認識。</br> “不說冬冬，還是接著說周長林和周師爺吧。”</br> 金鋒拉回話題。</br> “周長林和周師爺的爹是同胞兄弟，但是比周師爺的爹混得好得多，是廣元郡最大的布商，還和汴京的周家重新拉上了關系，可以說很有手腕。”</br> 慶慕嵐說道：“說起來也有意思，周長林比周師爺的爹優秀，但是他的三個兒子都不爭氣，個個都是紈绔子弟，見識、心機、手段等各方面又都不如周師爺。</br> 金川是西川路很重要的葛麻產地，為了扶持張縣令，周長林沒少費心思，但是他卻把這里交給了周師爺，沒有讓自己的兒子插手。”</br> “這也太亂了……”</br> 金鋒有些煩躁的撓撓頭。</br> 他本以為周師爺只是周家的旁支，可以隨便收拾了，但是現在知道周師爺背后還站著周長林。</br> 郡城相當于后世的地級市，金川縣府歸廣元郡管轄，而廣元郡又歸西川路管轄。</br> 周長林能成為一郡之地最大的布商，能量雖然不如汴京周家那么大，但對于現在的金鋒來說，也是招惹不得的龐然大物。</br> 要不然唐冬冬早就對他下手了。</br> “先生你多慮了，其實周長林和周師爺的關系也不好。”</br> 慶慕嵐說道：“周長林不信任周師爺，只把他當成控制張縣令的工具，除了十二年前汴京周家舉行大祭祀，要求所有族人都到場之外，平時都不給周師爺接觸汴京周家的機會，甚至不允許周師爺離開金川，這等于掐死周師爺往上爬的渠道。</br> 周師爺自己也明白這點，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尋找脫離周長林的機會，覬覦你的紡車，讓土匪故意挑釁，便是因為這點。</br> 周家最重要的產業就是紡織，如果把你的紡車交給汴京周家，周家能夠從中獲取的利益……我不能想象有多大。</br> 這么大的功勞，足夠周師爺擺脫周長林，進入汴京周家了，他肯定不會告訴周長林。</br> 其實這些年，周長林也對周師爺越來越不滿，你現在有爵位在身，如果能找到周師爺培養土匪的證據，那么就算你殺了他，周長林也不會為他出頭。”</br> “這……”</br> 金鋒眼睛一下子亮了。</br> 對于慶慕嵐知道土匪挑釁的事，并不感到奇怪。</br> 慶慕嵐連唐家的事都查清楚了，要是還不知道這件事，那就見鬼了。</br> 金鋒的腦子飛快運轉起來。</br>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大股土匪背后有官員的影子，但這是潛規則，是沒辦法拿到明面的。</br> 暗中勾結培養土匪，按照大康律例，和土匪同罪，輕者充軍入先鋒營，重則株連九族。</br> 以鐵罐山土匪的作惡程度，一旦被抓，砍頭都是輕的。</br> 其實金川縣府也一直在通緝鐵罐山以及其他幾股土匪，賞錢還不低，普通土匪的腦袋相當于殺虎賞錢的一半，大小頭目的賞錢更高，至于土匪頭子，官府懸賞三百兩。</br> 只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寧愿去山里殺虎，也沒人敢真的拎著鐵罐山土匪的腦袋去衙門領賞。</br> “慕嵐，這是你的推測，還是有準確情報？”</br> 金鋒鄭重問道。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