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拍攝流程太長了,手機內存不夠,后面做醬汁的過程就沒拍下來。”阮靈說著,期待地看著祁野:“我把昨天剩下的龍蝦肉都摳了出來,做了芝士蝦肉蓋面,你快嘗嘗看。”
祁野目光落在那碗面上,皺眉道:“我不吃剩菜。”
“我重新做過了,味道肯定和昨晚的不一樣……”
祁野仍舊搖頭:“還是有食物中毒的風險,”他拿起鑰匙,穿上外套往外走:“為了我的腸胃考慮,請允許我拒絕。”
祁野已經栽在阮靈手里一次了,他不想再有一次瘋狂跑廁所的經歷。
阮靈像是被劈頭蓋臉潑了盆冷水,她眼睜睜看著祁野離開,氣得對著空氣撓了好幾拳。
“就你金貴,”阮靈一擼袖子,把兩碗面都拉到自己面前:“不吃是你的損失!”
這天阮靈站在擁擠的公交上時,覺得時間格外難熬。她一大早就吃了兩碗面,被人一擠,覺得昂貴的龍蝦就快要從她喉嚨里噴涌出來了。
揉著肚子走進公司大門,她剛坐下沒多久,人事小姐姐就喊她去一下老板辦公室。阮靈有些緊張,她只是這家公司的小人物,從來沒有和老板打交道的機會。
果然,老板找她確實沒有好事。
他打量了阮靈幾眼,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認識胡東升?”
阮靈聽見“胡”這個字,就有些不舒服,她臉色微微一變,老板察覺到了,于是嘆了口氣:“哎,還真是你。”
“我,我怎么了?”
老板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對阮靈說:“你在清遠惹到了胡東升,這不是自找苦吃嗎?”他朝阮靈搖搖頭:“也是可惜了。回去收拾收拾吧,交接一下,下個月你不用來了。”
阮靈臉色發白:“是我哪里做的不對?”
“你什么都沒做錯,但我不能留你。”
阮靈據理力爭:“我工作上沒有做錯事情,你不能隨便開除我!你這樣是違法的!”
“我會把給你的遣散費給到位,”老板看著阮靈眼里有一絲憐憫,但說出來的話卻沒留一絲余地:“你也別再糾纏了,我們公司不大,惹不起胡東升的。你要是不走,公司倒了,大家的飯碗全得砸了。”
阮靈一肚子的話被堵在嗓子眼里,噎得她想吐。
“你還年輕,誰年輕的時候都莽撞過。我勸你啊,去胡家道個歉,有什么事情解決了,要不然從我這里走了,別的公司也不敢留你。”
老板見阮靈低著頭不說話,開始教育她別雞蛋碰石頭。
胡東升是QY市的地頭蛇,依傍著祁氏集團,黑白兩道通吃,明面上是掌管著祁氏物流,其實他用公司的錢養著一大批打手混混。
在QY市,大部分做生意的都得看胡東升的臉色,畢竟物流是各個公司命門之一,這一點上被胡東升掐住了,公司離黃也不遠了。
阮靈渾渾噩噩走出老板辦公室,她有點想哭,可硬撐著不掉淚。
人在失意的時候也不能失態,在公司里掉眼淚也太難看了。
失業的事情不能告訴媽媽,阮靈不想讓家里人為她擔心。她振作起來,開始整理自己的個人簡歷。
一個禮拜后,工作上的事情交接的差不多了,辦公室的人也都知道了她即將離職。
大家都不知道離職的原因,隔壁工位的妹子悄悄問她,她有口難言,只能苦笑。
沒想到,阮靈的緘默,在別人眼里成了一種傲慢。
轉天來上班時,阮靈就發現,辦公室的同事都用一種微妙的眼神,上下打量阮靈。
原本熟悉的辦公室,此刻讓阮靈感覺十分憋悶,她拐出去倒了杯水,回來時看見辦公室里幾個人聊得起勁,可當她端著杯子走進來時,辦公室里又安靜下來。
大概是跟這個公司緣分已盡吧。
阮靈心里其實挺難過的。這家公司雖然小,但是她從剛畢業就入職的地方,一連待了兩年,她本以為,自己和同事們的關系都很不錯的。
當天晚上,她去進口超市買了最好的原料,回家借用祁野廚房里那個高檔的烤箱,做了好多小曲奇。
祁野被烤曲奇的香味吸引出房間時,阮靈正在掰著手指頭說著什么。
“涼涼愛抹茶的,鑫哥愛巧克力……趙姐不能吃甜,給她包少糖的……”
祁野抬頭看了眼客廳里的鐘,現在已經凌晨兩點多了。他剛和歐洲分公司的同事溝通完工作,這會兒正好有些餓了。
“這是什么。”
“曲奇。”
“哦。”
“……”阮靈抬頭看了祁野一眼,見他無所事事,端著個杯子在廚房里晃,形跡有些可疑。
“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阮靈問道。
祁野有點羞惱,他都這樣暗示這個女人了,她怎么還不分幾塊曲奇給他!
難道她以為自己真的不知道這些造型各異的小玩意是曲奇嗎?!
“被你吵醒了。”祁野抬了抬下巴,倨傲說道:“那個東西很吵。”
“所以你是被烤箱的聲音吵醒的,”阮靈假裝認同地點了點頭,隨后一針見血地戳穿了祁野:“你平時睡覺是戴防藍光眼鏡的?”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我戴上眼鏡,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東西,為什么這么香……咳,這么吵!”
阮靈一下子沒繃住,笑得俯身,差點捏碎了手里的曲奇。
祁野臉上閃過一絲緋紅,隨后一不做二不休,上前抓走一把曲奇,轉身就往自己房間逃。
“哎哎!很燙啊!”阮靈趕緊在祁野身后提醒他。
回答她的,是祁野房間的關門聲。
這么一打岔,阮靈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她打了個哈氣,揉了揉眼,隨后將那些曲奇分別裝入漂亮的小袋子里,在上面貼上同事的名字,打上蝴蝶結。
第二天,阮靈頂著黑眼圈起床時,祁野照例不在了。她昏昏沉沉,扶著腦袋想,難道祁野是個超人嗎?
為什么同樣是熬夜,他就可以起得這么早,平時還精神奕奕的。
而她,偶爾熬一次夜,早上起床就像被人從墳里挖出來的一樣難看?
最后一天上班,阮靈細心地畫了個妝,又帶上昨天熬夜做好的曲奇,力圖給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
來到辦公室,阮靈認認真真和所有人道別,隨后把曲奇發到了每個人的手上。她回到自己工位上,開始收拾東西。
收拾好之后,阮靈抱著紙箱往外走。
在等電梯時,她忽然聽見了安全通道里,有同事抽著煙聊天。
“那個阮靈,今天就走了,”說話的女同事,用促狹的聲音對另一個人說:“你不是跟她關系不錯嗎?怎么不去送送她?”
“我可不敢。你沒聽說嗎,她得罪大人物了,要是這時候跟她走得近了,萬一被殃及可就糟了。”說話的男同事言語中滿是嫌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