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巨獸
    呼！笨重的石犬馱著卓離與穆西亞，破煙而出，撞破圍欄，跳到另一間別墅，很快轉入園林中。
    冰蜘蛛冷氣亂冒，轉身緊追而來。
    兩只巨獸一前一后，將園林帶的樹木撞得斷飛，露出白森森的一片，各式噴泉的石雕碎作滿地，滾動有聲。
    穆西亞見背后蜘蛛漸漸逼近，而座下的臘腸狗撒開蹄子卻怎么也跑不快，不禁埋怨道：“要是在月眉部草原上，跑這么慢的狗會被我們吃掉的。”
    卓離苦笑一聲，道：“它再慢，你也不能吃啊。”
    “為什么？就因為它是石頭？你太小瞧我們南岸人的胃口了。”
    “不，主要是沒有這么大的鍋。”卓離嘴里是這么說，但心想有機會真得見識一下你們的胃口。
    此時，冰蜘蛛乘著一團冷煙，壓迫在十多米的距離了。基弗盯著石犬背上的兩個少年，思量著如何能活抓兩人，再次抬目遠眺，看見遠方布萊頓森林隱隱露出一點綠影，心想若他倆溜進那個巨大陰森的森林，等于放猴子上樹，再抓就麻煩了。
    嗖嗖。
    冰蜘蛛主動出擊，口器噴出一道長長的冰索，一下子黏住石犬的尾巴。
    兩獸幾乎定住。
    穆西亞身子一個搖晃，驚訝道：“蜘蛛不該從屁股吐絲嗎？”
    卓離心思一轉，失聲道：“不，它是要融解自己。”
    臘腸狗短短的四肢，奮力亂刨，地上滿是巨型爪痕，卻無法往前跑出半米。黏住它尾巴的冰索瞬間變粗，成為連接兩只巨獸的冰柱，而冰蜘蛛體型急速縮小，中間的冰柱膨脹，像傳輸管道般，將分解的冰全部噴向石犬。
    勒勒！冰結霜成。
    石犬四分之三的身體被冰封，如被澆上一層厚厚的白蠟，不過它還是堅持的用前爪刨了幾下地。卓離與穆西亞飛身躍出，仍免不了雙腳拖著兩坨冰塊，摔倒在草地上。
    基弗哼笑一聲，空中閃過，心想你倆還是作戰經驗不足啊，眼看就要擒住兩人。
    突然來幾聲巨響，三人戰斗的園林右側，一間豪華別墅的頂樓有破甲鉛彈激射而來，打在目標最為顯眼的石犬身上，頓時石屑亂飛，嗖嗖聲響。只是笨笨的臘腸狗也不覺得疼痛，繼續用前爪刨地。
    這令卓離二人與基弗一時愕然，暫時僵持。
    豪華別墅頂上閃出五六條黑影，沿著外墻滑下，剛到二樓，便同時一踏墻壁，沿著樹冠躍來。
    卓離與穆西亞暗道是機會，趁機跳進園林的樹影中，一閃便沒了蹤跡。
    基弗大皺眉頭，正要動身追擊。那好幾條人影已經落在他面前，還攔住他的去路，齊聲道：“基弗大人。”
    基弗一看，居然是巴維亞侍衛們，真惱怒起來了，喝道：“還以為誰敢攻擊我，沒想到我作為侍衛長，居然被自己的下屬攔住了。”
    那幾個侍衛也急了，忙道：“我們不敢，這都是少爺的命令。他很生氣，要求你馬上去見他。”
    基弗一驚，快速望了那棟別墅一眼，道：“哥布拉少爺？他不是明天才來嗎？”
    “聽說是因為伊莎小姐的問題，大人你別問了，命令就是命令。”
    基弗掠一眼旁邊被冰封大半，仍舊努力刨地的石犬，挑眉道：“是超控型。哼，果然如此。那你逃不掉了。”又對幾個部下道：“剛才那兩個男的，馬上逮捕。不要輕敵，他倆實力不弱。”
    侍衛們忙點頭，急速闖進園林帶去了。
    基弗長長呼了口氣，奔過樹叢園林，越過幾間獨立別墅，又踏著外墻玻璃，很快上了哥布拉所在的別墅樓頂。
    紅磚的樓頂上還有十多個彪悍的男人，穿著緊身藍色侍衛服，齊整的一排站開，均是神色沉冷，靜如石雕。
    侍衛的前面，有一個身穿白色軍服的青年背手孤立。他肩寬腿長，形態勻稱，渾身像隱藏著一股爆發力，是個隨時進入戰斗狀態的軍人。他那一雙淺褐色的眼睛，像野性動物般閃著尖銳的芒色，此時凌厲的一橫目，道：“我要你抓一個默探，現在他人呢？”
    基弗道：“正在追捕。”
    兩片別墅群夾著的那一道長長的園林帶，此刻產生巨大的顫動，長煙如一條灰白色的龍，從樹頂冒出，又下潛，一直往北面涌去。子彈爆炸之聲，空蕩蕩的響在耳邊。
    “那你們太狼狽了。”哥布拉道：“這里的資產，有一半是屬于巴維亞的，所以你就隨便破壞了？”
    基弗暗暗心驚，波來米度假村里一棵普通的樹就值幾十萬，他可無法賠償，忙道：“默探多了一個幫手，就是……少爺你親手畫的素描上的那個人。”
    此話剛落，哥布拉肩頭一震，伸手就抓住基弗的子彈帶，將他扯了過來，厲聲道：“既然如此，你還來見我？為什么不直接抓他過來。”
    基弗心想，抓到當然是好事，若有什么意外，我又沒聽命令來見你，兩罪并罰，我豈不是麻煩大了？當下低頭道：“少爺放心，對方元氣沒復原，遲早會落在你的手上。”
    哥布拉非常激動，旁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基弗熟悉他的性格，即使神色沒多大變化，但瞳孔的異樣色彩，證明他處于高度亢奮的狀態。
    “他受了重傷？那你早該將他擒獲了吧。”
    “不，少爺。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基弗一指樓下空地上仍在刨土的石犬，肅然道：“他在與我交戰的重要關頭，使用了防御的M型射擊，制造了一條無攻擊力的擬形獸，我開始以為是他失手了。但仔細再想，那個男孩思緒清晰，心態冷靜，不可能犯一個如此低級的錯誤。其實是因為，他身體元氣沒復原，亞靈波弱化得無法控制進攻性強大的擬形獸，才故意犯錯迷惑我的。”他說著，拳頭握緊了些，懊悔的續道：“若我知道他戰力沒復原，早將兩人活捉了。”
    園林帶的灰煙消失，零星傳來幾聲槍響，應該是侍衛們的最后攻擊，但很快沒了動靜。
    哥布拉知道兩人逃進了布萊頓森林，暗暗惱怒眼前的侍衛長，若基弗不聽命令，繼續加入追捕行列，也許成功率會大增的。但基弗是一個辦事很簡單的人，一條命令就是一個任務，至于哪個任務重要，那不在他的考慮范圍。所以他不會給上司驚喜，但肯定不會犯錯，是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哥布拉鼻孔重重噴了口氣，道：“基弗，帶上你的部下，進山搜捕，默探可以不理，但那個小麥色皮膚的卓離，你務必將他帶回城內。”
    基弗心想任務目標明確，便應了一聲是。
    下午的陽光讓布萊頓森林散發悠然的綠意，似染在天空上。哥布拉望向遠方的層層綠嶂，像記起什么，又道：“不要跟拉姆塞獵團起沖突，最近，那個用大斧頭的家伙，脾氣很暴躁了。”
    基弗點頭，對那一排侍衛道：“準備出發。”但一抬目，似有意外，低聲道：“少爺，他來了。”
    樓頂的東角，緩緩走出兩人。前面一個遠遠叫道：“哥布拉大校，終于明白軍區多無聊，還是度假村好玩了吧。”
    哥布拉淡笑道：“聽我妹妹說，奧拉??加拉赫要來卡布斯市，我當然得親身來迎接了。”
    奧拉哈哈一笑，見侍衛們神色嚴肅，像準備執行重要公務，便與管家特納遠遠站住了，又道：“不打攪你們了。我專程跑上來看熱鬧的。”又看了一眼園林帶，嘆道：“可惜慢了一步。”但看到那只還在刨地的臘腸狗，他心情又興奮起來了，大笑道：“那條狗，太有意思了。”
    他肆無忌憚的笑著，幾乎揉肚子了。旁邊的特納輕輕咳嗽一聲，希望能提醒奧拉得注意形象。
    在場的侍衛們，偷偷對視，眼神流露出嘲弄的意味。
    奧拉是出了名的浪蕩，豪言是，人活著的價值，取決于美酒與舞娘的質量。盡管浮生夢死的人物很多，但與奧拉同父異母的一對兄妹，佩奇與卡桑，偏偏是少有的智勇過人，號稱家族的“雙子星”。相比之下，奧拉背后盡是嘲笑，不過他向來以此為榮，因為他認為沒錢買酒與女人的可憐蟲才會取笑他。
    哥布拉忽然道：“伊莎呢？”
    奧拉止住笑，道：“我約了她呢，不過她還沒現身，肯定是怕了你。”
    “她若怕我這個哥哥，就不敢接受你的邀請了。”
    “你太不了解伊莎了。”
    哥布拉臉色一冷，哼道：“你什么時候進城？”
    奧拉轉身走了，擺了擺手道：“到時通知你，準備好美酒佳肴，你知道我的嘴巴很挑剔的。”
    哥布拉不語，再次望向布萊頓森林的方向，但陽光燦爛得有些刺目。他喃喃道：“你是一把雙刃劍，究竟……你會為我巴維亞家族，帶來什么？”
    度假村連接布萊頓森林的一角，如同森林的正規入口。
    卓離與穆西亞汗流浹背，但咳笑不斷。
    卓離道：“你的速度真驚人，全靠你拖著我跑。”
    穆西亞道：“那也得你用彈藥斷后。”
    “合作愉快。”兩個少年擊了一下掌。
    穆西亞略一沉思，道：“讓我想想，穿過這個森林的捷徑。我還記得地圖的。”
    “那你帶路就是了。”
    兩人闖進了綠影深淺不定的森林區。那是度假村狩獵區的一部分，還算明凈。但后面的區域，陷入一片沉厚的陰影中，如伏在大地上的一只怪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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