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第一次，江織切身感受周徐紡的速度。</br> 就一個想法，他家這個不會真是個仙女吧，如果真是這樣，他得想法子把她拘在俗世里。</br> 周徐紡把他帶到了監控范圍之外，才停下。</br> 江織雙腳著地，一時沒站穩。</br> 周徐紡趕緊扶住他嬌弱的貴體：“你怎么來了？”</br> 他站好，把口罩摘了：“來救你。”</br> 周徐紡怕那幾個綁匪醒過來，豎起耳朵細聽了一會兒，那幾個估計也都是第一次當綁匪，心真大，居然還睡得著，估計也是覺得那個上了三把鎖、纏了兩條鐵鏈的豬籠夠堅固吧。</br> 也是，除了她，誰出得來。</br>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不是說好了靜觀其變嗎？”</br> 江織把她頭上在豬籠里沾的稻草拂掉，語氣是有惱意的：“誰跟你說好了，我同意了？”</br> 周徐紡：“江織——”</br> 他打斷，不聽：“我不同意。”</br> 他要把她拖回去，藏起來，誰也別想打她的主意！</br> “江織，”周徐紡很少有這樣凝重的表情，“0893的死跟他們有關，那個三哥手上的紋身和華軍脖子上的一模一樣，他們是一伙的，我想弄清楚，他們為什么要殺0893。”</br> 洪三用浸了迷藥的紗布蒙她口鼻時，她借著旁邊手機電筒的光看見了那個黑龍的紋身。華軍也有同樣的紋身，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華軍和洪三是一個組織的，而且，跟0893的死一定有關，不然不會來綁她。</br> 所以她不反抗，將計就計。</br> 她的打算，江織也猜得到，只說：“0893是緝毒警。”</br> 殺緝毒警的人會是誰，牽扯進來會有多危險，都不用他多說。</br> “是緝毒警啊。”她震驚之后，神色痛惜，態度更堅決了，毫不遲疑，“那我更要弄清楚。”</br> 江織抓著她的手，掌心收緊：“徐紡，緝毒是警方的事。”他俯身，目光直視她，“我不想你去冒險。”</br> 他江織不是蓋世英雄，也沒有宏圖偉業，他就是個陰險毒辣的懶人，沒有慈悲為懷的憐憫心，也沒興趣管人間疾苦。</br> 他只管她一個。</br> 他生在這世道，生在四大世家，他周邊惡人環繞，他遭人陷害舊病纏身，他一步錯就萬劫不復，在這樣的生存環境里，他能不作惡，就已經是在讓步了，他做不了好人。</br> 周徐紡不同，她還有一顆赤子之心。</br> 她很堅持：“江織，別的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販毒不行。”她說，“絕對不行，我沒看見就算了，我看見了，就不能視而不見。”</br> 0893不能白死。</br> 那么多還在一線負重前行的緝毒警，不能孤軍奮戰。</br> 江織扶著她的肩：“一定要管？”</br> 周徐紡用力點頭：“要管。”她是普通人也就算了，她不是，她得了一身異于常人的能力，她也不是有拯救世界和平的大抱負，她就只幫一點點，就一點點。</br> “行，聽你的。”</br> 江織妥協。</br> 他把口袋里的項鏈給她戴上：“里面有定位，我會協助你，”他只有一個要求，“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br> 周徐紡仰著臉：“什么？”</br> 江織把項鏈放進她領子里：“你的安全第一。”</br> 周徐紡點頭，皺著的眉頭舒展開了，她眼睛像星子一般亮晶晶的，她說：“我是仙女，那些凡夫俗子才不是我的對手。”</br> 她是仙女。</br> 沒錯，對他這種沒有多少慈悲心的人來說，她的確是。</br> 而且他自私，博她同情：“徐紡，我也是凡夫俗子，很不堪一擊，所以，你得多心疼心疼我，別讓我擔驚受怕了。”他伸手，摸摸她一身血跡已經干了的衣服，心有余悸，“都要被你這一身血嚇死了。”</br> 周徐紡很自責：“對不起，讓你擔心了。”</br> 江織拉她到懷里，抱著，嘆氣：“我認了，誰叫我稀罕你稀罕得要命。”</br> 他沒善心，是做不了好人。</br> 他就給她做奴隸，讓她差遣好了，嗯，換個他喜歡的詞，婦唱夫隨。</br> 他懷里，腦袋抬起來：“江織。”</br> “嗯。”</br> 她突然問：“我臭不臭？”</br> 江織：“……”</br> 她是真的很敗壞情趣。</br> 她還一直問：“臭不臭？有沒有豬的味道？”</br> 本來對她沒有潔癖癥，被她這么一說，他潔癖要犯了：“……有。”</br> 當然有。</br> 她在豬圈里待了一整天了。</br> 周徐紡用手指戳他的肩：“你別抱了，會把你也弄臭的。”</br> 江織屏住呼吸，沒松手：“不管。”</br> 被抱著的周徐紡還是有點小開心的：“你不嫌我臭嗎？”</br> 江織：“不嫌。”</br> 他真好。</br> 周徐紡伸手拽住他衣服，抬起臉：“那你要親我嗎？”</br> 月光不太亮，江織借著光看了看她黑乎乎的臉，猶豫了將近三秒。</br> “……”他猶豫了！</br>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br> 哼！大豬蹄子！</br> 周徐紡推開他，悶悶不樂：“那我回去了。”</br> 她扭頭要走了，江織又把她拉回去：“要親。”</br> 周徐紡嘴角這才咧上去了：“嗯嗯。”</br> 江織捧著她的臉，親了一下，嗯，不夠，他親了很多下才放開。</br> 周徐紡突然想起了前幾天看的小說，女主問了男主一個問題：“江織，要是我掉進糞坑了，要人工呼吸才能救活，你會給我做人工呼吸嗎？”</br> 江織：“……”</br> 這畫面，他這個潔癖癥不敢想。</br> 他反將一軍：“那我掉下去，你會給我人工呼吸嗎？”</br> 周徐紡：“……”</br> 哦，不敢想。</br> 她覺得：“我們還是小心一點，千萬別掉到糞坑里去了。”</br> 江織也贊同。其實不用回答，因為心知肚明，他沒有什么不能為周徐紡做的，周徐紡亦然。</br> “那我走了。”</br> 風有點大，狗吠聲也很吵，她聽力受阻，只聽到了隱約的響聲，沒錯，是綁匪們醒了。</br> 江織也察覺到了，不肯走。</br> 周徐紡揮手趕他，然后撿了石頭把監控扔回原位，用口型催了江織一遍，再原地返回去了。</br> 綁匪都醒了，洪三不在，阿旺就是頭兒。</br> “你們，”周徐紡翻過矮墻，自己自覺地爬進了豬圈，“都醒了啊。”</br> 阿旺大概覺得不可思議，死死地看著她：“居然讓你跑出來了。”</br> 周徐紡挨墻蹲著，老實得不能再老實了，她很真誠地解釋：“那個鐵鏈自己斷掉了，我沒跑，我去方便了，我很老實，我方便完就回來了。”幸好她這次怕把鋼筋掰斷，所以她干脆扯斷了鏈條。</br> 阿旺把鐵鏈拉起來看了看。</br> 還真斷了。</br> 周徐紡趕緊自己回籠子里，自己把籠子的門關上：“我很老實的。”她怕怕的語氣，有點鼻腔，像怕得要哭，“我男朋友準備好錢了，我很老實，我不會逃跑。”</br> 阿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豬圈外面，說：“立馬換地兒。”</br> 然后，籠子上的鏈條由兩條變成了三條，鎖由三把變成了五把，并且，那個她伸不開腿的小豬籠外面還加了一個大豬籠，她變成了籠中籠里的人質。</br> 阿旺連夜把她轉移了，怎么轉移的？</br> 一輛大貨車，裝了一車豬，其中一頭就是她。</br> “嚕嚕！”</br> “嚕嚕！”</br> “嚕嚕！”</br> 耳邊全是豬叫聲。</br> 周徐紡在貨車最中間的c位，她四面八方全是豬，她在最中央，眾豬捧月，那股沖鼻的味道……</br> 她不該這么老實的，這群歹徒真把她當豬了。</br> 次日，八點。</br> 離歌劇院兩千米的主干道旁邊的小岔路口上，停了一輛越野。</br> 喬南楚拉開車門進去，看了一眼主駕駛上的人：“見個面搞得跟地下接頭似的。”</br> 江織戴著墨鏡，一頭醒目的霧藍色短發兜在黑色衛衣的帽子里：“這群毒販子盯著我，在防你們警方。”</br> 也不知道暗中有多少雙眼睛，周徐紡還在敵方，江織必須小心，他連電話都不打了，避開耳目地把人叫出來。</br> 喬南楚把文件袋里的資料拿出來，遞給他：“這是黑龍會的名單，他們的老大你見過，叫華軍，綁周徐紡的那個叫洪三，是個二把手。這幫人明面上是做水產生意，背地里走私販毒高利貸，什么都做，不過也就是一幫跑腿的，真正的老大還藏著。”</br> 江織沒取墨鏡，低頭翻了兩頁。</br> “0893是我們的同志，黑龍會里的老三，上個月周徐紡繳的那批貨，就是他給的情報。”喬南楚停頓了一下，“但是是陷阱，他暴露了，在他犧牲之前，見的最后一個人，是周徐紡。”</br> 江織沒說什么，合上資料，從車上拿了支筆，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他給周徐紡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