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殺陣
卓離離座后仰,手中槍械振動,子彈滑過槍膛。
中尉與藍帽子立即察覺該子彈是射向他倆之間,顯然是同時攻擊兩人。
彈藥瞬滅,如水滴入池,沒了痕跡,只是隱約在桌面上空劃過漣漪狀的波動。
緊急之下,難以判斷彈藥的種類,中尉與多羅認為卓離有心下毒手,發射的絕不是簡單貨色。在槍響的一瞬,他倆也射擊防御。
中尉使用折角彈,異化系對沖型彈藥,扭曲身前空間,就算卓離的子彈發生猛烈爆炸,也能瞬間將破壞力轉移,而多羅射出了光壁彈,蜃系元素型彈藥,光子高頻率振蕩形成真空厚壁,必然能抵擋住卓離的攻擊。
卓離卻猛然住腳,冷笑道:“漩渦彈!”
漩渦彈,異化系對沖型,若折角彈是一瞬間扭曲空間曲率而改變敵人攻擊方向,那么漩渦彈便是加強型。它實則是以更大的作用力,形成空間漩渦,在漩渦兩側的“點”會因此置換。
一般情況下,這個彈藥并沒有價值,如敵人射來一顆子彈,碰上這類型的空間扭曲,不過是繞一個圈,結果依舊會擊中目標,就算是時間上也爭取不了零點一秒。
但若漩渦彈的作用范圍內,同時有兩個“動點“,結果便完全不同了。
折角彈與光壁彈,因空間漩渦而急速相碰,引發子彈術語中稱為“光屏“的現象。光屏,實則指的是不同曲率的空間相互沖擊,將激發巨量的光子,同時引起倆空間之間的膨脹,類似無形的凸起。
卓離心知自己剛突破槍系三段,盡管是超越了常人,但在這張賭桌前,仍舊是戰力最低的,何況他手中除了幾枚鬧著玩制造的蟑螂彈與音障彈外,根本沒有別的B級子彈,所以再怎么強勢進攻,也不可能打擊到眼前的兩個強者。
但中尉與多羅不知道這一點,過分的警惕性令他倆同時使出強大的防御型彈藥,正正中了卓離的計謀。
反應再快,也不可能跟光較量。空間膨脹,同時耀斑形成,中尉與多羅眼睛一痛,身體如遭雷轟,劇痛得幾乎吐血。
幸好“光屏”現象是一瞬便消失了。
兩人氣喘吁吁,渾身散架,險些站不穩了。
中尉瞪大眼睛,只覺胸膛像被大象踏了一腳,忙死死咬住牙,黑胡子不住顫動,卻怎么也擠不出習慣的大笑來。
多羅臉色本來不好,此刻由白轉青,良久才噴了口氣,但手指因憤怒而握得啪啪作響。
卓離瞇著眼,待耀斑消失了才坐回座位上,見中尉與多羅還僵立不動,便道:“老實說,漩渦彈本身是沒有殺傷力的,我打算用它轉動一下空氣。畢竟,煙味令空氣混濁了。”
中尉扯了扯黑胡子,似恢復了精神,嘿嘿直笑道:“你這該死的,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遭暗算,真值得紀念啊。”心里暗忖,這家伙連藍帽子也算計了,看來與撒加獵團更像是敵人。
多羅也坐回座位上,冷冷道:“繼續。”但心里暗道,這小子不是替軍隊辦事的,而且卓離??卓別林這名字有點熟悉。
卓離察覺兩人異樣的眼神,心里明白大概,但此刻的狀況變得微妙。因為三人之間是兩兩為敵的,任何一人都希望擊倒其余兩人,那么弱勢的卓離反而顯得重要。
若中尉與多羅聯手,不用說,卓離連逃跑的機會也沒有,但接下來,這兩個實力相近的人就得打個兩敗俱傷了。若兩人中誰先拉攏卓離,誰就能取得實力的優勢,事后想辦法制服卓離也不是難事。
新一輪積木方舟開始了。
中尉忽然笑了,像一只狼在裝成狐貍,道:“其實作為軍人,抓拿正規通緝令上的犯人,是無可厚非的。至于私人花紅,而且是尚未定罪的嫌疑犯,我再出手實在不適合。”
卓離聽了,知道中尉以不抓他為條件,希望聯合對付多羅,便開口道:“若我沒記錯,我倆第一次見面,你就想敲斷我的腳。”
中尉嘴里發出嘖嘖聲,道:“不打斷你的腳,難道打斷你的脖子嗎?死了獎金至少減半,換句話說,你的腿值四十萬了,也該滿足了吧。”
多羅不知道卓離還背負著八十萬通緝令,一時聽不懂他倆的對話,但知道中尉在拉攏卓離,不禁暗暗憎怒。
啪啦啦。骰子撞擊的聲音將三人的注意力扭了回來。
蒙面女普妮拉對他們的生死決斗不放在心上,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為什么出現這里。她搖出了一一六,便輕易在第八層取出五根積木。
看來這一局的勝者將是她了。
卓離、中尉與多羅心里不快,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此女的意圖,所以不知該如何防范。
廳門的火拼處于膠著狀態,槍聲斷斷續續,子彈在墻上留下焦黑的孔洞,散著灰白色的細煙。而大廳的四周,遠遠傳來吶喊聲與雜亂的槍聲,反而襯得二樓肅殺而沉靜。
的啦啦,骰子在四人之間轉動。“灰狼”們踏著地面的亮光,火速往賭場大廳奔去。東區警察四處突擊,從高爾夫球場,將混亂漸漸擴向娛樂場所密集的西邊。新落成的第六酒店巨大的陰影遮蓋了高聳的圍墻,然而圍墻下黑暗浮動,有無數憤怒的眼睛,閃動著點點兇光,黑街超過一千人在撞擊緊閉的后門,試圖沖進賭場。
的啦啦,骰子在盅內跳動。魯夫警長與來襲的黑影周旋,廊柱崩壞,焦土濺飛。賭場的娛樂舞廳與酒吧,富豪們繼續摟著纖細的女腰,喝酒玩樂。酒店的玻璃閃著斑斕彩光,綠帽子海倫娜從陰影中翻身落地,如鷹般向賭場大廳方向掠去。
的啦啦。骰子在普妮拉手中扔下。摩羅市繁華的光芒掩蓋了錚鳴的殺機。兩岸開啟了金黃色的燈光,讓長達一百多公里的運河,如橫臥在昏沉大地上的長劍,直指同樣燦爛的不夜城——卡布斯市。港口廣場人聲鼎沸,其中一條長長的隊伍,以齊整的步伐離開,趕往費雪賭場。
的啦啦。骰子靜止,是一二六,塵埃落定,不可更改。
普妮拉素白的衣袖揚起,卓離三人暗暗心驚。而那位靠在二樓缺口的紳士嘆了口氣,自嘲般道:“現在的女士都不怎么矜持了,居然窮追不舍。”道罷,閃身從缺口消失不見了。
普妮拉右眼一睜,身子如白狐般從賭桌上滑出,嗖一聲便閃到缺口處,也瞬間消失在外面了。
停頓了兩秒。卓離失笑道:“原來那女的不是要對付我們。不知道她與那男的有什么仇怨。”
“一男一女之間還能有別的原因產生仇恨嗎?”中尉抓著胡子,像在梳理胡子與思緒,老練的道:“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那男的勾搭上一個女的,第二天還順便勾搭上她的姐姐,于是那位姐姐的朋友看不過眼,蒙住臉來殺那個花心的男人。”
卓離干笑幾聲,裝著中尉的粗嗓子,道:“你這該死的,世上有這種低賤的男人嗎?”
“低賤嗎?”中尉道:“反正我最近一次被女人追殺就因為這個原因。”
多羅見兩人言語有默契,知道卓離與中尉已有結盟之意,忍不住冷笑幾聲。
此時,廳門口槍戰暫停,灰衣人們全體沖了出去。二等兵與東區警察發出吶喊聲,“他們又多了二百人。他們在射擊大廳墻壁!啊,是赤磷彈!”聲音又遠了些,顯然是被迫后退了。
多羅左手抓住賭桌,將籌碼連桌面也抓個粉碎,白多黑少的眼睛透出漠然的光芒。這才是真正可怕的目光,因為它沒有了陰毒的恨意,只剩下俯視失敗者的冷酷。“你倆輸了,畢竟是我快了一步。”
中尉只是冷笑,但心里驚訝,不知魯夫警長為何遲遲沒趕來。
二百多“灰狼”們,繞著大廳外圍建筑射擊。彈藥離膛,化作一個個透著紅光的半球體,粘附在墻壁上。很快,近千個半球體密布大廳外墻。紅光從鏤空天花板上投來,像染了一層淡淡的血跡。
赤鱗彈,C2級,蜃系炸彈型,內核為一個上凹下凸的鱗片狀的光片,殺傷力不大,但兩個赤磷彈會在爆炸中契合,引發更大的爆炸,若是上千個,威力便是幾何級數的增長。因為赤磷彈群是向中心爆破的,最適宜用于拆毀舊建筑,不過這次建筑物里還有活人罷了。
多羅吸了口氣,像聞到令他愉悅的死亡氣息,又道:“通過今晚,所有人將知道,膽敢挑戰撒加獵團的人,后果將是徹底的粉碎。”頓一下,他盯著卓離與中尉續道:“為了獵團的權威,麻煩你倆死一次了。”
卓離心知一旦外面引爆赤磷彈,這里將升起一團蘑菇云,而里面的人,若有機會見到太陽,那也將是以一片蘑菇的形態了,于是冷冷道:“你打算隨我倆陪葬?果然是個好客的主人家。”
多羅臉皮跳動,對卓離道:“你是槍系三段。”又盯著中尉道:“你,應該是槍系準五段。你是否以為我稍弱,只是槍系四段?”
嗖!卓離與中尉同時睜目,飛身后躍!
然而多羅一拳錘破賭桌,籌碼尚未彈起,人已撞飛賭桌,雙手閃電般抓出,各抓住卓離與中尉一條腿,趁著沖勢一甩!
中尉直線斜飛,空中踏一腳廳內圓柱,才借力躍在一個大吊燈的鐵架上。而卓離撞向另一個圓柱,幾乎頭暈腦脹,危急下大力翻身,雙腳踩住圓柱,同時短劍橫出,刺入石料之中,令整個人斜伏圓柱上。
多羅緩緩走近二樓的圍欄,左右看一眼兩個敵手,淡淡道:“你倆會乖乖地等死的。”
話到此,卓離鼻尖一癢,隱約聞到一絲特殊的香味,以他目前特殊的體質才能有如此敏感的洞察力,同時也是因為熟悉的緣故。
在黑街,綠帽子海倫娜曾用這種麻醉香水令他渾身發軟!
“屏住呼吸!”卓離大駭,沖中尉喊道。然而中尉一晃,直直從鐵架上摔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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