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從浦市回來就開始準備尤曉璇的離婚官司。
除了她拍到的證據視頻之外,她還抱著不放棄的心態走訪了不少鄰居,雖然很多人不愿意多事,但也有些住戶給了一些證詞。
兩個星期之后,從法院出來的那一刻,尤曉璇哭得止不住眼淚。
喜極而泣。
葉靜抱了抱她,卻沒有看到后面出來的袁朋永,向她投來惡毒的眼神。
完成了尤曉璇的離婚官司,葉靜回了所里。
是楊暖叫她回去的,下午有個重要的會,是確定今年的律師代表大會,出席人選和代表的問題。
三年舉辦一次的律師代表大會,在律界極其重要。
而今年的大會舉辦地點,恰好定在了浦市,這次大會的律師代表也多從浦市中選出。
像方鼎律所這樣的紅所,肯定有代表出席。
葉靜所在的惠天翔律所,原本也很榮幸地拿到了派出一名代表的名額。
只不過,據說政府非常支持本次律師大會,要增加全國各地參會的人數。
既然全國各地參會人數增加,那么本地律師代表占半邊天是不行的。
于是一些律所的代表人員要合并,一人代表多家。
但是讓誰來代表多加律所又是個關鍵。
惠天翔和幾家兄弟律所上周舉行了一次投票,各家都派出了代表人選,這個名額屬票多者得。
下午就是唱票的關鍵時間。
楊暖告訴葉靜,“我聽著你的呼聲最高。”
葉靜本來就在代表人選之列,倒也不是很意外,只是她并不怎么太熱衷于此。
她說,“我看另外幾位男律師代表,形象都要比我好一些,更體面,更有精英范。”
楊暖恨鐵不成鋼地看她。
“那你就不能給自己拾掇得像樣一點?為我們惠天翔,也為廣大女律師爭口氣。”
這個責任可就重大了。
葉靜笑,“票選結果出來再說。”
兩人聊著,乘了電梯去票選現場。
電梯不知道怎么回事,中途的時候卡了一下。
楊暖嚇了一跳。
可葉靜被這一下,弄得有些胃酸翻騰,竟然干嘔了一聲。
楊暖看了她一眼,“你反應怎么這么大啊?暈電梯?”
葉靜說沒事,從包里拿出溫水喝了一口。
“可能有點。”
很快電梯到了唱票的樓層,葉靜沒有再反胃。
這次唱票很重要,來的人很多,葉靜見甚至還請了公證處的人來公證選票。
她戳了楊暖,“這么正式?”
“那當然了。雖然是兄弟律所,但誰不想自家律師做大會代表。”
她說著還嘆氣,“誰讓我們不如方鼎這樣的紅所厲害,名額都是確定給他們的。我猜方鼎今年派的代表,定然是蔣寒無疑了。”
她突然說到蔣寒,葉靜怔了怔。
在回家的那通電話之后,蔣寒就沒再給她打過電話。
她快把他忘了。
只是唯一讓她還有點想知道的是,胡友歡到底找到了沒有,那天的事情又是誰主導的。
但說起來,從那之后,倒沒有在出現過什么奇怪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也許,本來就與她無關吧... ...
她思緒飄了一下,唱票已經開始了。
上面唱票的人嗓門很大,拿出票看了一眼。
“第1票,惠天翔葉靜律師。”
會場里響起了掌聲,不少人朝著葉靜看過來。
楊暖比葉靜得意,坐在葉靜旁邊,挺直了小腰。
“好彩頭!”
葉靜:“... ...這么巧的嗎?”
誰料,巧得還在后面。
惠天翔的葉靜律師,竟然一騎絕塵,票選過半的時候,她名字后面的正字已經兩行了。
而別人連滿一行的都不多。
葉靜就這么在高票中當選了。
被叫上去發表感言的時候,她還有點懵,真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人氣。
“... ...呃,感謝大家的信任,我定不負大家所托。”
她話少,主持幫她興致勃勃地補充。
“希望葉靜律師在今年十一月的律師大會上,為惠天翔和各位兄弟律所在大會上取得一席之地,掙得一席話語權。你就是我們形象的代表!”
下面擂鼓一般的掌聲響起。
葉靜在大家的熱情里,眼皮跳了一下。
她沒在意太多,只是想,興許因為年初上電視節目,她人氣確實漲了吧。
這邊票選結束,葉靜就被叫去和幾位律所的合伙人一起開會。
新晉律師代表葉靜女士又榮幸又緊張。
聽完幾位大佬對自己的勉勵和支持,手心微微出汗。
她做的工作更偏向于普通群眾,還不太有這種肩挑好幾家律所重任的時候。
葉靜感覺到了實打實的壓力。
楊暖安慰她。
“你是為人民群眾做實事的人,道德標兵的既視感,本來就非你莫屬。”
葉靜可不敢當道德標兵,
但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名額就報了上去,當天有人來采訪了葉靜一番。
葉靜從容應對了,要下班的時候,她打開律師大會的網站,沒想到采訪的人速度極快,自己的名字、照片以及采訪視頻赫然在列。
她大致瀏覽了一下,還看到了幾個熟人,比如蔣寒。
點開蔣寒的頭像,里面是他的采訪視頻。
葉靜沒有看,楊暖過來叫了她。
“昨天開會太晚了,今天時間正好。我都想好了,得給你慶祝一下!走,吃飯去!”
葉靜被她不由分說地拽了起來。
但當楊暖提議去吃重慶火鍋的時候,葉靜腦海閃過滿滿當當的紅油。
胃里騰的一下翻騰了起來。
她止不住地干嘔,持續了好幾分鐘。
這一舉可把楊暖下了一跳。
“你這是怎么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懷孕了!”楊暖兩只眼睛圓溜溜地瞪著她。
這話落進葉靜耳朵里,莫名地扎了她一下。
她恍惚中想到,自己不太有規律的月事,好像是很久都沒來了。
從那天晚上之后,就沒來過... ...
楊暖遞了水給她,看到了她的臉。
“我的天,你臉怎么這么白?是不是急性胃腸炎之類的?要不要去醫院?”
葉靜說不用。
她說自己不舒服,慶祝餐就免了,因為還有些工作未做完,她直接回了家。
回家路上,葉靜沒敢去老阿姨的藥店,換了家店買了支驗孕棒。
為了保證驗孕效果,她沒有貿然去測,而是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那是個周六,天陰著,手機里的天氣模塊閃動著雷雨的標志。
葉靜居住的老房子里,潮濕的氣味填滿了衛生間。
她這一晚睡得極其不好,反反復復地做夢,醒過來的時候還不到六點。
但葉靜也不準備再等下去了。
她去了衛生間。
潮濕的氣味令她止不住又是一陣干嘔。
她做了檢驗。
很快,驗孕棒上出現了結果。
葉靜拿著驗孕棒的手抖了抖。
又是一陣強烈的反胃感襲來,伴隨而來的還有些許冷意。
她盯著驗孕棒看了很久。
真是異常清晰的兩條線。
*
周六的上午,不上班的傅廈一般會睡到十點之后。
凡是試圖在十點前將她吵醒的人,除了是急診,都會遭到冷言冷語的對待。
但是才7點,傅醫生就被急促的電話鈴吵醒了。
她迷糊著地看了一眼手機,還以為自看花眼了。
“葉靜?大周六的早上,你打錯電話了?你要是真打錯了,咱倆就絕交!”
葉靜說沒打錯。
“傅廈,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的聲音小心而客氣,是求人的語氣。
傅廈晃了晃腦袋,清醒了一點。
“你這口氣,是出什么大事了?”
“嗯... ...我,懷孕了。”
傅廈直接把手機扔了。
“做夢呢吧我?”
但仰在床上的手機亮著,她把手機又撿了起來。
徹底清醒。
“就... ...上次吻痕那個男的?”
對面沉默了三秒。
“嗯。”
“艸!”傅廈爆粗,“那你去找他呀!讓他負責!”
“... ...不是,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幫我聯系一下流/產行嗎... ...”
“葉靜,”傅廈冷聲叫住了她,“你懷孕的事,不會沒告訴那個男的吧?”
“嗯,他不需要知道。”
這次換傅廈沉默了三秒。
電話里異常安靜。
接著是三聲冷笑。
“你既然這么老好人,這么喜歡替別人著想,那還流產干什么?你自己生了養了,孩子再跟他姓不就好了嗎?”
說完電話咚得掛了。
葉靜坐在沙發上怔了怔,起身喝了杯水。
兩條線的驗孕棒還在茶幾上放著。
水喝了半杯,電話又響了起來。
傅廈的聲音沖了出來。
“葉靜!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到醫院來!”
... ...
到醫院前,葉靜就知道她不會看見什么好臉色。
果見傅廈居高臨下地站在臺階上,臉上聚滿了浦市天空中的烏云,一副隨時可能狂風暴雨的模樣。
葉靜遞給她一個紙袋。
輕笑了一聲,“給你做了早餐,你喜歡的牛肉餅和紅豆粥。”
傅廈把頭一扭,而后又重重扭了過來。
“你還笑?快活的是人家,受罪的是你,你笑什么?!”
她說著,見葉靜嘴角彎著,眼角卻微微下垂。
一段時間沒見,她人更瘦了,臉也尖了,唇色淡而白。
遠遠有雷聲從烏云密布的天空傳來,她將她拉進了門診大樓里。
“懷孕多久了?”
“應該是六周了。”
“這么久?!”傅廈說著,見葉靜捂了嘴壓住干嘔,她一陣頭暈。
“你可真行... ...”
她忍不住,“那個男的到底是什么人?”
然而葉靜眼簾垂下并不說,找了個地方坐下,將給她準備的早餐拿了出來。
傅廈見她不說,又是冷笑。
她自己分析著和葉靜有關的男人,“首先不會是蔣寒,人家都有未婚妻了。”
葉靜看了她一眼。
傅廈沒留意,又嘀咕著,“也不會是你前任什么的吧,多少年沒聯系了?”
她又說了幾個可能的人選,見葉靜神色平靜無波,猜不下去了。
“算了,”她出了口氣,拿過牛肉餅咬了一大口。
“不說拉倒。反正你不流也不行了。
我聽楊暖說你當選律師代表了,走的是道德標兵的路線。到時候律師大會,你要是單身未婚還挺著肚子,吐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
我聯系了一個有經驗的醫生,一會先做個檢查... ...”
葉靜見她終于不再糾結別的,松了口氣。
“好。”
一聲雷頂空響起,她看向外面,就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