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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伸頭往里看了看,臉色變得煞白,忙縮回頭,接著看著我,恨恨地冒出一句:“易克,我警告你,你再跟著李順干下去,早晚得進這干洞,即使不進現(xiàn)實的干洞,也會進入精神的干洞?!?br/>
我低頭不語,看著這黑黝黝的洞口,想著緬甸此行的前后經(jīng)歷,想著我未知的明天,想著剛才秋桐的話,心里不由感到了麻木和悲哀……
但是,我卻又覺得秋桐有些小題大做,即使后果差點,也不至于拿干洞來比喻啊,再說了,這干洞又不是蛇蝎洞,沒那么可怕!年輕氣盛讓我眼里露出了不服的表情。
“我說的話你沒聽見?麻木不仁是不是?”秋桐說:“你是不是沒品嘗過干洞的滋味,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是不是想進去試試什么滋味???”
我大腦一陣麻醉,木然地點點頭:“是又怎么樣?”
“那你就進去試試啊,有本事你進去試試,你敢不敢?”秋桐故意激我。
“試試就試試,有什么了不起的?!蔽业哪娣葱睦砩蟻砹?,雖然知道秋桐故意在激我,但是還是決定倔強下去,因為我實在覺得干洞不可怕,蛇蝎洞才可怕,干洞不就是一點黑暗孤獨和寂寞嗎?這又激發(fā)了我的另一種強烈的好奇心,能有機會嘗試干洞滋味,可是極其難得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了。
我決定嘗試下,一來反擊秋桐的激將,二來滿足自己的好奇。
我猜想秋桐激我的目的是想讓我真的下去品味下干洞的滋味,好讓她的話更有說服力。
“好,老秦,你讓他下去試試,光憑說不行,得讓他嘗嘗現(xiàn)實的滋味,不然,他印象就不深刻,讓他體驗下干洞生活?!鼻锿┌l(fā)狠說。
“好吧,那就試試,年輕人試試也好,嘗嘗干洞的滋味,學(xué)會更加珍惜生命和自由?!崩锨卣襾硪桓掷K子系在我的腰間:“這個洞深20米,我把你放下去,3個小時候后我拉你上來,如果中間你受不了了,就拉繩子,我就把你拉上來?!?br/>
我一聽真要試,心里不由有些打顫,但是,在秋桐面前,我不能充狗熊,硬著膽子下。
“老秦,這洞里會不會有水???”我又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看看秋桐,正帶著嘲諷的目光在看著我。
“這是南坡上,不會有水!”老秦說。
老秦開始一點一點放繩子,我一點一點開始下去。我沒有帶任何照亮工具。
光線迅速暗下來,洞口那一點點光亮懸在頭頂上,離我越來越遙遠,很快就成了一枚貼在頭頂上的剪紙月亮,終于,我的腳下咯噔一下,到底了。接著,石板蓋上了,月亮消失,一些聲響、光線和生命之物離我而去,我被獨自留在地心7層樓房深處,一口枯井,不,準確說是一座真正的墳?zāi)怪小?br/>
黑暗如潮水,四周一片死寂。當一個人把手放在眼前卻什么也看不見,眼睛像盲人那樣失去作用,恐懼就會油然而生。那一刻,我認識到,人是需要光明的動物,黑暗讓人聯(lián)想到死亡。
我用手在四壁摸索,我估計這個干洞底部大約有四五個平方的面積,我腳下不時踩到一些磕磕絆絆的東西,但是我不敢用手去摸,我估計是死人骨頭。
這個想法令我頭皮發(fā)炸,四肢發(fā)冷,我緊緊咬住嘴唇才沒有發(fā)出聲音來。
但是此時,我絕對不能喊叫,那樣會讓秋桐笑話死我。
我努力說服自己不去想那些令人惡心的骷髏,集中精力,調(diào)整呼吸,坐下來開始運氣……漸漸地,我進入了一種狀態(tài),仿佛自己成了當年的死囚……
大地無聲,萬籟俱寂,在這個沒有時間的空間里,我像一頭迷途的羔羊,一切概念都已經(jīng)虛無混沌之中,沒有時間,沒有光亮,沒有聲音,只有泥土冰冷和潮濕腐爛的氣息包圍著我。
黑暗像沉重的石塊在擠壓大腦,我聽見自己的心臟在猛烈搏動,血液在血管中響亮地流淌,我聽見自己的關(guān)節(jié)和骨骼因為銹蝕而發(fā)出遲鈍的格格聲,眼睛耳朵因為寂靜而產(chǎn)生許多幻覺。
這時候,我想我快完蛋了。
這時候,我想到了那個恐怖的夜晚,要是沒有老秦,我和李順就成了蛇蝎洞里永遠的冤鬼,那個土洞就成了我永遠的歸宿之地,從此以后,世界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名字叫做易克的裝逼高手,而這個謎團永遠也不會有人解開。
忽然我聽見一點什么異響,真的,因為死一樣寂靜已經(jīng)凝固,我的聽覺就變得格外靈敏。我的神經(jīng)頓時繃緊了,那聲音變得分明起來,窸窸窣窣,在我頭上什么地方慢吞吞地游動著,像老鼠,也像……蛇!
我魂飛魄散,汗毛一根根豎起來。
我像瞎子,什么也看不見,連自己的鼻子也看不見,這就等于毫無反抗之力。我有些后悔,不該和秋桐慪氣不該逞能不該這么好奇來體驗這可怖的殺人魔窟。
我忍不住嚇出聲來,從喉嚨里滾出來的不是吼叫,而是尖叫、慘叫。出乎我的意料,在沒有聲音的地心深處,我發(fā)出的聲音是如此之大,簡直像是火車拉汽笛,把自己的耳朵都快震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