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召喚
    卓離心神俱震，確認自己耳朵沒聽錯，才大聲回應道：“你究竟在說什么？”
    聲音全無，巨木間霎時沉寂。月光錯落的在烏黑的枝葉間閃著碎光，緊接著，一層厚厚的黑影籠罩而下，如云似霧。里頭傳來哥布拉的聲音，帶著亢奮的笑意，道：“勝者才有資格提問啊。”
    “胡說八道，你不過想影響我的心神罷了。”卓離拋開那句不可理喻的話，集中精神力，但面對頭頂的“烏云”，一時無法看出是什么類型的彈藥。
    嗖嗖！卓離先發射了兩枚空氣彈做試探，同時往后躍了幾步，背靠一棵巨木，再發兩枚彈藥，以子彈延時壓制住了。
    空氣彈化作了兩道尖銳的白痕，沒入厚厚的黑影中，但無聲無息，沒帶來特殊的反應。
    卓離斷言道：“幻相型彈藥！”道罷一個縱身，人便貼著背后巨木飛掠而上。
    隱在云狀黑影中的哥布拉，聲音從天而降，冷冰冰的道：“黑蝠彈！”
    充塞林間的黑影確實是幻相型霧氣，但哥布拉早隱藏了一枚黑蝠彈，待卓離進入他的幻相中才猝然啟動。
    四周幻相深邃如濃墨，不可辨明。卓離聽到細風驟然大響，咿呀的刺耳尖叫聲，重重疊疊，來者不計其數。于是云狀幻相如同填充了實質，越發厚實低沉。大片黑蝙蝠拍打翅膀，從四面八方激射而來，不顧自身的沖向當中的卓離。
    卓離一手摸著一根橫枝，借力再次上躍，早察覺四周的蝙蝠群無中生有，忙抬手發射了一枚彈藥，又以折角彈護在身前。
    幻相之上，傳來哥布拉的笑聲，道：“怕我發現你的位置，所以不敢用光壁彈嗎？恐怕你沖不破我的蝙蝠啊。”
    折角彈令蝙蝠群改變飛行軌跡，紛紛拐彎，撞成一團，發出吱吱的亂叫。但蝙蝠并無減少的跡象，依舊洶涌而來，而卓離眼前黑糊糊的，向上沖勢也減緩了，忙啟動剛才首先發射的同性彈。
    中了同性彈的其中一只蝙蝠一抖，將其余的蝙蝠全數吸引過來。蝙蝠們如鐵釘碰到磁鐵，鐺鐺的響聲一片，集合成球體。
    卓離壓力大減，終于穿出云霧幻相，眼前視線稍為明亮，但急速環視一圈，并沒發現哥布拉的蹤影，心里不禁暗驚，因為哥布拉的聲音明顯是這里傳來的。
    這令卓離驚疑不定，心想莫非對方用了詭計，實則是躲在樹下，只是用通訊類彈藥將聲源轉移？但空蕩蕩的上方再次傳來哥布拉的冷笑聲，“你還沒沖出我的幻相啊。”
    卓離頓時明白，整團黑霧中，分為兩層，一明一暗。人一旦穿過黑**域，慣性思維自以為破陣而出，哪里會想到對方還身處上一層。
    兩人對戰，一刻的遲疑隨時決定勝負。
    一霎，幻相消失，巨木林間下方是一個還在下墮的蝙蝠群形成的巨大球體，中間是剛剛躍上枝頭的卓離，最上方的便是哥布拉！
    哥布拉如急箭而下，白色軍服化作一道模糊白影。卓離反應慢了半拍，被對方沖擊得如彈珠般折斷好幾根橫枝，直接砸在蝙蝠球體的旁邊，不由痛楚的悶哼一聲。
    “你沒什么戰斗經驗。”哥布拉道罷，人在空中翻身，一蹬粗大的樹枝，加速飛掠，再撲向地面的卓離，同時槍械鳴響，一顆子彈在身前擴大，形成長達十米的圓錐體，如一根威武的長矛！
    哥布拉恰如一位騎士，氣勢雄壯，不過他與長矛合為一體。
    破風聲，如割開空間。滿林子響起的嘶嘶聲，一如眼鏡王蛇的吐舌。
    此刻卓離落地而揚起的石灰還沒靜止，他猛然見上空強烈的寒光一閃而過，胸膛壓力大增，心叫對方果然動了殺機，不顧肩膀疼痛，橫射一枚彈藥，正中蝙蝠大球。是異化系對沖型的浮空彈。
    蝙蝠群重達數噸，但一瞬間的浮空，令它等同重量劇減。卓離嘴里大喝，一腳飛踢，將重球踢向空中。
    砰！巨矛刺穿蝙蝠球，卻不減來速。哥布拉高聲道：“就這么一點本事嗎？”心里卻暗道，出手吧，卓離??卓別林，剛才你已經發了兩枚不知名的彈藥，并采用了子彈延時。究竟設置了什么陷阱，給我展示出來吧。
    但卓離眼珠一轉，幾乎貼著地面，側身掠開，勉強避過了哥布拉的攻擊。
    砰隆！連石蛙的雙眼也遲鈍的轉動起來，也許是感覺到背上被叮的痛楚，它弓起腿部，伏在地上。圍著它的千名士兵不明就里，只好往后退縮。
    巨木折斷倒下，驚起煙塵亂竄。卓離再次背靠原來的巨木，低眉冷眼的盯著哥布拉。
    碎石與蝙蝠，黑白錯雜的鋪滿石蛙背面。哥布拉從白煙中踏步而出，他嘴角抽動，不知是笑是怒。
    ‘為什么？他在用心理戰術嗎？剛才明明是啟動彈藥的好機會，難道他發射的子彈不合用？所以選擇再忍耐？’哥布拉思前想后，不免暗暗失望，‘若真如此，那么對他的評價又得下降一個層次。’
    因為子彈延時的價值，在于完成一個攻擊或防御的布局。高手是不會用多余的彈藥做子彈延時的。
    卓離見哥布拉不動聲色，攻擊也驟然而止，知道他的集中力開始分散了，心里暗道，此人果然在試探我的實力，在我布局完成前，得先減弱他的氣勢，讓他不敢貿然進攻。
    想罷，卓離將手槍往左右一移，又有兩枚不知名的彈藥射出，子彈延時令它倆沒入空間，沒了痕跡。
    哥布拉心想，‘果然如此，他再次布局了。先前的彈藥作廢了嗎？卓離??卓別林，你可知道真正的殺戮戰場，是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他失望的目光轉到神色黯淡的卓離臉上，不禁心弦顫動，暗暗道，‘不，若真是這種庸才，他不會有資格左右阿拉德州的未來，我們巴維亞家族也不可能將希望壓在他的身上！’
    “敢欺騙我？”哥布拉突然喝道：“看來不讓你流點血，你也不會認真對待戰斗。”他槍口一橫，微光閃過而蓬然大響。
    卓離鼻翼一皺，立即提槍還擊。B1級音障彈離膛，渾圓的白痕突顯，音爆聲中，無形的沖擊波直線沖出。
    兩人之間空間如被壓縮，引發一道沖天而起的白色氣旋。
    哥布拉哼道：“我知道了，你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卓離不作分辯，手槍的前后倉振動，又一左一右連發兩枚彈藥，再次沒了蹤跡。
    已經有六顆彈藥采用子彈延時，但絲毫沒有啟動的意思。
    哥布拉吸了口氣，突然覺得眼前少年渾身透著一股神秘感。
    六顆彈藥，可能有重要用途，又或者毫無用處，對方純粹采用心理戰術。但無論哪個原因，哥布拉已經被對手古怪的行徑吸引住了，他雖然自信自己的戰力，并不懼怕卓離的攻擊，但心頭壓力還是加重幾分。
    ‘不應該如此，我居然想不透他的意圖。’哥布拉感到不快。他雖然出生豪門，但以軍人的方式培訓長大的，加上戰斗經驗豐富，實在不應該在對決中感到疑惑。
    高手相爭，誰的心理戰術運用成功，誰勝算更大。其實在一切戰斗中，除了只用蠻力的笨人外，雙方無時無刻在使用心理戰術。即使不用槍械，僅僅是拳腳相交，聲東擊西的虛晃一拳，也包含了精妙的心理戰術。
    智慧與經驗，便是取勝的不二法門。
    哥布拉能肯定卓離的實戰經驗還很少，那么若他在主導戰局，想必是個有智慧的人物。
    “看來，我是小瞧了你。”哥布拉道。
    卓離依舊不語，擺槍左右，再次發了兩枚彈藥，同樣以子彈延時壓制住了。
    總共是八顆彈藥，圍成半圓，護在卓離身前。
    哥布拉收斂住笑容，緩緩道：“很高興與你見面！”說完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他身影上掠，眉間終于生起一股冷峻的氣息。
    他像一個冰與火同在胸膛的人，能隨時戰意高昂，也能隨時冷靜。
    巨木扭曲，一條長達十六米的灰色蜥蜴豎起身子，兩只突出的眼睛盯著一個如同小點的卓離。
    哥布拉立在蜥蜴頭上，冷然道：“當我不知道對方想什么，便會很煩惱，所以決定用暴力令你啟動隱藏的彈藥。”
    卓離見此，終于笑了。笑聲穿透石蛙的樹林。
    奧拉與伊莎還與蜃系炸彈綁在一起，坐在石蛙眼珠旁邊，此時聽到林間肆意的笑聲，不禁對視一眼。
    “是卓離，希望是他贏了，而不是中了什么笑笑彈。”奧拉感嘆道。
    伊莎驚訝不已，不過先前被奧拉嘲笑兩次沒有幽默感，只好忍耐了一陣子才道：“哥哥是來救我倆的，你怎么希望綁匪贏？難道又是玩笑嗎？”
    奧拉美艷的臉龐失去笑意，冷冷道：“那是你的哥哥，與我無關。而綁匪卻是我未來妹夫，你覺得我希望哪個贏？”
    伊莎聽不懂了，但知道奧拉一向喜歡胡言亂語，從不正經，也就不理會了。因為她知道哥布拉與奧拉年紀相仿，向來交好，雙方不時設宴喝酒，算是好朋友的。
    北方與東方均有一只荒神現身，但各有一方人馬阻撓，所以奧拉不以為然的，忽然聽到東面傳來震天的驚呼聲，便轉過臉一看，瞳孔頓時一縮，忍不住尖叫道：“特納，快來救我。”手腕一翻，捏碎一個囊狀物。
    嗖！一道紫色的光芒豎在天際。
    石蛙的森林中，擬形蜥蜴擺著滿是枝葉的長尾巴。而哥布拉冷酷的道：“你笑什么？”
    “我的彈藥早就啟動了！”
    哥布拉挑眉，因為沒看到四周有任何變化。整整八顆彈藥啟動，還能無形無聲嗎？
    卓離目內含光，淡淡道：“是異化系對沖型的……增幅彈！”
    哥布拉失笑，哼道：“增幅什么？你自己嗎？”
    “正是！”卓離堅定的道：“我將自己的香味增大了。”
    大蜥蜴夾著風聲俯沖而下。哥布拉以為卓離在亂說一通，不過在拖延時間，干脆一橫心，直接攻擊。
    卓離毫不畏懼，盯著哥布拉的大蜥蜴，直至陰影將他整個人籠罩住了。
    哥布拉見卓離如此自信，心里驚奇，但知道馬上就能揭曉卓離的用意，所以絲毫沒有停止攻擊的意思。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半空一個更巨大的陰影，將哥布拉與他的擬形蜥蜴遮住了。那簡直像一只空中飛過的龍，將一只小壁虎遮蓋一般。
    哥布拉心思急轉，急忙抬頭，只見荒神冰蜈蚣在頭頂的林子上空一節節的飛過，長足劃過一道道橫列的黑影。
    “你……在召喚荒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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