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已十八年四月初風(fēng)王惜云啟程前往豐國。
四月六日風(fēng)王抵風(fēng)國邊城良城。
四月七日風(fēng)王抵豐國邊城甸城豐國國主派王弟尋安侯親迎。
四月十二日風(fēng)王一行已至豐都十里之外。
“這是什么香味?”
“是呀好香呢!”
“是蘭花的香氣吧?”
“現(xiàn)在有蘭花嗎?”
“就是嘛肯定是你想著……所以便把什么花香都當(dāng)蘭香了……”
“要死呢!這話你也說……若是王……”
“嘻嘻……難道不是呢……”
“你還不一樣少笑我……”
…………
長長的車隊中隱約的響起女子清脆的嬌語那些都是此次隨侍風(fēng)王的宮女一個個皆是年少活潑素日里彼此嬉戲慣了可這半月皆呆在車中讓她們一個個如坐籠中此時聞得風(fēng)中那清淡的香氣不由皆心神一松一個個小聲的嬉笑起來了。
“想不到此時竟有蘭花!”那金頂玉壁簾幕重重的王車中久微揭開簾幔的一角一縷清香便隨著晨風(fēng)鉆簾而入一瞬間心神為之一振“這蘭香既清又遠(yuǎn)實是難得。”
惜云也掀起一片簾角眸光瞟一眼窗外淡金色的朝陽正絲絲縷縷的射入“豐國第一代國主豐極號稱‘墨雪蘭王’傳聞其雪膚墨俊美異常。與先祖鳳王愛著銀甲白袍相反他卻喜黑衣玄甲且獨(dú)愛蘭花。七大將封國后他治國有方政績最為出色創(chuàng)豐國的‘蘭明盛世’天下皆尊其為‘蘭明王’豐國國人十分愛戴他普國皆種蘭以示對其敬愛所以豐國除被稱為黑風(fēng)國以區(qū)別于我們白風(fēng)國外它還有一個名字叫‘蘭國’。”
放下簾幔閉目吸一口蘭香心頭卻沒來由的微微一嘆。車還在不緊不慢的前進(jìn)那蘭香卻越來越近越來越清像極了那人身上的味道呢喃自語道:“不知這蘭花是黑色還是白色?”
久微放下簾子似阻那車外的蘭香再鉆入又似阻車內(nèi)那蘭香溢出眸光輕輕的溜過惜云面上那張臉平靜至極唯有那指尖卻輕輕的、仿不自覺的敲在椅上。
“聞?wù)f豐國蘭息公子出生時普國蘭開且自他出生后豐國蘭陵宮的蘭花竟是可不分季節(jié)四季常開!”久微忽道臉上浮起淺淺的有些意味的淡笑“豐都未至花未見而香已聞如此看來竟是不假。”
“所以豐國才會有那樣的傳說蘭息公子乃‘墨雪蘭王’轉(zhuǎn)世是上天賜給豐國的主人!”惜云睜眸淡淡的笑道可眼中卻無笑意只有那不盡的諷意“這樣的傳說呀……”似想說什么最后卻只吐出一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真是不錯!”
久微聞言拍拍惜云的手淡淡的一笑不再說什么。
車忽然停住了門外內(nèi)侍的聲音響起:“啟稟王豐國迎接王的使者已至。”
“竟是這么快就到了嗎?”惜云似是一怔然后站起身來走至車門前忽又停住眸光有些微怔的盯住那門簾片刻后無聲的一嘆“真的到了!”
車外的內(nèi)侍打開車門挽起珠簾四名宮女夾帶著那清幽的蘭香走入躬身齊道:“恭請王下車!”
兩名宮女挽起珠簾兩名挽扶著惜云輕移蓮步踏向車外那清冷的蘭香便撲面而來抬眸的那一剎那竟是全身一震!
車前是通往豐都城內(nèi)的大道而道兩旁竟擺滿了一盆一盆白色的蘭花而在道中間鋪著如朝霞般明艷的錦毯錦毯上撒滿了雪似的蘭花瓣望之有如雪淹紅梅又似紅梅裹雪既清且艷既麗又雅……極目望去那花、那道竟如長河一般長長望不到邊際朝陽為這花河鍍上一層薄薄的金光淡淡的抹上一層艷妝絢麗的光芒中幾如置身通往天國的花道!
“好特別的歡迎儀式!”
久微的聲音如夢外飛來輕輕叩響那夢樣的門回神的那一剎那竟是自己也辨不清此刻心頭的感覺那是驚?是疑?是喜?還是悲?
“夕兒你們或可開始另一段路程”久微看著那夢幻似的花道這一刻也不由衷心嘆息“這不是無心便能做來的!”
回看一眼久微微微綻顏一笑那一笑卻是毫無重量的輕忽得如風(fēng)中的蘭香而那眸中卻有一絲十分沉重的東西讓那笑忽添了一絲極其無奈的輕愁。
“恭迎風(fēng)王!”
車下黑壓壓的跪倒一大片的人那高昂的呼聲似能震飛這美得不真實的花道。
“穿云恭請風(fēng)王!”一名銀色錦衣的男子獨(dú)跪于眾人之前。
扶待兒移蓮步踏玉梯……腳下是綿綿的紅毯足尖是那潔白的蘭花瓣移眸是那黑壓壓的人群抬是碧空浮云那清香如煙似霧一般纏繞周身……這便是他的誠意嗎?
“平身!”清亮的聲音和著風(fēng)送得遠(yuǎn)遠(yuǎn)的。
“謝風(fēng)王!”
“請風(fēng)王上轎!”銀衣男子躬身上前。
惜云轉(zhuǎn)看一眼銀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多謝穿云將軍。”
任穿云抬雙眸晶亮“風(fēng)王還記得穿云?”
“當(dāng)然。”惜云頷道抬步走向那一乘準(zhǔn)備好的王轎心頭又是一嘆。
那轎以藍(lán)水晶為柱以紅珊瑚為欄頂以玉飾卻一半為墨玉一半為雪玉各為半月形交合又為一個圓月其上再鋪滿墨蘭、雪蘭黑白相間若雪中落了一地的墨玉蝴蝶風(fēng)過時猶自扇著香翅丹紅的輕紗從四壁垂下隱約可見轎中那若展翅鳳凰的玉椅。
見惜云怔怔的望著那眸光似落在轎上又似穿透了轎那臉上的神色竟無法辨清是歡喜還是平靜良久后才見她微微張唇似想說什么最后卻又是無聲的閉上可那一刻任穿云卻仿佛聽見她心底一聲深深的、長長的嘆息。
“穿云曾說過當(dāng)風(fēng)王駕臨豐國時我家公子必以十里錦鋪相迎!”任穿云忽以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出昔日兩人在白國初會之言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緊惜云似想從那窺得一絲信息等了半晌卻微微有些失望。
只見惜云臉上展開一個淡淡的、十分優(yōu)雅矜持的淺笑眸光落向那長長的花道:“十里錦鋪十里花道……你家公子實是太客氣了。”聲音竟是那樣的平緩無波又那樣的其意難測。
移步早有宮人挽起那霞光似的絲幔坐入那白玉鳳椅雙手落下掌心是展開的鳳翅微垂雙眸那長長的唱呼聲響起:“風(fēng)王起駕!”
轎穩(wěn)穩(wěn)的抬起不快不慢的往豐都而去沿途是山呼相迎的豐國百姓那艷如火、潔如雪的花道及那似已融進(jìn)骨的幽香……那雪與火冷冷熱熱的交纏那手心便一忽兒冷一忽兒熱那一絲幽香任你如何吐納它卻總是繞在鼻尖纏在心肺!
仿佛已過了一世又仿佛只是眨眼之間模糊中似有什么已近睜開眸透過那薄薄的輕紗清晰可見前方高高的城門之下立著一人高冠王服長身玉面臨風(fēng)靜然那樣的高貴而……遙遠(yuǎn)!
轎停了微抬手掌心竟是那樣的熱而微濕深吸一口氣然后輕輕吐出握拳抬踏步丹紗在身后飄飄落下似帶起一絲涼風(fēng)背竟是一冷。
“臣等恭迎風(fēng)王!”
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那山呼聲震得耳膜嗡嗡作響唯有那人依然靜立著墨色的王袍繡以金線越的雍容而……深不可測!
移步前走那應(yīng)該是極近的卻覺得那似是一輩子也走不近的。
眸光相對淺笑相迎終于手伸出交握一處那一刻忽皆會心一笑彼此的手心竟都是熱而微濕的!
指尖相觸的那一剎那歡呼聲直傳九天:“良姻天賜!百世攜手!萬載同步!”
那喜慶、吉祥的樂聲在歡呼落下的那一刻響起那樣的輕快而和諧那是一曲《鸞鳳和鳴》!
攜手同走走過那撒滿各色蘭花、清香四溢的錦道走過那跪地歡呼的臣民……手是一直牽著的手心一直都是溫?zé)岬呐紶柕膫?cè)相視偶爾的眸光相接偶爾的淺笑相遞……似乎可以一直的走下去只是……路有起點便有終點!
“這是息風(fēng)臺。”
停步之時耳邊響起蘭息輕緩的聲音轉(zhuǎn)看向他卻是一臉的平靜雍雅的笑依在而那一雙眼睛依然幽深如夜。
息風(fēng)?淡淡一笑心頭不自覺的又是一嘆今天似乎是她這一生中嘆氣最多的一日。抬看向那息風(fēng)臺很顯然這是一座新建的樓臺是為著她的到來才建起的。
樓分三層每層皆為圓如月形高約兩丈如梯形上遞。第一層最廣可容納數(shù)百人第二層略小但也可容上百人最上層約有四丈之廣上面已擺有一張雕龍刻鳳的大椅椅前兩丈之距處左右各置一案一椅。
整座樓臺全為漢白玉筑成晶瑩潔凈但此時紅綾彩帶纏繞朱紅色的錦毯一路鋪上顯得十分的鮮艷而喜氣陽光之下樓頂?shù)牧鹆П掏唛W著耀目光芒牌匾上“息風(fēng)臺”三個赤紅的楷體字艷艷入目。
“大王駕到!”
只聽得內(nèi)侍尖細(xì)的嗓音遠(yuǎn)遠(yuǎn)傳來然后息風(fēng)臺前所有的臣民全匍匐于地。
遙遙望去儀仗華蓋緩緩而來這位統(tǒng)治豐國近四十年的豐王到底是何樣的呢?按照國禮她為一國之王與他地位相等他本應(yīng)于城門前迎接才是但于家禮她即為他之兒媳他此時到來倒也未有失禮。
“你總是罵我為狐貍但你肯定從未見過真正成精的狐貍吧?”蘭息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輕得決不會有第二人聽見。
聞言惜云回看一眼蘭息卻見他已是一臉端正的表情目視前方那話似并非出自他口。
終于豐王已近前隔著一丈之距停步卻不先問禮而是打量著似乎在掂量著他這位貴為風(fēng)國女王的兒媳。
惜云靜靜的站著神色淡定的任豐王打量著同時也打量著她這位未來公公。
一眼看去只覺他很高、很瘦也很老。那繁復(fù)貴氣的王袍穿在他身上越顯得瘦骨伶仃的一張臉清瘦得不見肉層層皺紋似那敗落的黃菊唯有一雙眼睛雖已深深凹陷卻依然十分的明亮。仔細(xì)看來那端正的五官依稀可辨他昔日的俊儀那長長微挑的鳳眼墨黑的瞳仁都與身邊之人極像便是眸中深處那一抹算計的光芒也是一模一樣的。
他身旁的是一中年美婦雖已不年輕卻猶有七分的華貴三分的美艷神情中帶著一種目下無塵的高傲她的眼中似永只有比她高的人想來便是他的王后百里氏。
而他的身后那長長的隊伍便是豐國的諸公子、公主以及王室頗有地位的姬妾們服色各異神態(tài)各俱只是那些目光……這一刻忽真正體會到蘭息那一日所說的“孤獨(dú)的風(fēng)王族何嘗不是幸福的風(fēng)王族!”
豐王靜靜的打量著他這位名傳天下的未來兒媳想著該怎么開口才不失他貴為一國之王、又為她之長輩的風(fēng)度想著什么樣的舉動可以不失禮儀卻又可壓壓她那一身的氣勢只是想著想著卻想到了各國對她的褒揚(yáng)“天姿鳳儀”想著那與其祖“鳳王”并列的稱號“凰王”想著幾個兒女及朝臣有時提及她時那又羨又恨的模樣……無疑對那些贊美她是實至名歸的而對于朝臣及兒女的妒恨也是可以理解的活了六十七年這樣的女子倒是第一次見到難怪那個從不求人的小子會為了她而踏進(jìn)他最不愿進(jìn)的皇極宮!
“本王年老體邁以至未能親迎貴客望風(fēng)王海涵!”豐王終于開口聲音是蒼老的卻又是極為清晰的一字一字慢慢道出帶著一種特有的韻味末了微微一揖竟是風(fēng)度翩翩一下子竟似年輕了三十歲一般。
惜云見之不由暗暗一笑有其子必有其父蘭息是極為講究風(fēng)儀之人想不到他這年老的父王竟是一樣再老卻依然不會在人前或說在女子面前失之翩翩儀態(tài)。她當(dāng)然不能受這一禮當(dāng)下同時微微一躬身道:“惜云乃晚輩豈能勞大王親迎。”
“能得風(fēng)王允婚我豐國上下乃感無上榮幸!”豐王臉上扯出一抹可稱之為笑的表情只不過很快又掩于那層層菊紋中。
“能得豐國為親惜云乃感萬分幸運(yùn)。”惜云也是不冷不熱、客客氣氣的一句。
“風(fēng)王天人風(fēng)姿又文才武略令天下傾心。”豐王的目光在惜云的臉上微微停頓然后溜過她身旁靜立的蘭息最后掃向身后諸公子“只是今日定會令天下不少人失望不已。”
惜云淺淺一笑眸光輕輕的似無限情深的看一眼蘭息道:“惜云陋質(zhì)能得蘭息公子為夫夫復(fù)何求。”
“哦?”豐王眸光深深的看著惜云半晌后臉上浮起一絲笑意似是欣賞似是嘲諷但瞬間卻轉(zhuǎn)為親切和煦“本王只愿風(fēng)王能與吾兒夫妻恩愛白偕老!”
“多謝大王吉言。”惜云依然是平緩無波的答道臉上依然掛著那淡淡的、優(yōu)雅的淺笑。
“大王吉時已至。”只見一名老臣走近豐王低道看其服飾應(yīng)是豐國的太音大人。
“那么……”豐王眸光掃過眼前的一對璧人“儀式開始吧!”
“是!”太音大人垂退下。
“和約儀式開始!”
“奏樂!”
太音大人的唱呼聲響起樂聲也在同一刻響起那是極其輕緩、極其喜慶、極其悅耳的古樂《龍鳳呈祥》。
樂聲中豐王領(lǐng)頭而行走向那高高的息風(fēng)臺身后是執(zhí)手而行的蘭息與惜云再后一排為豐國的王后、尋安侯、諸公子、公主及朝臣一排為風(fēng)國的太音、太律、風(fēng)云四將、及隨侍的內(nèi)侍宮人。
按照禮制第一層容朝臣及宮人第二層容王族成員第三層便為行禮的新人及雙親。
因此踏上第一層時所有的朝臣及內(nèi)侍宮人止步但風(fēng)國王室僅留惜云一人因此便按當(dāng)日親約時之王書所定風(fēng)云五將及久微作為風(fēng)王的親人踏上第二層而在豐王抬步踏向第三層時豐后身一動似要與豐王同上那一瞬間蘭息的眸光輕輕掃了她一眼便見她頓時止步而同時四、五道似嫉似恨的目光掃向蘭息而蘭息卻滿不在乎的轉(zhuǎn)看著惜云伸手?jǐn)y她同踏第三層高臺。這微妙的一幕惜云盡收于眼不動聲色的與蘭息踏向高臺眼角的余光微微一掃那些豐王族的成員這一刻竟是有些悲哀又有些好笑黑豐國啊果比白風(fēng)國復(fù)雜多了!
其實按照各國禮制在這樣的儀式上作為一國之后作為世子的長輩她應(yīng)是與豐王寸步不離同進(jìn)同出的只是……此時的息風(fēng)臺最高處只有豐王及蘭息、惜云而樓臺之下禁衛(wèi)軍嚴(yán)嚴(yán)守護(hù)萬民翹以待。
第三層高臺上豐王高居當(dāng)中王椅蘭息、惜云分別立于左、右案前右邊的青玉案上置一琴左邊的青玉案則置一瑟兩人靜靜的看著案上的樂器不約而同的抬看向?qū)Ψ街灰献嗄且磺笏麄儽闶嵌ㄏ掳字四鞘窃谌f民之眼中完成的那便是至死也不能悔的!
“我總是對這個蘭息公子不能放心。”林璣仰看著高臺之上的兩人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輕輕說道。
徐淵聞言回看他一眼眼中的神色帶著告誡。
“可是……也只有他那種雍容高華才配得上王。”修久容的目光依然落在高臺之上那兩人不立高處也自讓人仰望。
立于最末的久微聞得此言不由看著站在他前面的修久容那臉上的神情似有些茫然有些落寞還有一些夾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由衷歡喜而那張臉……從眉心至鼻梁一道褐紅色的傷疤將那張臉完完整整的分割成兩半。但你無法說這張臉是丑陋那被分成兩半的臉兩邊都是極為秀氣漂亮的可你也無法說這張臉是美麗那……是一種破碎的美那種碎仿佛是裂在你的心口不時的扯痛著你。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久微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對他有此舉。修久容轉(zhuǎn)頭向他笑笑那一笑竟如孩童般純真且略帶羞意仿佛是心中某中秘密被人看穿了。
“喂你們看對面那些公子我怎么就是看不順眼?”粗神經(jīng)的程知卻將眼光瞄在對排的諸公子身上比之他們這邊寥寥可數(shù)的五人那一邊一眼看去卻是數(shù)不清人的。
“雖然都人模人樣的不過比起……”林璣眼光瞄一下然后抬看向高臺“還好王選是的那個。”
“你們都閉嘴!”徐淵壓低聲音喝道回頭各瞪兩人一眼以免這兩人再不知輕重的出言丟他們風(fēng)國的臉面。
林璣、程知被他一瞪倒還真的閉上了嘴只有修久容卻真的認(rèn)認(rèn)真真的將那些公子看了一遍然后輕輕開口道:“長得都很好啊個個都儀表出眾啊。”
“噗哧!”久微不由輕輕一笑。
徐淵冷冷的目光掃向修久容雖未出聲喝叱可修久容也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禁聲。只有久微依然自在的笑著而對面那些豐王族的人卻似見不到他們一般目光一直一瞬也不瞬的盯緊高臺之上而那尋安侯卻似面有隱憂眉頭時不時的輕輕一皺。
終于高臺之上飄下琴瑟之音那樣的悠揚(yáng)清澈如青巒澗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梢頭飄然而過的微風(fēng);那樣的輕柔綺麗如百花從中翩然的彩蝶;那樣的靜寒高貴如雪舞紛紛中的那一點紅梅……時而琴音高昂入云、瑟音低沉如呢語;時而琴音縹緲如風(fēng)中絲絮、瑟音沉穩(wěn)如松立風(fēng)崖;時而瑟音激揚(yáng)時而琴音空蒙……琴與瑟時而分時而合合時流暢如江河匯入大海分時靈動如淺溪分石……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沉浸于這優(yōu)美、和諧如天籟般的音樂中便是高臺之上的豐王也閉上雙眸靜靜聆聽而彈奏的兩人十指還在飛彈眸光卻不由相絞似也有些意外又有些理所當(dāng)然的歡喜。
當(dāng)?shù)豆饩`現(xiàn)時所有的人一半還沉迷于曲中一半?yún)s似為刀光的寒厲、炫目而驚呆!
刀光仿如雪降大地漫天鋪下似可遮天蔽日掩住所有人的視線熾陽之下息風(fēng)臺最高一層已完全為雪芒蓋住已看不到豐王三人。
回過神的禁衛(wèi)軍都急往臺上沖去此時已不能顧忌禮制臺上那三人任何一人受到損傷他們都是九條命都不夠抵的!只是他們才一靠近最高樓臺的邊緣那雪芒便將他們一個個掃出臺來有的摔落地上斷手?jǐn)嗄_有的當(dāng)場斃命幸運(yùn)的雖未有損傷但卻已魂奪魄失再無勇氣再無力氣踏上樓臺!
“王!”
風(fēng)云四將齊齊急吼皆往上沖去可才爬上幾級雪芒中飛出數(shù)道冷光如白虹般纏向他們的頸脖四將齊齊拔劍擋于頸前。
“叮!”的一聲脆響那是刀與劍互擊的痛呼白虹退去四柄雪亮的大刀架在四將的劍前握刀的是四名從頭至腳都被一層如雪似的衣包裹似的人唯露在外的眼睛都是如冰般冷厲無情!
“你們……”
四將才開口大刀已凌空砍下那是雪的肅殺可一剎那斷天地萬物生機(jī)的絕情狠厲!
“先解決他們!”徐淵這一刻的聲音是又急又快又響!
“是!”其余三人齊齊答道。
一瞬間劍光閃現(xiàn)帶著驕陽的絢麗熾熱如四道金色的長虹貫向那四柄雪刀!
而第二層樓臺的另一邊豐后、尋安侯與諸公子身前已團(tuán)團(tuán)圍著趕來護(hù)衛(wèi)的禁衛(wèi)軍第一層的朝臣與宮人早已亂作一團(tuán)恐懼尖叫的嘶聲呼救的狼狽不堪不少禁衛(wèi)軍上前將他們救下臺去還有著不少禁衛(wèi)軍依然試圖沖上第三層高臺但第二層上的刀芒劍氣便讓他們止了步。
而第三層高臺上雪芒如蓋將那高臺密密封鎖里面的人無法出來外面的人依然無法透視……忽然一聲鳳鳴直沖九霄所有人皆不由自主的往高臺看去那雪芒中竟隱似有一只全身閃著銀芒的白鳳在繞臺而飛那濃密的雪芒竟怎么也無法困住它、無法掩蓋住它燦爛的光芒!
“破!”
一聲清叱仿如從天而降然后一只白鳳竟沖天而起穿破那濃密的雪芒帶起周身的光華絢麗得讓人睜不開目而在那一瞬那如蓋的雪芒終于出現(xiàn)了漏洞依稀可見雪芒之下數(shù)道人影而那白鳳仰空一嘯剎時張開雙翅潔白寬廣仿若遮住半邊天空凌空掃下竟似可將天地清掃一空一般那高臺之上的雪芒竟給掃得干干凈凈頓時露出高臺之上的豐王、蘭息以及十三名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們的雪衣人然后……那白鳳輕盈得不帶一絲份量的落在高臺之上那卻是惜云從容而立手中白綾無風(fēng)自舞!
靜這一刻整個息風(fēng)臺都是靜然的風(fēng)云四將與那四名雪衣人也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便是臺下那些仰關(guān)注的臣民也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睜大眼睛看著高臺之上。
而高臺之上十三名雪衣人皆肅然而立目光一瞬也不瞬的盯緊那年輕的一男一女手中雪刀皆刀尖抵地十三人站立的位置看似雜亂但若是武林中走動的人必知那是雪山絕命奪魂的刀陣!
“雪山十七刀不是唯雪唯刀嗎?何時竟也沾這紅塵了?”只聽得惜云清冷的聲音響起而那十三人卻同時瞳孔一縮。
“竟是你們?!”其中為的一名雪衣人似有些不相信的道目光溜過他們手中刀不由握得更緊。
白風(fēng)黑息他們雖未見過但那女子手中那根白綾卻絕不會錯這世間沒有第二根白綾可以如此厲害、如此可怕!而這男子雖未出手但面對他們的刀陣一直從容優(yōu)雅仿佛面前的不過是三歲小孩玩的石頭陣一般不見絲毫驚慌定就是與她齊名、被江湖頌為雍雅無雙的黑風(fēng)息!原來白風(fēng)黑息乃風(fēng)國惜云、豐國蘭息的傳言是真的!
“修為不易何不歸去。”惜云淡淡的道眼光一掃蘭息只見他立于豐王身前靜靜的看著那些雪衣人神情淡定而豐王自始至終端坐于王椅上神色鎮(zhèn)定依然是一派王者風(fēng)儀。
“雪降下后還能回天上去嗎?”為的雪衣人一搖頭同時手中雪刀一抬“殺!”
剎時十三名雪衣人便有七名襲向蘭息六名襲向惜云刀光竟化雪為水極其纏綿、極其柔暢的流向他們那柔綿的水在近身前一刻忽如山洪暴般洶涌澎湃排山倒海般卷向他們!
“王小心!”
“公子小心!”
高臺之下的人看著膽顫心驚不約而同的脫口高呼。
卻見那兩人皆齊齊后退仿若與洪流比賽一般任那洪流如何急卷那兩人總是離著一尺之距。
雙方追逐著兩人即要退至高臺邊緣時那追著惜云的洪流忽然退去四人急急后退轉(zhuǎn)身揚(yáng)刀竟齊齊揮向還坐于王椅上的豐王另兩人則揮刀左、右夾攻向惜云。而同時那追著蘭息的洪流忽然化為雪潮高高揚(yáng)起雪亮的刀芒那一剎那耀比九天的熾日揮下的那一刻凌厲冷澈的刀氣讓息風(fēng)臺上下所有人皆肌骨一寒!
“王!”
“公子!”
所有人那一刻都不由驚叫起來。
“撤手!”
但聽著清脆一聲冷叱白綾挾著十成功力凌空抹過“叮叮!”聲響那夾擊她的兩人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手中大刀便脫手墜落于地余勁猶強(qiáng)嵌入那漢白玉石的地面足有三寸那兩人還未從痛中回過神來只見惜云身形一展雙足飛踢閃電間便踢中那兩人肩膀只聽得“卡嚓”骨斷的聲音那兩名雪衣人便倒地不起。而同時她身形急前去白綾遠(yuǎn)遠(yuǎn)飛出直追那揮向豐王的四柄雪刀!
那一刻人如去箭綾如閃電眨眼之間白綾已繞過雪刀“叮叮叮”聲響已有三柄雪刀墜地只有那最前的一刀還在繼續(xù)前揮而高臺之上空空如也豐王無處可避也無力可逃眼見那雪刀如雪風(fēng)臨空劃豐王!
“還是我快!”耳邊但聽得一聲低語那即要刺入豐王胸口的雪刀忽然頓住回惜云正立于一丈之處手中白綾緊緊縛住刀身。
“可是我比你近!”雪衣人話音未落忽然雙掌揮出竟棄刀以肉掌擊向離他僅不過三尺之距的豐王這一下變化極快剛從刀下逃命還未返魂的豐王根本思不及躲閃。
“你太小看我了。”惜云輕輕一笑手一揮白綾仿若有生命一般帶起雪刀砍向那雙肉掌。
可也在此時一聲驚呼響起。
“公子!”
聲音是那樣的急切而惶恐!
惜云的手不由一抖那白綾便一緩而那雙掌卻狠狠印向豐王胸口一咬牙手腕一轉(zhuǎn)白綾舞起雪刀如電割下“啊!”一聲慘呼血花濺出一雙血掌掉落地面而同時豐王一聲悶哼一口鮮血吐出終因白綾的那一緩他還是被那人雙掌擊中。
豐王被擊雪刀切掌那都不過眨眼之間的事那斷掌之人暈死于地時身后那失刀的三人卻同時揮掌擊來惜云已無暇顧及豐王傷勢如何身未轉(zhuǎn)人已凌空飛起一聲長嘯清如鳳鳴那一瞬間地上三人只覺得眼前白光刺目目眩神搖中仿佛有白鳳揮翅掃來還未來得及反應(yīng)鳳翅已從頸掃過剎那間只覺得一陣窒息疼痛還未傳至一切的感覺卻已遙遠(yuǎn)神魂遁去間模模糊糊的想著這便是白風(fēng)夕的絕技“鳳嘯九天”嗎?自己是死在這一招之下?
惜云落地白綾已從三人頸前收回急忙轉(zhuǎn)尋蘭息的身影一見之下也不由心神一凜。
只見那七柄雪刀已幻成千萬柄從四面八方罩向蘭息那刀芒越轉(zhuǎn)越熾越轉(zhuǎn)越密帶起陣陣?yán)鋮柕膭棚L(fēng)隱約已成一個鋒利的漩渦轉(zhuǎn)過之處那堅硬的漢玉石地竟被削起片片石屑而置身于漩渦之中的蘭息呢?
不由自主的走過去明知道他武功不在己下可還是忍不住握住白綾手腕一轉(zhuǎn)正要出手忽聽得蘭息一聲低低的、清清的冷哼然后一股蘭香忽幽幽飄散開來在眾人還未弄清怎么回事時那雪色的漩渦中忽然綻現(xiàn)一朵墨蘭一朵一朵越來越多越展越開眨眼之間那雪色的漩渦便全為墨蘭所掩。
“散!”那聲音還是那樣的優(yōu)雅如樂在聲音落下之時那所有的墨蘭忽然聚為一朵當(dāng)墨蘭蘭瓣6續(xù)展開時那幽香剎時籠罩整個息風(fēng)臺而同時“叮叮”之聲不絕于耳。
當(dāng)所有的刀芒散盡當(dāng)墨蘭消失時人們才得以看清高臺之上蘭息靜然而立地上是那七名已無生機(jī)的雪衣人雪刀已斷為無數(shù)的碎片散落一地隔著這些人與刀片矗立著風(fēng)王惜云在她之后是豐王。
“父王您沒事吧?”蘭息繞過惜云走近豐王扶他慢慢起身。
“公子小心!”才松一口氣的人們不由又尖叫起來。
雪光乍現(xiàn)狠絕無回的掃向王椅前的豐王與蘭息那是曾與四將交手的四名雪衣人高臺之上的兄弟或傷或死于這兩人之手似都只是眨眼之間的事回神的那一刻竟已無法挽回!所有的恨與怒便全暴了便是死也要取這兩人的性命!
“父王!”
所有的臣民那一刻都親眼見到他們衷心愛戴的世子傾身擋在大王身前揮手揚(yáng)袖擊落刺客的刀可偏偏還有一刀卻直刺向世子而風(fēng)王竟似傻了一般矗立不動呆呆的看著那柄雪刀沒入世子的身體!
“公子!”所有的人都不由閉目。
這一聲驚呼似喚醒了風(fēng)王白綾揮起的那一剎那煞氣如從地獄涌來凌空掃下息風(fēng)臺前所有人那一刻都不由從心底出顫抖那感覺仿佛是末日降臨再睜眸時天地萬物便不復(fù)存在!
一切又都恢復(fù)平靜了息風(fēng)臺上不再有刀光也不再有殺氣不再有慘叫也不再有驚呼只有那暖暖的刺目的陽光以及那夾著腥味的微風(fēng)。
垂看著地上白玉似的地紅綢似的血交織如一幅濃艷的畫雪色的衣無息的人冰冷的刀片如畫中的點綴讓那畫盡顯它的殘冷。
所有的緊張激動忽然都褪去了抬看看他胸前的傷再看看那撫著胸蒼白著臉?biāo)坪踹€處于震驚中的豐王再移目看向那蜂擁而來的侍衛(wèi)忽然間清醒了這一切的一切都明白了那一刻竟是那樣的疲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