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兒…”雄霸側坐在床榻上,身子略微前傾,動作輕而柔,怕是驚動了床上的人。
連叫幾聲,床上的人也沒有反應,就是被子里面的身子似有若無的輕顫。
雄霸看了也無奈,搖頭輕笑,伸手去欲要扯開被子,聲音里倒是比平日柔了幾分,“這次是師父不好,可是真的惱了?”
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反而把身子縮的更緊。
雄霸對人本就沒那么多耐心,向來只有他人圍著自己轉,一個不高興,冷嘲奚落,嘴巴子拳腳也是少不了的。而今,幾時起,自己竟這樣低聲下氣起來?一來二去,不免有些不樂意,心道沒有人膽敢拿捏我,就是你秦霜也不能夠,想著心火旺了些,大聲呵斥,“可是要鬧到幾時?你也莫要得寸進尺才是。”
說著,大力拉過秦霜的手腕,狠狠的發力一扭,“想是依仗著我疼你,你便如此叫本座難堪?”清脆的骨骼錯落聲響,底下的人額前冷汗直冒。被握住的人終于有了反應,手一個勁兒的往回收,緊握成拳,只悻悻然回道,“我并沒有,師父何故如此言說?”
手腕被捏的紅紅的,指關節泛著蒼茫的白。
秦霜聲音有些輕顫而暗啞,透著小心翼翼的乖巧,瞬間沒了剛才的激動,若是癲狂的病者突然晃過神來,才剛是念起之前脫離意識的行徑,后聽著雄霸的話語,竟心下輕笑起來,不禁深深的懊惱,先不去想著致使自己那般的緣由,倒是先自自己后悔責備起來。
雄霸是什么人,自己卻又是什么人?不明不白的渾說一通,又是為的什么,因著什么?來來去去,實在毫無緣由,沒有輕重。
一個恍神,身子卻被師父整個兒翻過來,發絲衣衫愈加的凌亂不堪,鬢發有幾縷掛在臉頰上,纏繞的死緊。
許是被子里捂得久了,乍然一露臉,連連喘息不斷,臉上憋得通紅,唇緊緊抿著,胸口一起一伏,有些慌亂。
雄霸望著秦霜發呆,一時看的眼神虛晃,心下沒了主意,竟竟然口干舌燥起來,但細細想來,自己卻又不是能被美色引誘的男人,硬生生憋著那股子難耐的沖動。先時,自己卻并不知情欲是何,忍耐、舍棄、寡情是他習以為常的。
霸者心生千秋,志在蒼穹,俯瞰天地,又何故耽于美色?
桃花之色,艷艷軟香,不過過眼云煙,何其虛無!
但是,面前的人兒卻是那樣鮮明、真實,散發著年輕肉體的清香。
有時,克制卻也能醞釀出一種極致的欲望。
他伸手去輕拂秦霜額前凌亂的發絲,近距離的接觸,連彼此的呼吸也極近。
悠悠的眉稍,細長的眼線,白絹的皮囊,嫣紅的朱唇,何其雅致的面容,像個美極的尤物,一線一絲都是為自己預想而扎裁。
也只有這個人使得他尚且覺得自己還算是個有情義血肉、有念想欲火的人,冷久了的情感越漸回暖,又怎會輕易放手?隨,若是想了許久,方才輕念道,“有些人,注定是要生死一處的。霜兒,你此生自遇到了我,卻算你的不幸;我除你,再無其他,也算我的不幸,我們各有各的不幸,也算同病相憐。霜兒,你說可是?嗯?”
雄霸倒是先輕笑出聲,微微挑眉,很是得意。
秦霜有些皺眉,卻不躲閃,淡定的讓著師父伸手抹平了眉頭。
師父那樣赤條條直視的目光,那樣的話,直叫他覺得好笑的極。但卻又實在笑不出來,心道:說的這些話又是做什么?雖然不說,但自己也不傻,看的也明白。這些話,自己多早晚都會背了,以后叫書上,表好,每日帶在身上可是好極?他順從慣了的,久而久之,倦怠意闌珊,委實懶得應對,對于雄霸,一個“不”字也難以出口。
一時還好,但是,久了,就有些不自在了。
秦霜偏偏頭,又被扳過去。
“是不是?”雄霸倔強起來,也是沒完沒了。
“是。”
秦霜有些乏,是就是,不是也是,那還問個什么?
表情有些懶懶的。
男人用手指按住他紅艷的朱唇,輕輕碾磨。
而后,他便不再躲閃。
神情似躲非躲,若近若離,怯怯而故作溫順,眉梢眼角風流暈染,伴著說不出的魅惑,清香的肉體,令人心癢難耐,同時,那種散發誘惑的清冷氣息卻又使人不寒而栗。秦霜的眸子里總是幽深而寡淡,少有情緒,更別說什么情、欲,這人宛若天生就是沒有欲望的,沒有欲望念想的人便很難受制于人,若是談論愛人,卻更是難上加難。這一點,師父卻也了然于心,那一層的不安更甚。
就見雄霸眼中閃過一絲譎光戾氣,突地野獸般的上前,扣住對方的后腦勺,一口噙住那冷霜似的唇,舌尖猛然撬開侵入,勢不可擋,一股腥甜的血腥氣味在倆人口舌之間流轉纏繞,來來回回也不知折騰了多久,只叫下面的人脖子都生生擰斷了的錯覺。
秦霜微微閉上眸子,雙手垂落,緊緊揪著滑膩的綢緞錦被,越絞越緊,直到絲綢上留下深深的印跡。想推拒,咬咬牙,卻又收回手。
不推距,也不迎合。
頭被巨大的蠻力扣住,嘴角的血絲沿著削尖的側頰溢下,黏著彼此的唾液,帶過長長的一條晶瑩的絲線,落在血一樣泛紅的被單之上。
“師父…”輕聲呢喃,許久,秦霜只覺得天旋地轉,空白一片,終是狼狽示弱的別過頭去,身子不斷向后退縮,想脫離那人的懷抱,動了動,到底還是安分地停止動作。
這種不斷的糾結快讓他心神都渙散了許多。
而上面的人卻放開了他,含笑而望,似給他喘息的機會,又似欣賞他鮮有的狼狽。
天下第一樓,靜幽幽的。
只剩下這師徒二人。
似親卻非親,說是師徒卻又不像,言語行止端的倒像極了別扭的情人。。。
四月的天山,清晨,到底還是有些冷寒。
風簾一吹而起,珠簾聲聲相擊,半躺半坐的人兒,瑟瑟的一個哆嗦,涼意襲人。
上方的男人靜了許久,氣色淡了些,只聞得他一聲嘆息。
余音繚繞,秦霜剛抬了頭,雄霸已將他抱起,拉上他的腿間坐著。
手指被扣住,男人輕柔的撫過,“身子總是這般涼,如何也暖不熱一樣。”
秦霜安靜地任他師父抱坐在身子,一動不動。聽了這話,才剛的倔強也漸消退了些,低垂著頭,似還有些委屈。
身后的人細細瞧著,突地伸過手來,順著攬住他的腰身,有些笑意。
“木隸是個什么東西,你且也愿意把自己比作他?”后面的人只道,“于本座來說,他不過一顆棋子,終是落子無收,等到那時,哪里還有他?”
秦霜不言不語,做著乖乖聽著的樣子。
又說起昨夜的刺客,他就是聽著。
“師父自然知道霜兒你那么做也全是為我擔心,可是,你斷不該私自做主,且我也不想你竟有為我而擔心的那一日,于本座來說,那是絕對不允許的。”眸子沒了鋒利的霸道,倒是有些溫柔的妥協,輕輕拂過他的臉頰上的發,“現在世道亂,既然有人敢來鬧事,就不能那樣處決了斷,須得宛目割耳剝皮,大肆放出去,叫那些人知道下場。”
“嗯。”秦霜輕聲應著,細眉微皺,心知理應是那樣,只是,再一細想起,便沒了聲音。好象有些賭氣,有些無奈,一言不發,埋頭看著地面。
“你果真是心疼云兒,我也是知道的。”
“師父?”秦霜不能做啞巴了,扭過頭來,心道:這話又該說不完。不及轉過身子,又被人抵著側臉,那人的臉比自己熱了許多。
誰知雄霸并沒有他心想的氣惱,就是磨蹭他的臉頰,輕笑道:“你和他們自小一起長大,心疼些也是有的,師父本不該因這個而生氣。”
秦霜疑惑的向著身后望望,一時不知道那人什么意思,就怕那人心里想的,嘴上說的卻有天壤之別。
正想著,腰間的素青絳帶被松開,不及張口,頭便被強扭過去,唇再次被那片暖熱含入,袍帶松懈,原本就松垮的絲袍順勢逐漸滑落,大半的身子袒露在外,頓時一片涼意襲來。
他眉頭緊鎖,不太明顯的推拒顯然有些無力而多余,細頸被輕輕舔過,僵硬的身子有些軟綿無力。
簾外的風飄進來,鳥雀聲漸漸被似有若無的人聲替代。
天空碧藍如洗,一望無塵。
堂外,步驚云和著聶風、斷浪正好來了,早先說好的,無雙城城主半個月后才來,這時,卻有人來報,說是不日便來,已經動身往這里趕了。
幫內事宜都準備妥帖,但是,這事到底還是急了些。
暗想著昨晚的黑衣刺客,俱都有些迷糊。
“師父呢?”
步驚云見丑丑正在堂內準備茶點,頓步不前。
“啊哈!是兩位少爺和斷堂主啊!這么今兒個這么早?”文丑丑答非所問。
聶風忙道:“丑丑,這事先不說,師父可是還沒起來?”
文丑丑打哈哈,嗯嗯的點頭,笑呵呵。
“這可奇了,幫主每日俱都起得那般早,今日怎的睡過了?”斷浪斜眼去瞄樓道,意味很雜。
其他兩個也奇怪,聶風和步驚云疑惑,之前,去了“天云閣”,下人說秦霜來找師父有些時間了,這時,丑丑卻說師父沒起來。
想是這么想,俱都沒開口。
“丑丑,你可見大師兄去了哪里?”步驚云一問,神色有些嚴肅,心里有些生疑。
文丑丑連連搖頭,表示不知,“可能是去了后山。”
步驚云盯著丑丑仔細的看,好在丑丑臉皮多變,并不輕易讓人瞧出事端。
三人剛要離開,樓道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卻是木隸。
那人冷清的極,甚少有表情,木雕一般的精致而沒有人氣。
“云少爺,風少爺,斷堂主。”
屈身行了禮,并不抬頭。
“師父可起來了?”
步驚云并不看他一眼,這人的存在總是那樣的礙眼。像極了,另一個虛幻的秦霜,尤其,是那雙平淡無瀾的眸子。
木隸也乖巧,有話能答他便答,“回云少爺,幫主已經起了。”
“如何卻不見下來?你可是死人,怎的不去伺候?”
那人便道:“才剛霜少爺上去,和幫主起了爭執,幫主生氣,便讓木隸出來。”
一句話說的在場的人都沒了聲音,一齊看著樓上。
二樓,他們是不許上的。
“云少爺,你不可以上去。”文丑丑臉色有些急,“幫主是要責怪的。”
“讓開!”
這文丑丑哪里阻得他?被一腳踢開,跳出丈許,步驚云一上去,后面兩個也跟著跑上去。
文丑丑暗自抹汗,回身,一巴掌甩在木隸臉蛋上,連拿著扇子的手都在打顫,“不識好歹的下流東西,你等著死吧!”
里間,秦霜有些糾結的不知如何,向來懼怕冷寒的身子,卻有些暖意流轉,松垮的褲帶欲落未落,后面火熱的十指慢慢碾過修長細軟的腰身,跳開飄帶,探入其中,在冰涼的兩腿根間輕柔的摩娑。
秦霜半瞇的眸子頓時清醒大半,神速的拿手擋著下、體,聲音有些膽顫,“師父?”
回過頭,眼底有些急,眉頭緊鎖。
那人一笑,便收回手,忽地哈哈大笑。
秦霜這邊才剛舒緩了口氣。
門“呼啦”一聲被推開,秦霜嚇得一跳,瞬間變了臉色,拉著衣衫,從人身上下來。慌慌的欲要穿戴衣裳,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回轉著步驚云似要撕碎自己的眼神。
秦霜衣衫不整,袒胸露背的出現在那三個小子的面前,這沒什么,關鍵是…
步驚云臉色黑的一如天邊的烏云,牙床咯吱作響,硬是強忍著,一點點輕挪過,把左手背在身后,無可宣泄的捏成拳。
聶風半天做不得反應,干張著嘴,瞧著他秦霜哥哥背著身子慌亂的穿衣,什么都看不見,眼里只望著那雪白滑嫩的皮膚,修長挺直的背脊略向前彎著,劃出好看的弧度。他深深覺出,那皮膚摸在手里透出的那股子涼意。
斷浪眉頭皺啊皺,倒是沒有幸災樂禍的感覺,也覺得壓抑。
“你們三個小子,進來卻也不知道敲門。”
眾人傻的傻,慌的慌,氣的氣,好似只有他們師父一人滿臉春光,意氣風發,好不得意。
起身,一揚長長的袍子給秦霜蓋在身上,胸口貼著秦霜的背,擋著后面三個小子的視線。
秦霜一個躲閃,有些情緒,轉身進了風屏里面去。
“什么事,那般急躁?”
雄霸輕笑,回身。
“回師父,信鴿來報,無雙城城主獨孤一方今早動身,已往會中行近。”
步驚云低垂著頭,掩飾眸子里的情緒。
好在,聲音里并聽不出意味。
“好,速速去準備,素聞,無雙城主獨孤一方的才智舉世無雙。而今,便要會會他。”
望了一眼風屏,雄霸咻地穿上長袍,整裝待發。
無雙城,并不是一個城。
而是一個幫,大幫。
無雙城歷時久遠,迄今已逾百余年,根基穩固異常。而今,經由獨孤一方之手,更是勢力猛增,現今,拓展達三百分壇。
觀發展之勢,比之天下會,也是不遑多讓。
他們總壇位于河南豫州,距離神州西北天山,到底還是有些時日,說是來報,但還是要許久的腳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