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云集
    大城市的黃昏特別短，被繁華侵染的夕陽沿著天際與高樓之間藍青色的夾縫悄悄收縮。
    夜風在絢爛的虹橋光路上呼嘯而過。
    灰黑色的城區輪廓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照耀得邊緣模糊了。
    沿著北大路，各式加長型的豪華車與一些古典風格的馬車并行。高貴的美婦人搖著彩色的羽毛折扇，任由窗外淡紅色的流光在臉上滑過。商政名流都即將出席的市政府晚宴，令她們久違的端莊雅麗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
    卡布斯市政府的辦公廳前的噴泉小廣場車水馬龍，受邀的賓客陸續落車，相互寒暄幾句。
    政府大樓的內部，市長辦公桌的落地玻璃前，艾伯頓早除了繃帶，換了一身嚴肅的黑色禮服，但襯得鬢角的花白更加顯眼。
    他一手按住桌面上的檀木雕飾，冷冷道：“軍區有什么動作？”
    辦公桌前，侍衛長基弗一拉胸前的子彈帶，深吸一口氣才道：“軍區的三中將分別帶了三支軍隊在一個小時前出發。一支封鎖西門，限制拉姆塞獵團的行動，另一支封鎖古競技場，限制妮菲爾獵團，第三支，哼，目前已經將市政府大樓方圓千米外重重包圍，名義上是保護宴會貴賓。”
    艾伯頓冷笑一聲，道：“看來薩姆加上波來米，也不一定能將卓離帶回來。哥布拉呢，大將軍還沒放他離開嗎？”
    基弗只是點了點頭，沒有接話。
    窗外的近四百平方的庭院，燈光沒開，只有花影與樹影在微風中顫動。
    沉默了一陣子。基弗看了一眼辦公桌上豎起的屏幕，道：“他們來了。”
    艾伯頓目光一橫，通過屏幕看到噴泉小廣場上的情況。
    原本熱鬧的賓客止住話語，臉上均神色復雜，但多是恭敬或畏懼。
    只見一輛圓頂藍漆的馬車停在小廣場上，車門打開，加拉赫家族的奧拉首先跳了下來，仰頭便哈哈笑兩聲。他左手夾著一瓶葡萄酒，腳步浮亂，看似有了醉意，但那雙狐媚的眼睛依舊不知疲倦的在漂亮的貴族小姐身上打轉。他慵懶的模樣，似乎表明對這場宴會沒多大興趣。
    緊接著，一只綁帶的高跟皮靴落下，卡桑??加拉赫——年輕的女子爵，出現在眾人眼前。
    她不過是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衣，但襯得身段更加清瘦。濃妝艷抹的女人再出眾也無法搶過她的光芒，畢竟“年輕”才是女性最美的妝容。
    何況，“年輕”背后，還有高貴的權力為她撐腰。
    這對兄妹均沒有重視宴會的姿態，但無人敢有輕視的心。今晚名義上說是慶祝艾伯頓市長出院，但大家心里明白，真正的主角還是代表加拉赫家族的兩人。
    于是，卡桑與奧拉、還有老管家特納三人，成為小廣場上的焦點。
    奧拉笑得愈發放肆，大力擺了擺手，道：“你們，為什么突然靜了下來？剛才不是很熱鬧嗎？”
    賓客們一時鴉雀無聲。噴泉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著緊張的光芒。
    奧拉攤開手，興味索然的道：“今晚恐怕是無聊透了。還是先進去吧，風有點冷，嗯，還是氣氛有點冷呢？哈哈。”
    三人儼然以主人的姿態，在噴泉小廣場與大廳大門之間的白磚長道前行。兩側的賓客們反而更像迎接他們的侍者了。
    忽然，有人以震驚的口吻道：“啊？是他？”
    全數的目光越過卡桑三人，往后方看去，賓客們再無法保持沉默，均驚訝的張開嘴巴，臉上閃過驚惶與不解。
    卡桑細眉一皺，她雖然喜歡低調，但在重要場合被某人奪去加拉赫家的威風，還是讓她略感不快。
    連在辦公室內的艾伯頓也微微睜眼，自語道：“明目張膽的現身，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噴泉廣場上，焦點轉移，全數集中在新來的三人身上。
    一個穿著灰色的禮服，戴著一頂圓頂帽，完全遮住臉容，是里斯特??維丁。另一個模樣清秀，但眼眉有冷酷之氣的，自然是白帽子巴奇。最前方的那位青年，身穿白袍，神色平淡得如戴了面具，無一點生氣，但也沒有死亡氣息。他簡直像游離在人類之外的怪物。
    是撒加??費雪。
    “是撒加嗎？真的是他本人嗎？”“聽說他是襲擊市長的嫌疑人，居然敢親身來這里。”
    “他失去摩羅運河的控制權，獵團也支離破碎，誰知道他會不會失控殺人？”“市長邀請了撒加，難道沒考慮我們的安全？”
    “不如我們別出席晚會了，走吧。”
    賓客低聲議論，不安感滲透在空氣中，像傳染一般，害眾人惶惶不安了。盡管他們也有消息靈通者，得知軍隊的行動，尤其是市政府附近密布重兵，但用鐵欄圍起一個動物園，如今混進一只帶著鋒利爪子的老虎，尊貴的草食動物們又怎么能冷靜下來。。
    這兩隊人，相距不到兩米，肅然對視。
    奧拉輕輕的嘿笑兩聲，但沒有說話，裝作與撒加、里斯特并不相識的模樣。
    四周靜得出奇，像有一股無形的壓力，令賓客們不敢挪步，只能被動的靜觀其變。
    卡桑嘴角動了動，淡然道：“撒加??費雪，我大哥佩奇最近不時提起你。”嘴里說著，眼角瞟了一眼那位帽子遮臉的紳士里斯特，心里暗道，‘就是這個人，慫恿撒加與我家族為敵。維丁？完全找不到他的過去。究竟是一個什么人物呢？’
    撒加道：“我與他很快會在辛德爾見面的。”
    卡桑聲音略帶嚴厲，道：“見面的時候，可能不太愉快。”
    撒加那種比深山水潭還平靜的特質，令人捉摸不定，他很自然的，看似發自內心的道：“加拉赫家族還沒有能殺我的人，不要緊。”
    此話一出，嬉皮笑臉的奧拉二少爺收住笑容，瞥了一眼旁邊的管家特納。
    特納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仿佛已經估量了這位未來敵人的實力。
    卡桑話鋒一轉，道：“不知你旁邊這位朋友是什么人？能為我介紹嗎？”
    不待撒加說話，里斯特走前一步，輕壓帽檐，彬彬有禮的道：“在下里斯特??維丁，實在是一個無名小卒，偶然與撒加團長相識，順便結伴來這座城市旅游。”
    卡桑見對方早早將問話封死了，也不多加追問，她相信只要是狐貍，總會露出尾巴的，便道：“原來是游客。看來先生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那么好好享受你的旅程吧。”
    里斯特點頭示謝，又側身伸手，請卡桑三人先行。
    卡桑的戰力不算很強，但她還是試圖感受里斯特的亞靈波變化，但馬上發現對方毫無戰意，當然，也有可能是超越六段的高手。
    成為矚目焦點的六人，如虎狼正要穿過綿羊群。賓客們噤若寒蟬，很快，緊繃的神經再次受到挑戰，因為六人幾乎同時站住了。
    六人均側目，將目光投向噴泉廣場后方的陰暗處。又有三人割破黑暗，如魔鬼露出了形態。
    賓客見這些人居然流露出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心頭震撼，暗叫難道在這座城市內，還有人鎮得住撒加與卡桑嗎？
    讓橫掃阿拉德州中部的撒加與掌握無敵權力財富的卡桑側目的人物，居然毫無預兆的現身了。
    在市長辦公室通過屏幕看噴泉廣場情況的艾伯頓，由卡桑現身，到撒加登場，一直保持平靜的神態，直至那三人出現，他才挺直了腰身，嘴角噴出沉重的哼笑聲，道：“基弗，紅影部隊！”
    侍衛長基弗揚起頭，像早在等待這一刻，大聲道：“已經集合，共二百四十三名。”
    落地玻璃后方，月色偏移，淡白色的光芒鋪在種滿熏香金錢樹與雞蛋花的庭院上，原本空白一片的地板卻揚起鮮艷的紅色。
    二百多名紅影部隊的戰士默然無聲立在庭院上，一律是披著紅色披風，蒙著臉，像一群復制品，沉默中滲出恐怖的氣息。
    艾伯頓伸出左手，按住立地玻璃，在熱氣留下掌印的一刻，他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紅影部隊一得到指示，全數躍起，如閃過眼花繚亂的紅光，在蒼白色的屋檐下消失。庭院再次空了。
    艾伯頓陷入窗簾的陰影中，他淡淡道：“基弗，按計劃行事。”
    基弗堅毅的道：“是！”
    艾伯頓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回屏幕上，道：“為了鏡子，你們還是親自來了……第四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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