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瓶頸
    卓離第一次接受如此高強度的訓練，而倫多作為一個計算精密的科學家，已經將卓離的身體狀況全部記錄下來，甚至能計算每場戰斗后，卓離該休息多長時間，一般是四個小時，也有兩個小時的，他的理由是亞靈波在增強的過程中，不可以長時間的松懈。
    卓離必須在四個地方不停轉移，餐廳、臥室、戰斗場與實驗室，一般的流程是進食休息，到實驗室記錄身體狀況，再到圓形大廳與新的機械戰斗，再回實驗室測試亞靈波頻率，又是進食休息。連食譜也特制的，三分高熱量的肉食與六分雜糧，還有一些古怪的藥丸，似乎能保持男性激素的水平。
    而每次與卓離對戰的機械，令他又驚又佩服，速度與力量、甚至作戰模式都在倫多的控制中，每次都比卓離實力高出一截。這是一種揮之不去的壓迫感，像大山般壓住卓離的胸膛，因為對方并非超越太多，但逼得他必須突破某一個界限才能戰勝。
    機械并沒有情感，一切心理戰術或靈活的身手幾乎沒價值。開始的時候，彈藥是由倫多提供的，因為不是卓離親手制造，鍥合度總是差一點，戰斗得更是艱苦。幾天后，卓離才有機會抽出時間親自制造彈藥，但這些因素同樣計算好了，下一次的機械人實力又有所增強。
    從89號，一直戰到67號，花了整整八天，機械人的標號不僅是戰力排名，每減少一個號碼，有時實力會高整整一個數量級。當卓離傷痕累累的從圓形大廳出來，一抬頭就看到3號，總有一種被打擊的感覺。他從多次的實戰中，越發感受到眼前的3號是無法超越的，由這位管家兼任醫生的3號看管，有什么可能逃跑呢？
    如此高密度的戰斗訓練，很容易產生疲態，尤其是精神上的。幸好卓離一開始有那三天瀕死的經歷，意志力得到極大的磨練，才有能力支撐下去。
    而每次戰斗過后的測試，卓離只是看到他與荒神的波形圖不停變化，但有什么改變就看不懂了。倒是倫多興奮莫名，仿佛離解開謎團又進了一步，他恨不得立即安排更強的機械與卓離戰斗，幸好科學家僅余的理智阻止了他。
    66號機械人，是一個圓鐵球，無頭，手腳像彈簧。一旦縮起來，全身沒有縫隙，表層的鋼鐵是特制的，再厲害的彈藥也打不破。
    砰隆隆。66號合成圓球，像彈珠般在大廳內不停飛彈。卓離只看到滿廳的幻影，試圖阻擋66號的鐵壁彈像餅干般被炸碎。
    卓離閃電般躍起，B2級音障彈射擊。
    巨響被特殊的墻壁消聲，但聲波的顫動還是直接讓66號頓了一下。卓離側身，嘴里怪叫著，雖然不會震懾敵人，但至少自信大增，箭鏃彈爆發黑雨，雖然大部分被鐵甲反彈，但還是有幾支箭頭刺進腋下接縫處。
    但66號也不知道疼痛，雙拳彈出，撞得卓離飛上天花板。
    卓離咳嗽幾聲，滑落墻邊，見66號手腳回收，重新合回球體，那箭頭輕易的壓碎了，忍不住叫道：“一點破綻都沒有。你這變態博士，是要困死我嗎？”
    半個小時后。
    大廳墻壁掀開，卓離的保護衣上冒著白煙，臉上青筋都突出了。他踏進走廊，瞪著倫多，道：“至少得留一個弱點吧。”
    倫多往內看一眼，66號像一顆融解的糖果，流淌著鐵汁，已經停止運作了，便道：“只要實力足夠，就不需要理會敵人有沒有弱點了。”
    卓離忍住胸膛翻涌的血氣，長長的哈了口氣，回到實驗室，才感到深深的疲倦。
    但倫多一直在忙，雙眼布滿血絲。卓離忽然記起這些天都不曾見過博士睡覺，難道怪人就不需要休息嗎？
    那單薄的背影，驟然多了一種可憐的色彩。
    卓離問道：“你為什么非要查清荒神的秘密？”
    倫多沒有答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桌面上一大堆記錄了復雜符號的圖紙上抬起頭，道：“你沒有好奇心嗎？”
    “僅僅因為好奇心？我在想，你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
    “僅僅是‘真相’這個詞，就足夠令一個人追求一生。你這種庸人，是無法理解的。”
    卓離聽了生氣，道：“我聽3號說過，你近二十年沒有與外界交通了。即使知道真相后，你又有什么打算？”
    “死！”倫多轉過臉來，嚴肅的道：“只要知道真相，就可以沒有遺憾的死去。這不是最快樂的事情嗎？”
    卓離感到不可思議，道：“那么荒神的秘密呢？若世人無法得知，你就帶進地獄？那一切的研究還有什么意義？”
    “我為什么要讓世人知道秘密？我追求的真相，是我所渴望知道的，他們跟我有什么關系？”
    卓離攤開手，苦笑道：“你是我見過最差勁的科學家。”
    這次談話啞然而止，卓離對這個博士的印象跌倒谷底，他以為科學家可以偏執，但內心總是渴望將自己鉆研的成果公布給世界。這應該是科學家的使命。但與世隔絕二十年，付出無數的心血，這個人僅僅是為了滿足好奇心，甚至不打算公布秘密，這已經是一種病態的偏執了吧。
    不知道是否因為惹怒了倫多，下一次戰斗的機械人已經是60號了。
    卓離戰斗得極其艱苦，60號更加沒有弱點，只能直接從實力上壓倒它。一場仗打了兩個多小時，當60號的零件崩解如積木倒塌的一刻，卓離也往后倒去，連走近墻壁都不行了。
    醒來的時候，卓離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長條床上，身體疼痛得快要散開了，感覺每一段骨頭都像活了過來，并在爭吵著長短的問題，最下方的肋骨像在抗議般拉長幾分。
    3號進來了，它優美的姿態讓卓離感到自己很狼狽。幫卓離打了鎮痛劑后，3號道：“你感到痛苦。”
    卓離冷笑道：“好眼力。”
    呵呵。
    3號發出笑聲，道：“你在諷刺我說廢話。”
    卓離嘆了口氣，道：“反正你不會幫我的，你是博士制造出來的。”
    3號道：“不是的。嚴格來說1到10號是博士啟動的，不是制造的。”
    “這是什么回事？可以明白告訴我嗎？”
    3號道：“并沒有禁止不能說。五十年前，聯合王國成立的前夕，在王城古洛雷山脈中發現一個古代遺址，里面有十具機械，也就是我與其他的九個，另外出土的有一個護心鏡與一卷記錄古代文字的卷軸，卷名叫做扎多。大概在二十年前，博士將我們啟動了。”
    卓離聽得呆住了，自語道：“護心鏡？”又問道：“那現在機械人們呢？也在這座古堡里嗎？”
    “1號與2號被封在地下室內，因為它們的不可控值太高。4號、5號與6號目前在尼特拉王族手中，另外的7號與8號在二十年前的‘最后戰役’中毀滅，9號就是封住1、2號的地下室，它也是制造機械人的工場，10號就是你口中說的飛廊。”
    卓離想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仔細一想又超出了自己的想象，最后道：“啊。那你為什么要聽博士的命令？你打不過他嗎？”
    3號道：“有一個啟動器，是一個勾玉吊墜，它的擁有者就是我們的長官。沒有必須服從的義務，但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此時，房間的墻壁打開，倫多現身，他道：“肌肉組織沒有受傷吧？”
    3號道：“沒有。”
    卓離道：“你這算關心我嗎？”
    倫多瞪大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道：“已經過了五個小時了，沒受傷就繼續測試吧。53號已經準備好了。”
    卓離跳起，叫道：“53？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
    倫多手中寒光閃過，小小的手術刀激射一道蒼白的細光，直刺卓離咽喉。
    卓離身形一虛，驟然逼近倫多的頭頂，盛怒下要與倫多性命相拼。
    倫多也不抬頭，空影旋起，巨掌握住卓離的腰身。
    卓離怒叫道：“要殺就干脆點，以為我是你的白老鼠嗎？”
    “白老鼠是不懂反抗的。”倫多冷笑道：“若是九天前的你，剛才的喉嚨已經穿了一個洞。”
    卓離愣住了，仔細回想，剛才速度簡直快得驚人，與以前的自己是判若兩人了。
    倫多又道：“我不會對你好，也不會對你差，科學實驗要求是嚴謹，激發你的潛力，一切都在我的控制中。”
    卓離無話可說，但不說幾句狠話，似乎有點難下臺，便道：“小心我超越你。”
    倫多道：“我修理三種亞靈波，不過是為了實驗，你是否超越我，與我無關。”
    卓離真被這個家伙打擊到了，只好哼哼幾聲。
    又是新一輪訓練，但進度變慢了。派出的機械依舊強悍，同樣力量高出卓離恰如其分的一截，但卓離卻感到力不從心，連斗志也減弱了，幾次險些丟了性命。
    博士也非常煩躁，因為他叫囂著波形圖沒有新變化了。對于這個瓶頸，他詳細的問了卓離關于彈藥的知識，立即又叫囂這是文盲也知道的知識啊。
    卓離無奈，雖然自命是制彈師，但在學識海洋般深厚的博士面前，當然變得懵懂無知了。
    奇跡的，一連休息了兩天，卓離幾乎有點技癢了。倫多把叫他進了實驗室，道：“叫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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