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驚喜
    夏天的雷陣雨，像爆開的豆子，啪啪啦的打在落地玻璃上。
    偶爾的閃電，讓屋內滲透出一股單薄的白色。
    卓離盯著窗外的暴雨，眼睛卻空洞洞的沒映著什么。
    克麗絲交叉腳坐在沙發上，靴尖一點一點的。她手中的酒瓶幾乎沒放下，待一瓶酒快到底了，才痛快的松口氣，道：“大人你好像不開心啊。”
    卓離木然道：“當然，下雨最不暢快了，讓人有不自由的感覺。”
    “只是因為下雨？我還以為你擔心今晚的襲擊。”
    “入夜才有危險嘛。到時再擔心好了。”
    克麗絲有點醉了，低聲笑不停，像在喃喃自語。
    此時廳外進來一個仆人，來到卓離旁邊，道：“管家請你到別墅，說有東西請你欣賞。”
    “別墅”指的是在小湖的另一側那一間用作舉辦舞會或宴會的大屋。
    卓離看窗外雨聲不斷，奇道：“現在嗎？”
    那仆人有點為難，道：“他是這樣說的。”
    卓離心想閑坐也無聊，道：“那我過去一趟吧。克麗絲，別再喝了，喝酒的女人最可怕了。”說完就要動身出門。仆人忙道：“我替你撐傘吧。”
    “不必了。”卓離道：“我不喜歡有東西遮住頭頂。”
    克麗絲又笑了一陣子，待卓離離開后，對仆人搖了搖酒瓶，道：“再來一瓶。”
    仆人又為難了，支吾了一陣子。
    克麗絲冷笑道：“巴維亞家財產千億，連一瓶酒都不舍得了？”
    “拿酒給她。”一聲音響起。
    仆人回頭，忙道是的。
    伊莎來到小廳門前，繃著臉道：“任你喝一輩子，也喝不光我家酒庫的酒。”
    克麗絲上下打量伊莎，便露齒笑起來。夸大的口紅讓她像一只從森林逃出來的妖精，怪異但有個性。
    伊莎幾乎想轉身就走，她不曾碰過這類女人。平日相處的朋友，不是溫文有禮，就是風趣幽默，即使個別很有性格的，也不會有眼前人這般鋒利的光芒。
    伊莎的眼睛像被漩渦吸引，始終鎖在克麗絲身上，只聽見心臟咚咚的跳。
    克麗絲酒意上來了，她攤開雙手，將長筒靴架在玻璃茶幾上，淡笑道：“伊莎小姐，還有什么指教呢？”
    挫敗感。伊莎突然想到這個詞。
    成熟美艷，這是伊莎一直渴望的形象，但如卓離說的，成熟的打扮不適合她，向她推薦裙子或吊帶襪的配搭，也是少女風格的。
    當伊莎滿懷自信走下樓，卻看到了卓離與克麗絲親密交談的情景。
    克麗絲也是穿黑色皮裙，為什么卓離卻沒有嫌棄？
    伊莎心情大跌，因為除掉家世修養，單論一個女人的魅力，她認為卓離是選擇了克麗絲。
    現在兩人單獨相處，伊莎越發覺得自己像一個小女孩。
    “你……跟他是什么關系？”話一出口，伊莎后悔了，那是多么幼稚的問話。
    克麗絲眼睛一亮，笑道：“哪個他？”
    “不說就算了。”伊莎黑著臉，卻沒有離開。
    “若是說卓離大人，他算是沒上任的上司。”
    “上司？那你是什么人啊？”
    “按照你們貴族的說法。”克麗絲幽幽道：“我屬于恐怖組織的吧。”
    伊莎緊張了，嘴里卻道：“我不信。”
    “你是不相信我們來自恐怖組織，還是不相信我與卓離之間是上司下屬的關系？”克麗絲乘著酒意，故意挑逗伊莎，又道：“真的。他的命令，我必須服從，你明白嗎？無論什么樣的命令。”
    伊莎輕輕別過臉，哼道：“胡說八道。你可以拒絕啊。”
    “對。但是我為什么要拒絕呢？”克麗絲露出舌尖，吸氣道：“你沒見過卓離大人的身體吧，簡直是一只健壯的豹子……”
    “無恥，無聊，你給我離開這里！”伊莎怒得發顫，反而是自己待不住了，轉身跑了出去。
    克麗絲打了一個酒嗝，噴笑幾聲，悠然道：“卓離大人，我為你解決一件煩惱事。”
    隆隆！
    天邊閃過一道曲折的閃電，映白了黑云。
    沿著小湖邊往園林里頭走，卓離忽然回頭看了大屋，內心有點不舒暢，暗道好像有什么禍事。
    瀝瀝的雨水，沿著樹葉落在鵝卵石上，濺起黯淡的水光。小湖上波紋剛起，又被大雨打得一片破碎，像里頭居住著不安的生物。
    B1級折角彈，在卓離頭頂形成一個弧形的彎曲空間，雨水像順著透明的雨傘往四周流去。
    栗樹與棕樹夾著一間風格簡潔的大別墅。里頭的仆人們忙碌走動，還能聽到桌椅拖動的聲音。
    卓離剛進大門，薩姆管家就迎了上來，他見卓離衣服干爽，卻沒帶雨具，便奇道：“你是從哪里過來的？”
    卓離道：“從地道鉆過來的。”
    薩姆笑了笑，算是附和，又道：“你覺得場地布置得怎么樣？”
    卓離看一箱箱的玻璃杯擺了出來，便胡亂點了點頭，道：“很好。是要開舞會嗎？”
    “這種情況下，怎么可能開舞會？”
    卓離笑道：“越是危險，越要歌舞升平，這樣才能震怯敵人。”
    薩姆大悟狀，意味深長的道：“看來少爺的決定很正確。”
    卓離聽不明白了，道：“對了，哥布拉呢？”
    “應該從軍營回來了吧。”薩姆笑道：“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
    卓離不安的道：“軍營都是一群大男人，能給我什么驚喜？”
    薩姆卻狡猾的道：“意料之外，才算驚喜。”
    接下來，薩姆領著卓離參觀布置場地，不時暗示說這次宴會的主角將是他。
    卓離只以為是去辛德爾前餞行的宴會。
    過了中午，雷雨漸漸停息了。城市被過濾了一遍，透著久違的清新。
    卓離在薩姆的陪同下，吃過了午飯，正有點無聊，忽然見門外伊莎也來了。
    伊莎像看不到卓離，只是不滿的道：“哥哥呢？他叫我來的。”
    薩姆忙迎上來，笑道：“小姐來得正好，你看看這里布置的怎么樣？是否還缺點什么？”
    伊莎哼道：“你們的宴會，我沒有興趣。”
    薩姆道：“怎么沒有興趣呢？巴維亞小姐可是主人家。”
    “我已經知道宴會的目的，哥哥邀請了一堆軍人。可能是為了保護某個人吧。”
    卓離聽那嫌棄的口吻，忍不住冷聲道：“我早就想離開了。大小姐。”
    一大早還叫伊莎，才不到半天就改成冷冰冰的“大小姐”，伊莎咬了咬嘴唇，將怨氣咬住了。
    薩姆左右打量兩人，嘴角露出一些笑意了。
    卓離毫無表情的挺立著。他也感到奇怪，雖然老聽別人說女人性情易變，但沒想到能幾個小時內判若兩人。
    伊莎也委屈了，被克麗絲揶揄一番后，心情已經差了，只希望從卓離口中聽到好聽的話，最后得到的卻是一句拒人千里的“大小姐”。
    氣氛陷入尷尬，薩姆作為管家，也不好摻和進去，最后一抬頭，松了口氣道：“少爺，你終于來了。”
    哥布拉大步進了大門，看了幾眼場地的布置，點頭道：“入夜前應該可以準備好吧。”
    薩姆道：“使用簡約的風格就好，畢竟客人多數是軍人。只是這件事，恐怕舉行得太倉促了。”
    哥布拉留意到薩姆的眼色，又看了卓離與伊莎的表情，明白了過來，便道：“休息一個小時。”
    薩姆向仆人們說了一聲，便與他們一起離開了別墅。
    墻壁的燈飾，地上的長條餐桌還有點凌亂，讓別墅顯得空蕩蕩的。
    伊莎忽然道：“你倆有事商量吧，那我先回去了。”
    哥布拉道：“伊莎，留下。”
    伊莎道：“你跟軍人朋友開宴會，跟我有什么關系？”
    “是，但你必須在場。”
    “這是什么宴會啊？”伊莎感到好奇，又有點不安。
    哥布拉卻不直接回答，轉向卓離道：“我向大將軍提起你了。”
    卓離一驚，道：“我可沒打算跟軍方打交道。別忘了，我現在是他們的敵人，尤其是兩個月后。”
    “不錯。所以大將軍對你這個未來的敵人也感興趣。說真的，他那個人對某物某人感興趣，實在很少見了。”
    “聽你口氣，這算是好事？”
    “壞不了哪里去。”哥布拉道：“他還問你結婚了沒有？”
    卓離笑了笑，道：“大將軍問這個？”
    “他有一個很寵愛的侄女，要介紹給你認識。”
    卓離駭然道：“開玩笑，打交道已經不可能了，還結成親戚？哥布拉，你已經替我拒絕了吧。”
    “當然。”哥布拉還沒待卓離露出欣慰的表情，續道：“我說你已經有未婚妻了。”
    卓離剛松口氣，立即又倒抽一口氣，哼道：“這一點都不好笑。”
    哥布拉神色嚴峻，道：“你認為我在開玩笑？”
    卓離凝重了，道：“很好。為了不娶大將軍的侄女，說我離婚也無所謂。”
    伊莎卻插話道：“誰相信啊？那個大將軍看來不是聰明的人。”
    “他當然不信，至少他認為沒有哪個女孩能超過他的侄女。”哥布拉盯著妹妹，道：“所以，我說卓離的未婚妻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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